“若是开棺所得结果与我昨日所说一样的话,你当如何?”云浅月看着她。
夜轻暖抿了抿唇,清声道:“愿意为平王三跪以谢冒犯亡灵之罪!”
“那这两位帝师呢?”云浅月看向那两位帝师。
夜轻暖皱眉,“云姐姐,帝师身份尊贵,此事我一人主张,若是错了的话,我一人顶罪,不与帝师为难。”
云浅月摇摇头,“不行!若是你错了的话,帝师也要对平王三跪以谢冒犯亡灵之罪!”
夜轻暖的脸色微沉,“云姐姐,你不要以为……”
“轻暖!”一直没开口的夜天逸出声拦住了夜轻暖,对云浅月应承下来,“好!若是错了,帝师也要对平王三跪以谢冒犯亡灵之罪!”
“逸哥哥!帝师怎么能……”夜轻暖看着夜天逸。
“这个棺木里面躺着的人,曾经也是皇上,冒犯他的亡灵,帝师三跪以谢冒犯之罪也不辱没身份。帝师为贵,天子为尊,帝师位分再高,也高不过天子。”夜天逸道。
夜轻暖住了口。
夜天逸对云浅月道:“开棺吧!”
“夜小郡主可答应?”云浅月看着夜轻暖,就等她一句话。
“好!我答应!”夜轻暖咬牙点头,“不过若是平王之死与哥哥无关,云姐姐你冤枉了他的话,也要进宫向哥哥赔罪。”
“好!”云浅月也一口应承下来。
“来人,开棺!”夜轻暖扬声吩咐道。
有两名侍卫上前将钉好的棺木打开。如今虽然已经初春,但天气还是清冷,棺木搁置了三日,里面小孩子的尸体依然完好。
夜轻暖先上前看了一眼里面的夜天赐,陪葬之物都有规制,没有半丝异样,里面的确躺着那个孩子。她抿了抿唇,对身后恭敬地道:“两位师父,你们过来看吧!”
那两位老者应声走上前,在棺木旁一左一右对立站定。
文武百官的目光都看着那两位帝师,人人心里都有些紧张。
云浅月站在棺木旁一直没动,脸上没什么表情,见那两位老者看向棺木,她对文武百官道:“众位大人也上前来看看,做个见证。”
众人对看一眼,都无人上前。
云浅月挑了挑眉,“都不想再观摩一番平王的遗容吗?”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容枫先走上前,紧接着沈昭也走上前来,随即苍亭看了云浅月一眼也走上前,孝亲王这时也动了身子,紧接着一众文武百官都拥到了棺木旁。
棺木很大,几尺见方,文武百官聚在一面,里三层外三层,错开头,大部分人都能看到棺木里面躺着的孩子。
“两位师父,如何?”夜轻暖见两位老者看着棺木里的孩子不动,出声询问。她是那日路过马车直觉里面夜天赐的气息不对,不是以前她所感应到的气息。她对每一个人的气息都极为敏感,且记忆深刻,所以,进得宫后,待夜轻染没了性命之忧后,她便做了主张和夜天逸相商,将帝师从远处一封飞鸽传书请了来。
“待我二人作法!”两位帝师对看一眼,对夜轻暖道。
夜轻暖点点头。
两位帝师齐齐出手,一人将手放在了夜天赐的身前,一人的手按在了那人的手背上,两人齐齐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都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一星半点儿好戏。
不多时,只见那两位帝师额头冒了青烟,四周聚集了淡淡轻雾,将棺木里面的夜天赐笼罩。似乎细细的轻雾要透过夜天赐表面的肌肤渗透到骨肉里。
众人屏息凝神,这一处院落数百人,无一人出声。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后,棺木里面的夜天赐没有丝毫异样或者动静,连脸部的神色都没有变化,而两位帝师的额头却起了一层细汗。
夜轻暖的眸光也露出迷惑,似乎有什么不解,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还是清淡冷然的神色,淡淡地看着棺木和两位帝师。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两位帝师额头已经有汗珠滴下,额头的青烟急速向外冒,他们的脸色已经有些淡淡的青紫,而棺木里面的孩子,依然半丝异样也无。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两位帝师忽然齐齐撤了手,身子猛地后退了一步,齐齐地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的青玉石砖。
夜轻暖面色一变,急急喊了一声:“师父!”
两位帝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盘膝坐在地上,闭目调息。
夜轻暖站在一旁,也不敢再打扰。
文武百官此时也知道,这两位帝师估计什么结果也没得到,否则也不会是这般被熬得吐了血,于是都齐齐撤离了棺木一些距离。
云浅月依然站在远处,也没急于说话,而是等待两位帝师说话,这个时候,有人比她更急。她倒要看看是何结果。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两位帝师才睁开眼睛,齐齐从地上站起,虽然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但到底比刚刚出现的时候欠佳了几分气色。
“两位师父,你们……怎么样?”夜轻暖轻声问。
那两位帝师齐齐摇头,其中一位帝师道:“这个孩子本身有天疾。”
“他有天疾?”夜轻暖一怔。
“嗯!”两位帝师点点头。
夜轻暖看了一眼云浅月,询问道:“他出生的时候明明好好的,为何会有天疾?”话落,他又看向夜天逸,“逸哥哥,当时太后生他的时候,你是第一个抱了他的对不对?当初他很好,半丝毛病没有,是吧?”
