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王朝间的对话:朝鲜领选使天津来往日记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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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阴晴史》导读上卷(24)

原书“水师、于前年、初带曾赴德国、驾驶新制磁快船来津”断句有误。

原书“与刘铭、传、周盛波诸人、何如”断句有误。刘铭传是著名的首任台湾巡抚。

原文“见今曾公国荃及李、左两人堂”,当为“见今曾公国荃及李、左两部堂”。其中李是指李鸿章,左是指左宗棠。

丁宝祯(1820~1886),字稚黄。贵州平远(今织金)人,曾任山东巡抚等职。他曾经上书李鸿章,对于中国如何处理与朝鲜的关系,提出了许多建议。很受李鸿章的赏识。

后面的“督”是总督之简称。

在金允植问及丁汝昌与刘铭传、周盛波诸人相比何如时,许其光说,刘、周固然是宿将,但是名位已贵,驾驭殊难。“此君尚无习气,易于驱使。”道出了甲午海战我国失败背后的重要原因。中国近代的悲剧历史也由此可见其成因之一。作为封建文人,许其光与李鸿章所关心的,不一定是战争的胜负,而是将军是否听话。不听招呼的将军,即使“宿将”也一定不能用。甲午海战的惨败,说到底是清王朝封建制度的惨败。

客曰:近见《淮军平捻记》,李傅相指挥诸帅,持重决策,不减赵营平。主人曰:傅相常自言,平捻之功,专赖刘铭传。然防河圈地之策,始终不变,寔傅相之力也。客曰:牵制流寇之策,莫善于此。前明时若用此法,岂至蹂躏天下乎?但明时委任不专,虽有良策,无所展施。以此观之,不第傅相之功,实由朝廷之任人不贰、处置得宜耳。主人曰:七八年之间,凡兵饷、防攻之策,言无不从。宜傅相之成其功也。客曰:傅相之劳苦功高如此,缘何民心尚多不服?仆来时过邦均店,见壁上所题诗。以傅相之通洋和俄至比秦桧,不亦过乎?仆尝戏次其韵。因录示次韵诗:

古来车战(当为“赋”字。笔者)转为马,

国富今惟数海航。

能读书宜知合变,

急投剂岂己(当为“已”字。笔者)膏肓?

老成方略还(金允植《云养集》为“须”字。笔者)持重,

导(金允植《云养集》为“遵”字。笔者)养王师且晦光。

白面坐谈天下事,

听听(金允植《云养集》为“之”字。笔者)盈耳尽洋洋。

主人见之,大笑曰:足为傅相御侮。亦录示己诗。其意专在于日、俄。诗曰:

瀼瀼中原听鼓鼙,

骎骎六国势连鸡。

才名似饼都能说,

秘计如糕不敢题。

伺隙卞庄工制虎,

失时温峤忌然犀。

(言不可明白。亦“秘计如糕不敢题”之意。原注)

晶莹三尺昆吾剑,

南面还须手自提。

(原注:言方今主少,未敢用兵。异日自有声讨之时也。)

客曰:他日皇上春秋鼎盛,亦须观势观衅。俟时不得己(当为“已”字。笔者)而动,未必牵于浮议,轻试昆吾之剑。主人曰:尊论诚然。远人不服,修文德以来之。未闻黩武汉患凶奴,而呼韩之朝,不因兵革?客曰:亦由武帝屡创,而凶奴连衰之故。主人曰:摧枯者易为力。客曰:今若声讨日本,必有师。名为琉球问罪耶?主人曰:琉君尚在日本,其得来此,久为包胥之哭。此须有究竟。客曰:向闻琉使或死或还,今尚在否?主人曰:琉使一人,今在上海。春间复来津云。客曰:其情甚闷迫。中朝亦极难处。”(〔韩〕金允植《阴晴史》上卷,第81~82页)

原书上有注曰:“李鸿章之通洋和俄策”(韩文),“琉球使在上海等地”(韩文)。

原文里的“凶奴”就是“匈奴”。“呼韩之朝”是“呼韩邪之朝”。“中朝”的意思是中国朝廷。

原文里金允植的诗歌,在其《云养集》里也收录了。

瀼瀼,是波浪开合的样子。骎骎,本来是马跑得很快的样子。这里是迅速之意。卞庄是春秋时鲁国的壮士,《史记》载有他机智刺杀二虎的故事。温峤(288~329),字太真,太原祈县人,东晋名臣。《晋书》有传。“昆吾剑”是传说中可以削铁如泥的宝剑。据说周穆王远征昆戎时,昆戎献此宝剑。《列子》里也有关于此剑的记载。

