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王朝间的对话:朝鲜领选使天津来往日记导读
32133200000016

第16章 《阴晴史》导读上卷(13)

自此见电线。起于天津,达于上海,四千余里。数十步立一杆,挂铜丝两条,相续于路。行人由其下往来,无敢伤损,可见立规之严也。

夜宿唐官屯。今日行一百十里。此店亦皆死炕,无烧薪处。“(〔韩〕金允植《阴晴史》上卷,第37~38页)

原书上有注曰:“运粮河““电线“。

实际上,金允植所说的“运河“与“运粮河“是一回事。原书编辑者没有弄明白。

金允植对黄河的描述也不对。他的地理知识还停留在朴趾源等文人的水平上。所谓“黄河入中国,七分归南,三分朝天“的说法,有很明显的错误。黄河本来就是中国的大河,不是从外国流进来的。所谓“三分朝天“的意思是,有三分之一是流向北京的。

“唐官屯“是现今天津市静海县的一个大镇。

金允植等见到的是我国的第一条长途电话通讯线路。朝鲜人很关心,从天津到上海“四千里“的线路如何维护。他们也就是在关心,未来三千里江山如何架设长途电话线路、如何保护等问题。

朝鲜的第一条电报线路,是后来李鸿章帮助修建的。

初六日,晴。炕冷不能成寐。鸡一号发行。五十里打点。

七十里(或云六十五里。原注)天津抵宿。城市肆与皇城无异。各国通商之处,洋货尤多。夜行观市肆,灯火灿如列星,皆琉璃灯也。河流之分歧成巷者无数。皆海潮之所往来。舟楫簇立扪冰,或上有浮桥。行人夜亦阗咽。城外如此,城内亦可推知。而紫竹林各国馆所在,尤为稠盛云。

今日行一百二十里。“(〔韩〕金允植《阴晴史》上卷,第38页)

原书上有注曰:“天津到着“。

这一天是公元1882年元月25日。

金允植所理解的天津与实际有些出入。他所说的天津河流很多,是实际情况。但他说“皆海潮之所往来“,认为海潮可以在天津城中往来,就不可思议了。

初七日,晴。饭后访军机所刘观察含芳。号芗林(朝者先访于寓所。年四十一。原注)、王观察德均。号筱云(或称小云,年五十九。原注)。即管南局之人。顾提调元爵(号廷一。原注)在焉。笔谭(通“谈“字。笔者)。主人馈以酒饭。

至四点钟,访海关道周观察馥。号玉山,年四十五。一更令,发向东局十八里。此即器械制造处也。二更抵局。朴甥及子成出迎。

学徒一行自玉河馆,去月廿七日发行,晦日抵局。学徒、工匠、奴子得病委卧者八九人。挟滞感冒,皆成类伤寒,或有深虑者,甚闷。东局惟十二炕,太半不足。学徒、工匠多在南局。南局距天津城三里,以局中多火器,不可不审慎,故拣城外僻静处建两局云。炕内一应什物,东局诸员备送。又盛设夕饭以送之。不安,不安。“ (〔韩〕金允植《阴晴史》上卷,第38页)

原书上有注曰:“军机所访问刘含芳、王德均、周馥““器械制造处“。

除了刘含芳、王德均、周馥三人以外,金允植还见到了顾元爵。

天津机器制造局本是清政府于1867年3月在天津城东贾家沽道购地2,230亩所建立,初名“军火机器总局“。其火药局通称“东局“。现天津还有“东局子“。1867年9月,在津城南的海光寺动工兴建西局,内设铸铁、锯木、金工、木工4分厂。因为地处天津西南,西局亦称“南局“。l870年,李鸿章出任直隶总督,改名为“天津机器局“。1896年,又改称“北洋机器局“。由于朝鲜学徒与工匠的到来,该局专门开办了“朝鲜馆“。

金允植《天津谈草》记录说:“十二月十九日,再至督署谈草“。其下有小注曰:“周玉山,名馥。见任天津海关道。“(〔韩〕林基中主编《燕行录全集》第93卷,第277页,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版)《阴晴史》原书里再次出现了““这个符号。在天津期间,金允植在海关道衙门与周馥等对谈多次。周馥时任天津海关道。其子周学熙、周学铭都是民国时期著名人物。

