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晋江县志道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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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杂志下(1)

何镜山前辈《泉趋八首》内:“宋家南外刺桐新,凤凰台榭冢麒麟。至今十万编民满,时有当年龙种人。”宋末泉州郡设有南外宗正司,聚诸潢属,今赵姓者多其后。《闽小纪》。

仁和陆公南至为泉州别驾,爱万安桥之胜,属蔡氏作《沧泷图》。何镜山为赋长歌,矫天纵横,集中不可多得之作也。歌云:“君不见洛阳长桥卧海波,江翻浪撼奈桥何?累石重栈屹不动,牡蛎戢戢生咸鹾。忆昔此桥未驾时,此水汗漫愁两涯。蛟螭无怒或战鬬,鼋鼍有势深凌欺。宋家蒲阳蔡太守,乞官近地麾旌旗。梁空迭址悬机繂,安置妥贴静澜漪。水道酾为四十七,三百余丈何逶迤。善男法子来落饮,大书深刻穹丰碑。至今三百有余岁,风涛枕席忘庄馗。往来人马何坦坦,竖子亦识端明祠。郡人相传昔造址,河伯海若愁不起。银山雪屋日呼汹,重渊何处厝寸址。公遣移檄告海神,龙宫水府深无津。隶夫持檄但大叫,便欲醉死投鲛人。怀袖须臾得报章,克日约饬鲛龙藏。遂锲柱基鞭凿石,天清气朗不可当。参差乌鹊如神相,居然万载波无扬。顾此好事者附会,或非实迹徒夸张。又闻二碑在祠畔,石理精粗异体段。传言绝域赏国宝,镌仿一石来暗换。但恐亦属虚诞词,总之为公张笔翰。只闻迩岁寇火烧,双碑一裂高岧峣。漫理欲断还不断,忽复缝合无赪焦。此乃居人真闻见,得非神精守藏遍。气势遒劲森矛戟,光芒恍惚生雷电。怪底海内竞摹搨,流传初如离笔砚。陆公陆公来此邦,岂无异物开心腔。独好洛阳海生涌,持使蔡子图沧泷。蔡生下笔图沧泷,陆公嫣如轩天牕。公行玺书承召入,安得如此颂刻垂示千古为并双!”《消夏录》。

