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酒桌要革命
32029100000002

第2章 今夕是“喝”年(1)

——中国“酒疯”扫描

国人尚酒,举国酒盛,实乃一脉文化之象,本不为奇。然当今之奇在于“疯”,“疯势”肆虐举世惊。走遍东南西北,历数春夏秋冬,何人眼中不是一个醉醺醺的中国?中国人喝疯了!如此感叹绝非危言耸听,着实因象而生。

首都喝成 “酒都”

2004年,贵州省仁怀市挂起“中国酒都”金字招牌,授牌者是地处北京的钓鱼台国宾馆。茅台在继巴拿马万国博览会夺取金奖之后,多次独揽国内国际金奖,蝉联历届国家名酒评比之冠、十四次荣获国际金奖,万般荣耀集于一身,王者风范显露无遗。在仁怀人眼里,是他们的茅台酒彰显了仁怀这座“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中国酒都。(作为县级市,仁怀现有酒厂506家,其产销量均占贵州省的半壁江山)

然而,仁怀人眼里的“世界上独一无二”几年后就被打破。2009年12月,“中国白酒之都”这块金字招牌也花落四川省宜宾市,授牌者乃中国轻工业联合会和中国酿酒工业协会。

无疑,贵州仁怀的茅台酒是中国白酒业的第一品牌,“国酒茅台”这一美誉已家喻户晓。四川宜宾的五粮液酒地位紧随茅台酒之后,而它的产销规模却时不时排在茅台酒之前。

中国酒业的老大、老二都已“称都”,且各借媒体告示天下。“酒都”的国字招牌挂在两家门楼上,难免给人以打斗之嫌,这也是中国酒业多年来一直硝烟不断的景象之一,人们早已多见不怪。

2012年,围绕茅台酒正式申请“国酒”商标之举,中国酒业战事再起,河南杜康酒业率先问战,山西汾酒等众酒业群起攻之,爆发一个共同的声音:凭历史悠久、还是文化深厚?茅台酒凭什么独享“国酒”之誉?

从“中国酒都”到“国酒”申标,茅台酒业在众人眼里尽显“独大”之态。

北京人似乎更不服:嘿,就一个酒,无非名气大、价钱高,你称“国酒”众家不服,胆敢“称都”不也离谱吗?麻秆再高也得看看粗细,别忘了北京是什么。

北京是“首都”,世人皆知。莫非,北京人言下之意,首都也是“酒都”?

若真如此,莫怪“首都人民”霸气,霸气来自底气,底气是靠许多“硬指标”支撑的,比较一番,或许就明白。

一比“酒量”——销售量。在中国,哪儿的人最爱喝酒,哪儿的人又最能喝酒?搜狐网对春节期间全国网民的饮酒数据调查显示,“最喜欢喝酒的省市”前十位北京位居榜首,其余名次是山东、河北、辽宁、江苏、河南、山西、安徽、上海与天津。中国酒业新闻网报道,2011年春节期间北京人豪饮了至少35亿元白酒, 2012年02月10日人民网公布,北京春节喝掉几十亿元白酒,相信这些数字比2011年大。这只是一个春节,只是单项白酒的“战绩”,如果加上平时、再算上其它酒类品种,北京人一年能喝掉多少酒?如此之大的消费能力,恐怕无谁能比。北京是“海量”,当为魁首。

二比“酒柜”——酒品种类。河南人很自豪地说:中国的酒祖杜康出自俺河南,中国的第一滴酒是杜康酒,北京中吗?山东人骄傲地说:中国的啤酒第一品牌是青岛啤酒,北京有么?不就有个燕京啤酒嘛。贵州人更底气十足地说:中国白酒第一品牌是茅台酒,价格最高也是茅台酒,最供不应求的还是茅台酒,北京的二锅头能比?北京人听后不屑一顾,说:光比这个?知道北京的“酒柜”有多大吗?据统计,北京 有1000多家大中型超市及4000家小型超市,10000多家名烟名酒店,四五家大型批发市场以及4000家左右的酒类经销商企业。这一数字表明,北京是个“大酒柜”。再看任何一家酒类柜台,绝对眼花缭乱,品种太多了——白酒、红酒、啤酒、黄酒、洋酒,国产的、进口的……北京酒类市场现有品牌数百,品种千多,仅葡萄酒产品就有300多个,经销商800多家。换个说法吧,全国各地、世界各地的酒类产品,如果在北京看不到,那就不是北京;如果在北京买不到,只能说明它停产了。一句话,北京的“酒柜”装满全世界的产品,而“称都”的仁怀、宜宾远远不及。

