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子颠手颠脚地摸上炕,觉得自己要羞死了。第一回叫女人拒绝,令他无地自容。想到憨头,他羞得恨不得用刀捅几下胸膛。
憨头消失之后,猛子的羞愧淡了,但仍不理解,那算啥欺负?从双福女人身上,他知道,女人渴望男人……世上,竟有拒绝男人的女人?
他想不通。
满以为,那榔头把一捣,得到的,是惊喜的迎合。那门,会倏地大开,扑出两坨软软的肉来。谁料,热屁股溻到冷炕上,还叫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通。
羞死了。
猛子屏息,听听屋里动静。爹是睡死了的,那呼噜,响几十年了,丢进火里也得三分钟才能烧断。妈没声音。猛子记得,他忍着乱蹦的心下了炕,摸出门时,妈是有声音的,是一种轻微的咝咝声。在呼噜声和咝咝声的鼓动下,他才敢大了胆子,赤了脚,到小屋门口,推了几下,推不开,才取了榔头。
现在,妈的咝咝声没了。莫非,她醒了?一想妈醒了,猛子又觉得脸上着火了,恨不得一头扎进地狱的油锅里变成白沫。真羞死哩。
也许,妈一直就没睡。夜里,电视上有个当娘的不同意女儿嫁个工人。妈说:“那娃子,傻瓜一个。生米煮成熟饭,还能由了那老妖?”爹却臭了一句:“谁都养儿女哩。你的姑娘叫人拐了,你咋样?”记得,妈怪怪地望了自己一眼。
但猛子溜出去拿榔头,不是为了“生米煮成熟饭”,而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镜头:莹儿坐月子时,为怕受风,不敢外出,就在院里圈个席子,倒些灰,叫她撒尿。席子上有个洞。一天早上,猛子从洞里看到了一个白屁股。……今夜,一睡下,白屁股就奇怪地在脑中恍惚了。而且,这不是双福女人的,不是豁子婆姨的,明明安了莹儿那张清秀的脸。他一下子就着火了。
真没脸见人了,他想。一是没脸见莹儿。一个锅里搅勺子,低头不见抬头见。这夜里的尴尬,白日咋面对?二是怕见妈。妈要是醒着,在黑里睁大了眼,瞅他出去,听到那些话,又见他灰溜溜归来。嘿,真羞死哩。
猛子咬牙切齿地恨自己,恨得牙花子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