何镜山先生之着《名山藏》也,语琰曰:“吾年十九,已与计偕留心斯业,读通纪吾学诸编,多所未快。奈积书少,若中秘又未出人间何,迨西胄之暇。私属笔研,未敢示人。及转仪曹,时值蜀中陈玉垒先生以发抄实录得请,予心艳之。有同乡曹郎丁先生午庭佣抄以遗我,此名山藏之权舆也。向者收拾开国动劳,即徐、常诸公之迹,遗佚尚多,乃今犁然有始卒。若汤信国一篇,是吾特笔。盖信国东征西讨,往往为副而不为主,吾所叙次,可以不复不漏矣。制书如《大诰》三篇,家传户诵,字无增减,窃取《尚书·周诰》“王若曰”之意之法,庶几犁然于顾諟乎。圣谟时出,因事成书者,讲肄所遗,几难摸索。有如资世通训者。”先生则详列谒者问答之词,洋洋如始颁布。先生曰:“此书合肥窦公来守吾泉,以一编遗我,始得裁附。”因与琰论新、旧《唐书》之优劣,如姚崇十事,旧书列款而新书不载,何以示来兹耶?先生之考订礼乐诸书也,琰于使署中抄携韩苑雒黄泰泉乐书及近代词臣所收拾雅奏章词。先生曰:“汉之《安世房中》,昔人谓去《雅》《颂》已远,更难取精于唐宋矣。惟我圣祖,凡定一祀典,即制一乐章,亦不相袭。所谓建中和之极,非尚其词之谓也。”《天官》一书,先生曰:“吾读观象玩占,侭堪檃括,今天子专官开局,考订裁治,不妨椽笔,少俟庙裁。”此则《名山藏》之大略也。其着《闽书》也,托始于万历壬子,而告成于天启丁卯,中间十有六年,独手成书。书成之后,吾乡尊为钜典而未有知其艰者,惟琰备知之。当巡按山阴陆公以《闽书》托先生也,意欲于三山授室,而招致八州文学之彦,分曹禀仰于先生。先生曰:腐令之书,单出一手,吾不欲假长于众而博总裁之名。且阅岁经年,糜有司之饩,非吾愿也。于是督学慈溪冯公为之搜讨郡邑记载,泉守阳公为之置抄誊书役。亡何,诸公先后去,诸役尽辞归。凡续购遗书或搨摹志刻,笔纸膏油行脚之费,子弟亲友小史家僮几案之劳,其所支给,地方官府未尝过而问焉。书成后,无有知者。琰于中丞熊公言之,始借观议刻。今已刻在藩司库中。庚午之冬,琰索而得之。越三年,间即有搀入传记,如紫乱朱,今琰颇能别之。其书加于通志之旧者为前帝志,君长志,及乎韦衣闾巷之命名节取,视昔为详,乃若缙绅之籍。当未就之日,先生绝不示人,多携于山水游眺之余,自笔自窜,临刻而始登木,其意深可会也。中有存其名而略其事者,故揣杜张之意。琰举以质先生,先生曰:“吾存其实于所必存之事,而不于本传夸详,盖讳而不没,或有谅我云耳。”所胪列乡里前辈,俱在易名之后。而今已有就库司之本搀入其中,点污成书,必招后谤。琰兹拈出,观者自能知之。皇明文征之选,其原本则在镜山,其成刻在金陵。舅悌携归,惠予一册,中间细覆旧选,亦有搀入如《闽书》者。琰望后之观者,稍稍致详,勿谓先生具眼人,反混收于鱼目也。先生自粤西归,独坐丙房,环堵不能旋马,而市廛湫隘,于是出之镜山。然问难之屦,日满于门。间语琰曰“山中客未至时,吾挟书属笔,日得两三辰。客来则置之,计三日或不凑一日功。凡吾所期一年者,或三年可乎。惟天假我,庶遂前心耳。”又尝语琰曰:“一日旦至晚不过六时,世俗日三餐,辍业殆将过半。吾旦起一食,粝饭菜羹,兼三时于一刻,可少废事。”先生之惜寸阴盖如此。先生南归之岁,琰叩其前后诸集刻。先生曰:“吾向者以万历、泰昌、天启名篇寓年先后,今在南都,自选分为一十二册,刻于沈宁海将军家,待其刻来,可与若相印证也。”今未得见,因舅悌昆玉南行一问之。己卯秋七月朔日识。苏虹如《记何镜山着书大略》。

何镜山诗:“海国砧声虽寂落,江城角韵总清哀。”黄东崖诗:“莫愁良夜杵声稀,海国秋深尚葛衣。”盖闽地暖不用收理寒衣,故无砧声也。予在《都门季春与闽人诗》亦有:“即今冀北单裘日,已是闽南衫葛时。”实录也。《闽小纪》。

何匪莪公自南部侍郎告归,居于东郊之镜山,屋仅一层,以住内眷。客至,公与坐于门塾。后始筑一亭,隆冬风烈,客殊难之,曰:“先生晨夕坐此,如风何?”公曰:“风大时亦当去之。”曰:“今日亦觉冷否?”公曰:“正不自觉。”客归,语人曰:“见何公令人高堂广厦之气索然。”《温陵旧事》。

何镜山先生乔远谪居以来,竿牍屏绝,当道推重。一友以关节相干,公不许。其人曰:“公见重如此,一言何难?”公徐语曰:“请问所以重我者何故?”《续小学》。

镜山宴集,唯清谭雅谑竟日夜,绝无歌曲管弦之娱。甲子秋,长公上寿,请用梨园宴乐,公许之。甫初昏,即罢遣,曰:“此辈若夜来不散,则奸盗诈伪之事无所不有。”《续小学》。

何镜山起复谒选,鬻田一宦家治装。粤归问赎,时宦已殁,其家颇欲求多。公一切从之。众谓公;“便宜与人,自失体面。”公曰:“士大夫而与故宦之家往复计量,更失体面,吾捐数十金买胸中多少闲适,殊为便宜。”林如源《镜山佳话》。