“不错!”夜天逸也看了云浅月一眼,点点头。
“他的天疾大约是隐性的,出生时也许未曾显出来。”一位帝师道。
“云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夜轻暖看向云浅月质问。
“我怎么知道,两位帝师不是很有本事吗?连天疾都能看出来,不如说说这其中的原因。”云浅月看着两位帝师。
那两位帝师苍老的目光在云浅月的身上打转了片刻,其中一位帝师道:“天疾之人,不能饮酒,应该是喝了酒,那酒为引子,催动了他体内的天疾,才一命归西。”
云浅月闻言忽然笑了,看向夜轻暖,“夜小郡主,如今还说是我冤枉了你哥哥?他赐酒的时候,你可是在的,你忘记了,安王当时也来了,没忘记吧?”
夜轻暖抿着唇不说话。
“你哥哥是谁?他是夜轻染,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他抱过他,看顾过他,他的医术也极好,知道他有天疾,却秘而不宣。先皇留下遗诏,要赐死这个孩子,赐下来酒,不让这个孩子立即死,而是待他博得了大仁大义的名声之后,才让他这般天疾发作死去。他好算计啊!”云浅月冷笑。
夜轻暖摇摇头,“哥哥的医术没有景哥哥好,他如何发现了而不说?难道景哥哥没发现这个孩子有天疾?”
“依着他们二人的身份,当时不想朝野震动,群臣无主,为了稳定朝局,不说有什么新鲜?”云浅月冷声道,“最起码你不知道,我不知道。”
夜轻暖被驳了个哑口无言。
云浅月眸光清厉,声音冷厉:“来人,盖上棺木!”
有两名侍卫立即走过来,将棺木重新盖上。
云浅月看着夜轻暖和两位帝师,“如今冒犯了亡灵,文武百官见证,安王见证。夜小郡主,两位帝师,三跪以谢冒犯之罪吧!”
夜轻暖面色一白。
“怎么?夜小郡主想言而无信?”云浅月看着她。只许你夜氏筹谋算计,只当别人不会筹谋算计吗?她今日就是算计了夜轻染,算计了她夜轻暖,那又如何?各凭本事!
夜轻暖摇摇头,白着脸看向两位帝师。
那两位帝师自诩德高望重,天子帝师,一生跪过何人?顿时脸色也有些不好。但他们之所以跟来,也是相信自己的徒弟不会无凭无据且言之凿凿,他们自己调教的徒弟,他们清楚她的本事,尤其是嗅觉。他们来到这里之后,也感觉到棺木里有什么不对劲,但打开之后,施展他们的平生所学,却探究不到是何门道,只得了个天疾的结论。
“轻暖,两位帝师,跪礼吧!稍后送平王出城前往皇陵,不要耽搁了下一个时辰。”夜天逸淡淡地看着三人。
夜轻暖袖中的拳头攥了攥,又松开,后退一步,对着棺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口中清声道:“夜轻暖迫不得已,冒犯平王亡灵,请平王万勿怪罪,一路走好!”话落,她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
两位帝师对看一眼,也跪在了棺木前,同样叩了三个响头。
三个响头叩罢,夜轻暖和两位帝师都站起了身。
云浅月清声道:“荣王府可请不到帝师这样的大佛!夜小郡主和两位帝师好走,不送!”
夜轻暖抿了抿唇,知道今日的事情是彻底和云浅月撕破脸皮了,也不再多说,对两位帝师恭敬地道:“两位师父,请随我进宫看哥哥吧!”
那两位帝师点点头。
夜轻暖转身,带着两位帝师离去,两位帝师刚走两步,忽然又停下来,看着云浅月道:“这位景世子妃会云族的灵术?”
云浅月不动声色地道:“上元节神灯问命,京城百姓有目共睹。神灯据说是曾经两千年前云族的至宝,里面有云族的一成灵力,神灯在孟婆婆死后,被我收服,它里面的微薄灵气传给了我,两位帝师,可还有疑问?只要你们问出来,云浅月知无不言。”
“原来如此!”两位帝师点点头,看着云浅月道:“但是我二人观景世子妃体内可不是微薄的灵术,而是十分博大。”
云浅月笑了一声,“我自己也不知道,两位帝师可能说出这博大是多少?不如给我丈量丈量,让我心里也能知道它的价值。”
两位帝师对看一眼,齐齐打了个歉礼,“叨扰景世子妃了,我等二人告辞了。”话落,也不再纠缠,向府门走去。
夜轻暖眸光闪过一抹沉思,也再未说话,转过身去领着那二人离开。
一行三人很快就出了荣王府,翻身上马,马蹄声向皇宫而去。
云浅月收回视线,对侍卫道:“重新钉上棺木,起灵,送平王去皇陵安葬!”
“是!”有人连忙钉棺木。
砰砰一阵声响后,棺木重新用金钉子钉好。侍卫退开一旁,抬灵的人过来准备好。
文武百官重新过来做最后凭吊。
“既然安王在,就劳烦安王送平王入葬皇陵吧!我就不去了。”云浅月有些疲惫地道。
夜天逸看了她一眼,“景世子妃需要养伤,不必去了,本王一定将平王安全葬入皇陵。”
云浅月点点头,转身回了紫竹院。
她刚走到紫竹林,只听前面有人喊了一声“起灵”,她回身,只见棺木被抬了起来,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出了荣王府。
这时,青裳已经来到她身边,低声道:“云王妃和世子如今都回了紫竹院,似乎都受了伤,世子妃,您快进去看看吧!”
云浅月心里一紧,连忙冲进了紫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