金允植认为,李鸿章之所以能在国内的战事里取得成功,是因为朝廷给了他极大的信任。

许其光也同意金允植的看法。他说,“七八年之间,凡兵饷、防攻之策,言无不从。宜傅相之成其功也。”在********的封建社会里,君主能否给予臣子足够的信任,是大臣是否可以成功的必要条件。许其光认为,李鸿章之所以能够成功,与朝廷一贯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金允植没有弄清的是,李鸿章是凭借什么得到了清王朝的大力支持?一方面,朝廷需要李鸿章去为其卖命,除去心头大患。一方面,一旦李鸿章的队伍拉起来,其淮军的军力自身也就使得朝廷不得不继续使用他。对他言听计从。清王朝统治的合理性,与李鸿章掌握大权的合理性是一致的。他们都代表了一小部分人的利益,并且以外在的力量来强化这种利益。李鸿章与慈禧都把自己集团的利益当做最高的利益。一旦这个利益受到了威胁,他们会不顾一切损失去维护它。

封建制度历来维护的就是家天下。正统的封建制度下,天子之家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代表国家。其前提是天子之家是诸侯中最强大的家庭。满清统治最失败的政策之一是忽视了后代的教育,而给了他们过于优厚的条件。于是,“八旗子弟”逐渐成了最无能、最腐败的一群人。曾国藩出山以后,清政府最依赖的满族人中,既无军事干将,也无文化巨人。爱新觉罗家族自己的家庭靠山逐步坍塌了。皇家不再是诸侯里最厉害的家族了。诸侯的家族借机逐步坐大。

在这种情况下,李鸿章等汉人组成了王朝中重要的“家族”。这个家族采取了恩威并举的方法,把一大批人拉拢在自己家族的旗帜之下。用来与爱新觉罗家族抗争。不幸的是,在这个时期,不仅李鸿章的“家族”根本不认为自己是代表国家的,就是爱新觉罗家族里,也很少考虑到国家的利益。他们在国家利益方面的倾向性是一致的。爱新觉罗家族与李鸿章“家族”的共同做法是,以国家的名义出面,进行一系列的话语活动。而其背后,却是为自己“家族”的利益奔波。金允植没有看清这一点,倒是那些在邦均客店墙壁上题诗的人看清楚了。

客又曰:向见《中(当为“申”字。笔者)报》大书中国欲伐日本之事,无乃使日人见之而知畏邪?何其不慎枢机也。主人曰:《申报》本多张谎,彼见亦不准信。(窃见此间人动静,意未尝一日不在俄国与日本。俄国则虎视眈眈,尝存窥伺之意。日本则凌侮中国,尝有跨驾之心。琉球系是中国朝贡之国。而日人无端灭之。其臣即奔中国,哀溯己〔当为“已”字。笔者〕久。中国现方主少,且兵仗船舰,如未整备。故姑为含默隐忍,不为轻举。大小民心,积忿于两国。皆有一番乐战之心。以李中堂之主和,指斥而骂之。然中堂识虑深远,能忍垢辱。事不万全不发。故忍而至此。然其中未尝无大举廓清,以张国威之心。见今各国皆己〔当为“已”字。笔者〕议和,土匪皆己〔当为“已”字。笔者〕平荡。犹复孜孜讲武,练兵积谷。沿海地面,广设炮台、水雷、电线。设置厂局,制造军器。除上海、广东、福建、天津以外,尚有几处。只以耳目所及言之,天津东南局每日各机所造枪子、铜冒、炮子、火药、镪水等诸般军物,积如丘山。如此者近二十年。外国后镗枪购买者,为二三十万杆。犹购买枪炮、铜铁、铅炭各项药物。舟车相继,无日不然。今又役管轮学堂,大起堂舍。选学徒六十人,以教制造火轮机之法。火轮之买来者,亦甚多云。官船外,私船不止一二百数。又自东局试造小样轮船三只,继将造大船。又自神机营派来兵弁三十名,专习铜冒、枪子、拉火等法。又方造全副机器,送之吉林,设厂制造。自极北黑龙江近地,至极南广东、台湾之境,练兵营垒,罗络相望。日日操练,课其优劣。观此举措,必不专在于安不忘危而己〔当为“已”字。笔者〕。于是中国形势之壮,比前迥胜,足以有为。而日人之轻侮,犹如前日如日本新闻纸所云,朝鲜奉其正朔,实属危凛。又《申报》云,朝鲜托造枪炮于日本,清国亦购买于日本等语,以自跨〔当为“夸”字,笔者〕张。此中人虽笑而受之,心实不快。早晚一举,其形己〔当为“已”字。笔者〕成。况有琉臣琐尾蒙戎之忘域不可得矣。以今所见,三年来似亦必举事。而若日人轻侮日甚,衅里怒积,则事发之迟速,未可知也。以我国处日、俄之间,而阴雨全竦,中国人之为我忧虑,甚于我国之人。至于学习事,皆起悉心指教。铜冒、拉火、电机等器机几具,似闻为我制给云。此是李中堂之意也。李中堂之意,则视我国之重,过于中国汗漫地方。以其曰:外服故恨不能任意设置,而常常放心不下。其意亦可知也。早晚中国与日本遘兵,则我国极难处其间。若日人早复琉君则己〔当为“已”字。笔者〕,不然则有事乃己〔当为“已”字。笔者〕。又窃料日人虚骄之性,必不惮华而复琉。日人中国一战决雌雄,一则上国,一则友邦,我国当何以处之?此事尤宜极秘。或恐及于日人之耳,使之衅上加衅,大关利害。我国学日本技艺等事,李中堂虽称好好,其中则大不可。自我国奏请开海禁、与中国通商,及请教师习艺等事,并论汲汲图之。正恐我国入日人之彀,迷不觉悟也。愚以妄意,素有揣度,而中国人极慎言语,无从闻知。及与许涑文谈次,端绪可见。此事关我非细,不可无豫讲议录置之。许于”节省慎摄”四字加圈,曰此四字即所以保身之本也。能此四字,弱者能强,病者能寿。忽此四字,虽强必弱,虽旺必衰。每患有国者,蔽于所好,不能明知其故,虽知而不能行,及夫病患之来,虽悔之,亦无及矣。原注)”(〔韩〕金允植《阴晴史》上卷,第82页)原书上有注曰:“中国之战争准备”(韩文)、“琉球问题”。