周馥(1837~1921),字玉山,号兰溪,安徽建德(今东至县)人。屡试不第而应募于淮军,最初负责办文案,很快就跟随李鸿章兴办洋务,长达三十余年。深得李鸿章赏识。由候补知县累迁至封疆大吏,成为淮系集团中颇有建树和影响的人物。李鸿章统率淮军进攻苏、常等地太平军时,周馥相随左右,参议军务,以军功保奏知县留江苏补用。同治四年(1865年),李鸿章署理两江总督,奏保周馥以知府留江苏补用。同治十年(1871年),李鸿章由湖广总督调任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招周馥至天津负责水利工程。李鸿章对工程十分满意,奏保周馥以道员留直隶尽先补用。光绪三年(1877年),周馥署理永定河道。光绪元年(1875年)冬,周馥负责筹办海防支应局,负责北洋水师军饷收放事务。光绪七年(1881年)署理天津海关道。十二月,随李鸿章、****忠与美国提督薛斐尔商定“朝美通商条约“。光绪八年(1882年)三月,两广总督张树声代理李鸿章署理北洋事务。遇事多与周馥磋商,依为臂助。随后保奏他以津海关道会办天津营务处兼北洋行营翼长,负责襄办交涉、营务及海防诸事。光绪十年(1884年)中法战争爆发,清廷命李鸿章派专员负责在渤海湾海口一带加强防务。李鸿章奏委周馥督办此事。是年,会办电报局事务,经手创办北塘至山海关电报线。十一年夏,主持筹建“天津武备学堂“。十月,参加中法议订中法商民在越南边界通商章程。

光绪十二年(1886年)春,周馥禀请李鸿章在天津建集贤书院,以招四方游士。又建文博书院,以培育精通外语人才。四月,总理海军事务醇亲王,奉旨巡阅北洋海防,凡阅操一应事宜,悉由周馥筹办。醇亲王甚为满意,故保奏他以按察使留直隶补用。五月,周馥禀请创建唐胥铁路,开中国商办铁路之始。后又奏请创建天津至山海关铁路,并督办完成天津至西林段工程建设。十月,周馥调署长芦盐运使。十四年(1888年)三月,周馥升任直隶按察使。奉委会同海军统领丁汝昌等议订《北洋海军章程》。十六年(1890年)九月,周馥赴旅顺验收船坞工程,以督饬洋员船坞按期竣工,奉旨赏头品顶戴。翌年,周馥随同李鸿章视察北洋海军,他深感时事篓难,一旦发生战事,防务堪忧。光绪二十年(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李鸿章委周馥总理前敌营务处,忧劳成疾。《马关条约》签订后,周馥自请开缺,回籍养病。二十四年(1898年)十月,李鸿章电召周馥赴山东襄黄河工程。次年二月入京,慈禧召见。八月,周馥简放四川布政使。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五月,八国联军入侵中国。慈禧、光绪逃亡西安,议和全权大臣之一的李鸿章以直隶藩司迁雍被联军杀害,即奏调周馥为直隶藩司,负责办理京畿教案。旋又奉旨随同办理议和条款,直至《辛丑条约》签订才回本任。二十七年(1901年)九月二十六日,李鸿章去世,周馥悲痛万分。直隶总督遗缺,清廷命周馥暂时署理。二十八年(1902年)四月,周馥升任山东巡抚,并加兵部尚书衔。三十年(1904年)九月,署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三十二年(1906年)七月,调任闽浙总督,未到任。旋又调补两广总督。次年,以年老多病,奏请回籍就医。民国十年(1921年)八月二十一日,病逝于天津寓所,享年84岁。

王德均在江南制造局工作过,曾经与傅兰雅等合作,笔述过多种著作。例如《开煤要法》十二卷就是英国人士密德原著,傅兰雅口译,王德均笔述的。该书由上海江南制造局在1870(同治九年)出版。

“初八日,晴。东局观察许其光号涑文来访。涑文翰林出身。潘观察骏德号梅园、许观察邀吾等夕饭,余以今夕有忌,故先往回礼。因谢夕间不能偕赴。潘梅园为言,此中机器皆洋人之所指画,中国人虽日习,而尚不能通其意。洋国枪炮,中国人亦能制造,但费银太多。不如购买西国,故反为无利。贵国学徒虽有聪明,机器必不能学。借使能学还国,而无所用。何者?机器设置费银以千万计,贵国财力,果能此乎?余问曰:然则学徒无可学之事耶?费省力小而有益于邦弊者,则尚可学也。梅园曰:惟炮子也、铜帽儿也、火药也、语学也。此数者,精学而归,则足为紧用。

因推傍璧(通“壁“。笔者)琉璃窗,取出三个小铳。长不过周尺一尺许,皆西国物也。取出铜帽儿五六个,如丁香蒂。冒之耳(通“饵“字。笔者)药处,一指运括,轰然震放。曰:此铜帽儿也。余曰:大人所教,无非至论。

使通词称辞而出。

历访文总兵瑞。号芝轩,旗人,(年五十七。原注)管水师教习之事。亦掌语学。为人粹然而有忠厚之风。语及我国学徒事,亦与潘梅园同。

夕,归寓。今夜不得参祀,远切罔极。“(〔韩〕金允植《阴晴史》上卷,第38~39页)