三比“酒缸”——餐饮业。北京市场约有近3万家餐饮酒店,说北京的餐饮业规模为全国之最,肯定没人怀疑。大大小小的酒店、餐馆都是喝酒的地方,夜里走进哪家无不酒气熏天,所以北京人都调侃说:咱这地儿不缺“气”,白天汽车尾气灌满肺,夜晚酒气塞满鼻。不妨说,餐饮业等同于一个“酒缸”,北京的“酒缸”有多大?依然是全国之最,外地没比。

四比“酒杯”——酒价。“一杯酒一头牛,一顿喝没小洋楼”,这是中国农民对当下酒宴奢侈之风的感叹。中国酒坛的“杯”与“价”结缘了。这绝非生拉硬绑的缘分,实为自然生发。当下的北京人已习惯这样问:又开怀畅饮了,多钱一杯的酒?又喝了几头牛?北京人谈酒论价不以瓶计而以杯,一则说明在北京“天价酒”司空见惯,二则表明北京巨大的消费能力已经把许多酒种的价格都抬起来了。大官、巨富最集中,公务、商务宴请最频繁且规格最高,此等外地难比,故而一瓶数千甚至数万、十数万的“天价酒”摆上酒桌,这样的阔绰也只有北京常有了。此外,同样的酒,在北京的价格肯定比其它地方贵,这是整体消费能力决定的,北京的这种能力有谁可比?所以北京的“酒杯”当属金银级别,外地赶不上。

无须再比下去,因为北京的优势是全方位的,首都成为“酒都”也是靠实力“喝”出来的,实不虚夸。

北京被网民排在“最喜欢喝酒的省市”之首,这一“美誉”令许多北京人哭笑不得,因为他们并非真的“最喜欢喝酒”,尤其不会喜欢到“全国第一”的程度。于是便有北京网友发《叫苦帖》:

东西南北中,全国对北京;

昨天家乡客,今天远方朋;

他属第一次,我乃屡次迎;

来客一杯酒,京民喝一瓮;

莫道“最喜欢”,只怕失热情;

京城“酒疯”起,京民多苦衷。

这位网友的“叫苦帖”的确极具代表性。下面的故事可以加深我们对《叫苦帖》的理解。

这是一对年轻夫妻,丈夫张展(化名)在国家机关某单位工作,妻子吴娟(化名)在驻京某部服役。结婚前几年,夫妻俩事业心都极强,决心晚育。事业终于有所成就时,双双年逾三十,于是决定要个孩子。他们哪里想到,实现这一美好的愿望竟然无比艰难。

妻子时常抱怨丈夫说:你总是醉熏熏回家,咋要孩子?如果硬要,不弄出个酒精胎才怪。必须减少应酬,最好戒酒。

丈夫觉得妻子的话有道理,便表态:坚决贯彻落实夫人指示。

表态虽坚决,“落实指示”却并不顺利。先说单位,领导交待的接待任务体现的是信任,这种信任不是随便就能获得的,所以总不能拿“封山育林”理由拒绝领导吧?领受任务就得喝酒,还不能不尽力喝,酒桌上表现越好,领导越赏识,下次还拉不下。问题是,本单位在全国各地的“腿”太多,京外来人公务宴应接不暇,没个头呵。除了领导,还有同事,时不时邀请“捧场”,不去必落个“眼里只有领导”的大误会,还怎么共事?去就得喝,捧的都是酒杯。还有家乡那头,自己在家乡人眼里已混得有个模样、小有名气了,找上门者也越来越多,不接待行吗?少有不周必背“摆臭架子”坏名,硬着头皮也得喝上几杯。不要再说社会上的朋友、婚宴喜宴之类,就这几头算来,把杯问盏之事减得下来吗?

