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年丰
11月上、中旬,正是我们这一代人在年轻求学时放秋收农忙假的时候。当年这个时节的田野里,一眼望去,成熟饱满的稻穗低垂着,微风吹过,波浪滚滚,稻声沙沙,淡淡的稻香沁人心脾。时不时可以看到田畈上有人正弯着腰在割稻,有人在电动(或脚踏)打稻机前奔忙……好一派秋阳下欢快、祥和、醉人的丰收景象。
我在柴桥中学读高中时,每年的秋收时节,非农业户口的学生都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被安排到学校周围的各生产大队(村),与社员(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称为“三同”。我们班挂钩“三同”的是学校附近的沃家生产大队(村)。尽管沃家大队离学校很近,但我们还是自带铺盖,来到各生产队,分散吃、住在社员家中,早出晚归,同社员们一起下田干活,主要是割稻。
清晨,太阳还没露脸,大地上飘忽着薄薄的一层轻雾,我们出工了。田野里,一个组的同学一字排开在一块田畈的边上,弯下腰,右手握沙尖(割稻的工具),左手拢着稻把,“嚓嚓嚓”地开始齐头并进。瞬间,似小艇劈开海浪,同学们的身后摆满了一排排被割下来的稻把。而隆隆作响的打稻机就紧跟其后,把一堆堆的稻把“吞”没,田畈上出现了一箩箩的稻谷和一把把被捆起来的稻草。常常是某个同学的脚后跟紧挨着打稻机,快“火烧眉毛”了,割得快的同学就赶紧过去支援救急。
中饭、点心饭(隔在中饭和晚饭之间,下午两点钟左右)都是在田畈上吃的,由生产队的农忙食堂将饭菜或点心(大饼油条、淡包之类)送到田畈。饭菜喷喷香,同学们胃口大开。特别是萝卜干豆瓣汤,味道好极了,至今还常常让我回味。说句让人见笑的话,后来我也曾自己动手做过这萝卜干豆瓣汤,但总做不出当年的那种味道。
饭后躺倒在稻草堆上,或坐在田畈旁的小路边上,更有同学因为腰背酸胀,干脆就躺倒在田埂上。稍事休息后,就又挥动沙尖了,直到太阳下山了才收工。夜里睡在社员家的床上,可真香甜哪。尽管很累,一听说有部队放电影,还是会兴致勃勃地前去部队营房操场观看一场露天电影。部队营房近的有两里路,远的也有四五里,放的电影是看了许多遍的《南征北战》《地道战》等。
因为弯着腰割稻,“三同”越到后来,腰酸的同学就越多,经过一夜的休息后会好一些,但第二天下田不久,腰就又会酸胀起来,但大家都坚持着。腰实在太酸胀了,直起身子敲两下,就又弯下了腰,“嚓嚓嚓”,力争不掉队,咬着牙还会来个你追我赶。一星期的“三同”下来,田畈上的稻子已经被割得差不多了,金色的田野换成了堆着一把把稻草的黑褐色地块。我们个个都黑了许多,女同学们尤其如此。当我们结束“三同”回家的时候,生产队会为我们用新晚稻米做些年糕及糯米块等,让我们高高兴兴地带回家。
“三同”很辛苦,但我们在与社员“三同”时很快活。农忙时与社员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对培养我们不怕累、能吃苦、爱劳动的品德,增进我们对农民的了解,加深我们与农民的感情等,都起到积极的作用。
求学时的农忙“三同”经历及其收获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财富,使我们终身受益。
(2012年11月21日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