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挖了一阵,忽听猛子喊:“准备好。见獾了,哎呀,三只哩。”孟八爷叫兰兰拿手电照住洞。老顺举了棒候着。孟八爷则将火枪准备好,说:“你先用锨狠狠戳几下,快快地出来。”马上,便听到猛子的嘿嘿和獾猪刺耳的惨叫。
“让开!”猛子叫着,后退出洞。
猛子刚出口,一个黑影就已蹿出。老顺常放鹰,有眼功,一棒下去,那黑影便滚地上了。猛子也抡锨上前,砍出几声惨叫。
正忙乱间,听得兰兰叫:“逃了一个!逃了一个!”孟八爷嘿一声,蹿几步,朝黑夜的响动处放了一枪。“中了,别管它。”他说。果然,崖下有厉叫传来。
“还有一个呢?”猛子喘吁吁问。
“早跑了。”孟八爷道,“刚才蹿出了两只。打下的,是大的。那小的,早跑了。”
兰兰吐吐舌头,才见个黑影儿蹿出,一眨眼就不见了。那知孟八爷却瞅了个清,神了。更神的,是那循声而去的一枪,实腾腾的。这会儿,连厉叫也息了。
挨了锨的獾也没了动静。马灯上前,照出了惨状。莹儿抽口冷气。那獾,獠牙外露,下牙朝上,上牙朝下,相互交错,状极狰狞,显是不甘心自己的死去。猛子打着手电,下了崖头,捞回那滚入河川的獾。“嘿,孟八爷,你的枪可神了。那铁砂,都进胸膛了。”猛子说。
莹儿打个哆嗦。
回到家,她心里仍觉得疙里疙瘩。记得小时候,她很胖,奶奶老拍着她的屁股,戏称她獾猪娃儿。现在,真的獾猪娃儿就躺在大书房地上,死了。那种新奇的刺激感没了,浓浓的怜悯袭上心头。那会儿,在洞里,它们该多可怜啊!一想洞里的獾惊慌失措死命刨土想逃避死神的样儿,莹儿的心就酸了。
孟八爷砍下獾猪爪子,给了莹儿,说:“等干了,烫个小洞,穿个绳子,挂娃的脖子上,大吉大利,没毛病子。”看到那娃娃手似的爪子,莹儿很不自在,但听说娃儿戴了吉利,就赶紧接了。
老顺取来刮肉刀,开剥了獾。獾毛像猪毛,肚里有许多虫子尸体,便扔了肚肠。他和孟八爷扯了獾皮,一下下刮。獾和别的动物不同,那油,都附在皮上,刮呀刮的,就白森森一脸盆了。妈将獾油炸成液体状,用瓶装了。孟八爷吩咐别掺水,不然,会坏掉。不掺水,搁上多久,还是好物件。按时下市价,孟八爷算了算,能买个几百的,再弄几次,猛子的媳妇就现成了。
猛子却说:“这活儿,苦死个贼。再也不干了。”妈却乐滋滋地臭他一句:“不干?当驴粪官去。”
老顺却只顾弯腰吭哧,一头汗珠子,刮一下,往锅边上擦一下,一点珠儿就往锅中的液体里滚去。他抹把汗,说:“那肉别扔,虽有土腥味,可香,治寒胃呢。”
兰兰说:“香是香,可吃不得。一吃,獾猪油就从肚皮上渗出来了。”莹儿接口道:“再说,它只吃虫子,脏得很。”老顺吭哧道:“人家喜欢吃虫子,跟我爱吃兔肉一样,有个啥脏的?你们不吃我吃。老子肋巴都成搓板了,巴不得油从肚皮上渗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