妻子要求丈夫为要孩子而努力,其实自己也难以坚持。夫妻俩性格同样的热情,在单位同样被领导信任,同样的酒桌活跃分子,同样的隔三差五有应酬,突然变个样同样不容易。直到35岁,他们才喜得千金,那是夫妻俩彻底急了眼,抱定“宁可什么不要也得要孩子”之极大决心后的结果。

你可以认为这对夫妻起先意志不够坚定,但同时也不能不承认,首都北京的“酒疯”的确极有感染力且不易抗拒。

我们尤其不能否认:中国遍地“酒疯”,“疯源”就在首都北京。当茅台酒成为首都北京官场酒宴的“规格酒”后,全国各地的官场酒宴纷纷紧跟,硬把茅台酒喝成天价;当进口名酒拉菲、皇家礼炮等走红首都北京官场酒宴,便很快风靡全国各地的官场酒宴。北京对全国的示范和影响作用几乎是全方位的,“酒疯”自不例外。

就这般景象,对“首都喝成‘酒都’”还有异议吗?

酒水喝成“洪水”

酒类行业专家不无自豪地宣称:中国酒业发展到今天,已成“洪流滚滚”之势。的确,今天的中国,酒水肆如“洪水”,遍地横流,似乎势不可挡。

“洪水”是中国酒民喝出来的。

兰州有一网友声称:知道俺这里一年喝掉多少酒吗?不吹牛,一个西湖。

另一位西北网友说:大漠戈壁缺水,但不缺酒呀。一年到头,感觉喝下的酒不比水少。

西北人爱说一句话:酒嘛水嘛。视酒若水,西北人的豪气可见一斑。这种豪气自然产生极强的酒桌战斗力,相信与西北酒民交过手的人定有体会。

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那年,陕西某县一位县领导带工作组驻进一个偏僻的贫困村搞“三个代表”试点,老支书说自己干了三十年头一次见到县太爷来村里,还住下了,激动之情难以按捺。当晚,老支书搬出一坛自己酿造的五谷酒,对县领导说:喝几口辣水水,自己造的。

县领导品一口,说:好醇哩,赛过五粮液。

老支书听到夸赞极高兴,说:只听说五粮液是好酒,没喝过。乡里领导也说我这酒赶上五粮液,时不时提着塑料壶来家要,我很少给他们。不是心疼一坛辣水水,是看他们进村没正事,就知道提杆秤拿着麻袋收粮食,看不惯哩。

县领导进村只三天,喝光了老支书仅存的三坛酒,老支书暗暗心疼了,嘴却不软,说:酒喝光了,我高兴,全村人都说您是来送福,村边的小水库废了10几年没钱修,吃水、浇地都困难,这回准有指望。

县领导玩笑般说:您老人家是拿这辣水水换甜水水,可咱是贫困县,处处缺钱呀。缺水的事不是一下能解决的,最好解决的是辣水水,明天起我拿五粮液,好几百元一瓶,也好喝。

县领导驻村半个月,一杆人马留下一百多个酒瓶子。老支书数着空酒瓶算细帐:喝掉好几万元呵,差不多够修好小水库的旧坝了。

县领导带着工作组撤离后,老支书编了一首顺口溜:

黄土大高坡,处处缺水窝;

辣水遍地流,淡水不润坡。

酒嘛水嘛叫,咋就不叫渴?

人穷一辈辈,辣水也是祸。

这首顺口溜在当地风传开来,也传到省城某家晚报一位记者耳中,这位晚报记者对此极其敏感,连忙到实地采访,尔后写出一篇文章《地旱酒涝说明什么》,核心反映“酒疯”祸及政风问题。值班总编辑看后感到文章有些深度,但思忖许久决定不予发表,理由是:“地旱酒涝”在大西北极为普遍,理应警示,但文章涉及的问题过于敏感,不碰为好。

这个故事让人们领略到了什么?是“酒嘛水嘛”的西北人的嗜酒之风,还是“嗜酒之过”?或许能够领略到的东西不止这些,但最应该重视的当是“地旱酒涝”这一概括,其中值得领悟的内容实在太多。

放下西北,再看别处。

河南网友说:一个西湖不算啥,俺省人口一亿多,一年能喝多少酒?少说点,每天每人三两酒,倒进黄河醉死鱼。

说酒必提杜康,因为中国人一向视他为酒祖。这位酒祖的重要贡献是发明了真正意义上的谷物酒,发明地在河南。所以河南人总是很骄傲地说:中国的第一滴酒出在俺这里。河南人有所不知,他们的骄傲还不够份量,因为杜康奉献的也是“人类第一滴酒”。