原书上有注曰:“许其光““潘梅园““军器学习之无用论“(韩文),“文瑞“。

按照原书的规范,其中的“潘梅园“应当是“潘骏德“。

原书“贵国学徒虽有聪明机器、必不能学“断句有误。

原书“而无所用、何者机器设置、费银以千万计“断句不通。

原书“取出铜帽儿五六个、如丁香蒂冒之耳、药处一指运括、轰然震放“断句有误。编辑者没有读懂金允植的原意。因而造成了意义混乱。

负责水师学堂教学的文瑞等人异口同声地说,朝鲜学徒只要学好“炮子、铜帽儿、火药、语学“这四个科目就可以了,就很不容易了。

潘骏德与文瑞的观点应当是中国洋务派的教学观点之一。他们心目中的教育,不是这些课程的教育。说到底,潘骏德等心目中的教育还是封建教育。假如说西方的科技不能学,显然是站不住脚的论点。到了1882年,无数中国学子的实践已经证明,西方的科技并非是不能学,而是完全可以学好的。潘骏德找来的借口是教育投资不足。潘骏德说的是朝鲜的财力,不可能负担得起近代的洋务教育。实际上则透露出,潘骏德等认定,中国的洋务教育也是因为我国负担不起,才不会赶超世界科技先进水平的。潘骏德不肯提到的是,中国的莘莘学子们,在当时为了八股考试所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在潘骏德看来,封建教育是可以不计算投入的。不管是多大的支出,也要进行。近代国家与古代教育之间的错位,是当时中国教育悲剧的主要成因。

初九日,晴。天津刘林(应为刘芗林。笔者)、王筱云、芗(此字应该移到“天津刘“与“林“之间。笔者)周玉山来访。会于许涑文(此处当缺一“所“字。笔者)。文芝轩、潘梅园及吴观察仲翔号惟允(一云薇允。福建县人。原注)皆在座。主人盛设酒食以待之。议学徒分厂事,未决而罢还。

文总兵回礼来访。

李中堂送大内回礼物二十四种,付之卞吉云,回还便也。“(〔韩〕金允植《阴晴史》上卷,第39页)

原书上有注曰:“吴仲翔“。

原书有一字错位。“天津刘林、王筱云、芗周玉山来访“意思不通。

吴仲翔,号惟允,一云薇允。福建人。原为福建船政提调,后被李鸿章调任天津水师学堂总办。1886年,重新回到福建船政提调任上。

从现在起,朝鲜学徒就要分别到不同的厂里去学习了。

李鸿章派人送来了回送朝鲜宫廷的礼物二十四种。金允植准备让卞吉云回国时带回去。从这里可见,当时中国与朝鲜之间的礼物往来是对等的,朝鲜国王送来礼物,按照礼尚往来的原则,是要回送的。李鸿章回送的礼物是什么,金允植没有记录。只是记录了有二十四种。

初十日,晴。吴观察来访。约二点钟回谢。吴观察管水师学堂。

学堂之规,选取十三岁以上、二十岁以下聪明有力气、曾读过二三经者入学。午前学习西文、西语,午后学习汉文。各有教习之师。学生兼治算术。第二三年则以算学为要领。而中西海道、星辰部位等项,又在兼习之例(当为“列“字。笔者)。第四五年,换以弧三角、重学、微积、驾驶、御风、测量、躔晷等诸法。进境精诣,则帆缆、枪炮、水雷、轮机理要与格致化学、台垒学中有关水师者,均可在堂。洋文正教习循序指换,以期日起有功。学生入堂,隔日傍晚洋文教习,带学堂外。仿外国水师操法,排列整齐,训练步伐,并令练习手足,藉壮筋力。并训练枪炮。至第五年,随同外国练船教习,早晚上学堂前样船学操帆、缆诸事。五年期满后,洋文正教习并各生所造浅深,按名程请,中堂详加校考后,送上练船出洋,历练风涛沙线及海上行军布阵诸事。毕业后,应请量材器便,其最为翘楚者,派赴泰西,益求精密,以备大用。(〔韩〕金允植《阴晴史》上卷,第39~40页)

原书上有注曰:“水师学堂规程““学习科程“。

原书“第二三年则、以算学为要领“断句有误。

原书“与格致化学·台垒学、中有关水师者“断句有误。

原书“学生入堂、隔日傍晚洋文教习、带学堂外仿外国水师操法、排列·整齐·训练·步伐,并令练习手足藉壮筋力、并训练枪炮“断句有误。

原书“早晚上学堂、前样船学·操帆缆诸事“断句有误。“学堂前样船“是摆放在学堂前的舰船模型,不可断开。

原书“应请量材器、便其最为翘楚者、派赴泰西“断句有误。

“躔晷“就是天文学。日之运行曰躔。“格致“原本是“格物致知“,也就是考察事物的原理法则而加以总结、概括。《礼记》里就有此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