此处原文是金允植所作的一个很长的注解。他从中国的积极备战来看中国与日本、中国与俄国的关系,断定中国与日本之间的战争在三年内必然爆发。他提醒高宗,朝鲜在未来的中国与日本战争中将扮演何种角色?如何处理与中国、日本之间的关系?这些问题都要早作讨论。从金允植此时的想法来看,亲近中国,保持和中国的传统友谊,避免上日本军国主义的当,乃是首要的任务。“正恐我国入日人之彀,迷不觉悟也”。

金允植对李鸿章还是很佩服的。李鸿章为朝鲜王朝提出的“依中、联美、远俄、拒日”的外交方针,金允植很是敬佩。金允植看出了李鸿章等中国官员对于朝鲜的态度。“中国人之为我忧虑,甚于我国之人。”自古以来,朝鲜就被日本人看作是进入中国的桥头堡。在日本积极备战,准备入侵中国的情况下,一旦朝鲜被日军占领,则中国必遭侵略。

金允植对中国与日本必有决战的推断是正确的。只是时间上不对。“而若日人轻侮日甚,衅里怒积,则事发之迟速,未可知也。”似乎中国与日本的战争马上就要打起来。金允植忘记了一个基本事实,中国与日本之间的战争,在有历史记载的年代里,只有元朝曾经有过一次没有成功的进攻。除此之外,中国从来没有针对日本有任何军事行动。中国与日本之间的战争,都是日本方面挑起来的。

笔者于2004年前往日本福冈,参加“第八次东亚比较文化论坛”。见到了那里的历史遗迹之一“元寇防垒”。在西新和下山门附近,至今还有日本镰仓时代修的石头矮墙。这些矮墙绵延20公里。1276年,准备从朝鲜进攻的蒙古军队取消了进攻日本的计划。日本流传已久的说法是,蒙古军队遇到了大风,才中止了进攻。而实际情况是,蒙古军队从来就不习惯于海战。他们无法征服面前的大海。

金允植所见到的“中国之战争准备”,也只是表面现象。机器也好,设备也好,都要落实到人,才可以发挥作用。李鸿章费资千万,最后的结局却是北洋舰队的全军覆没。中国输在文化上,而不是输在其他方面。腐朽的封建王朝尽管使用了新式的兵器,也照样无法与日本那些在新文化浸润下懂得自我价值的军队相抗衡。而这些,是金允植根本就无法认清的。

自永定河道,寄书专伻来。送御前回礼物种。付答游藏园书以送。南北局粮银久竭,颙俟首堂之来,又竟手空。行中扰扰,可闷。

东南两局学徒学习之事,既过一朔,尚未整顿。姑举现在分隶之数,以验课程勤慢。

东局水师学堂高永喆、金光练、赵汉根、李熙民四人,初隶语学。金、赵、李三人未几皆自退。惟高君在焉。不治汉文,不习洋枪队,专习洋文、洋语。学堂中颇推有才。水雷学堂,崔圭汉、朴永祚二人隶焉。崔有病方调治,朴尚在堂课读。铜冒厂,高永镒、金光练(自水师学堂移付。原注)、工匠河治淡三人隶焉。铜冒者,前镗枪耳药也。后镗枪子,亦于是厂为之。设机气大轮,连说(当为”兑”字。笔者)无数小轮。不费人力,一日可造枪子几千个,铜冒三万个。然设置汽轮,所费浩大。自北京神机营派送余领萨勒哈春等,率兵丁三十名,来学拉火及制铜冒、枪子之法。于原厂之后,另建手器一厂。凡造铜冒、枪子,皆用小样手器,一日可造枪子几百个,铜冒几千个。虽较汽轮迟速悬殊,其精致则无减。此中许、潘、文诸人及司事、工头等,皆言贵国不可不先买此手器,方有实益。若汽轮大厂,则全副设置之前,虽学之无益。小手器械价本,未得详闻。”(〔韩〕金允植《阴晴史》上卷,第82~8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