白酒发源地!有了这一概念,我们对河南这片土地的想象空间便陡然增大了。暂不“想象”先看“盛景”,就知什么叫“倒进黄河醉死鱼”了。

河南好进酒场难混——河南人以酒待客“醉客”为尊,称之“醉美”,代指“最美”,即“最好”的意思。所以外地人做客河南逢酒多醉是常事,于是便有“酒场难混”之感叹。

喝水碗对嘴,不缺是酒杯——何解?贫困人家舍不得花钱买水杯,以碗替之,但家中不能没有酒具。为何?尚酒之风,好客之习。

挥手三六九,不管童与叟——此话指酒桌划拳行令,河南人叫“猜媒”。老年人成年人酒桌划拳不稀罕,毕竟酒坛磨练多年,此习何及少年?出生在酒乡,闻着酒香长,这叫熏染成习。乡村的小学生往返学校途中,结伴者边走边比划边吆喝,“猜媒”练的是“童子功”,所以酒桌上有童挥手成拳在河南便不足为奇了。

喝酒不“排外”,不断换品牌——除了老品牌杜康酒,河南本地还有张(弓)宝(丰)林(河),这几种酒都是历史悠久的老字号,河南人最喜爱。但河南酒民喝酒不“排外”,对外地产品也很给面子,无论什么香型、什么档次,只要到了河南市场都会火上一阵子。这些年,外地酒不断进军河南自然是因为河南这个销售市场太大,酒民太有战斗力。遗憾的是,外地酒在河南的境遇几乎一样,也就年把好光景,之后便坐“冷板凳”。原因并不复杂,上家产品在河南火起来,下家产品也追进来,河南酒民见新不恋旧,后来者便坐上“热炕头”。

四川一家酒厂的代理商撤离河南时留下网帖:河南酒风盛,人多钱袋松;外地有新酒,谁来都欢迎;奉劝甭恋战,一年就不中。一位河南酒民听传后立刻跟帖:新酒年年有,品牌年年换;河南酒桌大,谁来谁赚钱;该来还要来,老兄甭悲观。后来有传河南人“一年喝倒一个牌子”,竟把河南酒民“年年换品牌”的巨大战斗力与“新酒一出现假酒立马见”联系起来,实在不贴题。

无须再赘,仅就以上“盛景”,足见河南尚酒之风。

另有四川网友说:我们全省正规酒厂15000多家,不在册的、小作坊式的数目更多,一年产酒量倒进三峡水库能把水变成低度酒。

“川酒”之誉无人不晓,作为全国酒类产品第一产销大省,四川酒民有足够的资本显示骄傲。早有一句话形容四川:“川酒遍地流,川妹四处游”,于是有人把四川高度概括为“酒色之地”。这一概括绝非贬义,实指“川酒”的美味与“川妹”的美色是四川的两大骄傲。不表“川妹”,只说“川酒”,实有谈不尽的话题。

其实,对于“尚酒之风”,以上谈了西北、谈了河南,再谈四川虽也不失精彩,但还有更多的地区或许难于诚服,因为现今已是“遍地酒疯”,连江、浙、上海一带都觉得本地酒坛“北方化”了,而且敢叫“长江水多没有酒多”,还会谁服谁?所以不去一一细述也罢。

我们只需明白一点:到了全国酒民们“拿酒比水”的时候,就无法不承认中国“酒疯”之狂了。

“夕阳”成了“骄阳”

80年代初, 中国的经济学家们把白酒业列为“夕阳行业”,并预言:市场萎缩、产量大减,必为白酒业不可改变的趋势。

他们的依据是:大量朝阳产业、新兴产业的出现必将吸引更多的资金投入;人口大国对粮食的巨大需求必将限制白酒的粮食原料;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必将引导人们的消费向教育、健康转变等。

如此推断,中国白酒业的“黄昏”近在眼前。

然而,30年已过,中国白酒业非但未见其衰,反而呈现蓬勃发展之势。30年来,我们看到的是,朝阳产业、新兴产业的发展丝毫没有分散各地对白酒生产的资金投入,白酒生产厂家春笋般越冒越多,白酒产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酒类消费的数字年年大幅提升……

1978-2006年我国白酒产量及增长率

来源:国金证券 添加日期:2008-0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