何镜山善饮酒,自云:“日进五十杯,乃吾应得物,食物无所择。”方营镜山时,尝以朱薯度餐,酒后惟进果蔬柿柑,能啖三五十枚,嘉肴惟恐不持去也。辛丑壬寅间,如源过自誓斋,见公麦饭淡菜之羹,哺啜致饱。以源不时至,命市荒邨所有,加空豸一缶而已。先生尝言曰:“吾凡事俱作平等观。”《镜山佳话》。

如源初从镜山公学诗,问所宜取法。公曰:“作诗如作字,无帖不临,总作自家字;无集不读,总作自家诗。”《镜山佳话》。

邑有杜生某,先世鬻田于镜山,赠公。厥后,杜之佃卒筑屋杜山何田之间,时公在宦邸,掌家政者着认基税数十年矣。戊申,生谒公五,因偶及前事,公归核原券,召杜生还其地,并佃卒所认券,曰:“是不与原券俱来者。”《镜山佳话》。

有得何镜山公书数幅如市易米数升者,一门生语公宜自珍重。公曰:“使彼得以举火,正获我心。”《镜山佳话》。

何镜山与人交,务以大节相勖。见素李公居丧,茹素三年,肌色减损,亲友皆劝复膳。公独曰:“斯道也绝久矣,愿卒勉之。”丙寅,绵贞周公被逮,其时阉焰方炽,莫敢向迩。公遣人入漳,致馈贻书慰勉。周公复书,感公道义之爱,且云:“生平少学问,承教不敢不于此际求得力。”《镜山佳话》。

御史苏琰为诸生,落落自负。司空何公乔远以所撰国史示之,直加点削,无所让。何公诗:“何生谬有千秋志,苏琰为吾一字师。”指是。《宦梦录》。

都督俞大猷讨海寇林道干。道干战败,舣舟打鼓山下,恐复来攻掠。山下土番杀之,取其血和灰以固舟,乃航于遥海,余番走阿猴林社。相传道干有妹埋金山,上有奇花异果,入山樵采者摘而啖之,甘美殊甚。若怀之以归,则迷失道。虽识其处,再往则失之。《陈小崖外纪》。

俞大猷与武河汤公共击王直,贼舟几败而飓风逆发,我舟且坏。汤急招公叩祈海神,以数十牛羊豕为祷。公祷以牛一羊一豕一。汤曰:“君何不多许?”公曰:“吾贫无以为答。”须臾风益猛,诸军号泣震天。公笑曰:“何其快也!”汤恚曰:“君既以此为快矣,即当快活时,君将谓何?”曰:“等快活耳,今日即与君同投大海,齐了业缘,岂不快哉?”顷之,风息。汤曰:“若何乃尔?”公曰:“某平生心肠快活,不识有愁苦事。故凡诗章柬牍,无吁愁蹙叹之声。”《正气堂集》。

王国辅记俞虚江逸事云,万历癸未,余访李学山,始兴道过会昌县,逆旅主人有能为泉音者,询之,则故都督虚江公走卒也。性颇敏,为余道虚江公会剿黄香洞时,环黄香洞者皆三司大吏及参、游官甚众,相守将一年,未有款绪。缘其洞内平衍旷达,村落十余,外一路可通,人行仅三尺许。两旁绝壁,青苔蒙密,树枝交加如织,皆暗藏强弩伏机,路复迂回屈曲,以故久不得入。俞曰:“相守既久,必有智计之士能得要领者。”密语招之,果有二十人前云云。公许之。初二十人入,又四十人入,卒至四五百人入。初至者语洞中人曰:“官兵老矣,智勇俱困,无能为也,以故吾等相率来归,可乘其懈猝出攻之,可以得志。”洞中人探望果然,以其言为信,悉众出战。五百人者分立其阵后,兵始交,于后砍杀,遂乱。官兵乘乱急攻,尽殪之,遂平其洞,即其地为县治,贼患遂息。盖其洞深险不可入攻,可以诱出,因势利导,乃兵法也。余闻之甚智其策,即古名将何以过。闻葵峯黄先生志其墓甚详,而此段战功甚奇,阅之无有。余既录其全志,而自记卒者之言,以备逸事。戊子冬十月也。《清源文献》。

邓寒松名城,躯貌须髯皆异于人。长八九尺,两目生光,好读书,多奇略,数杀倭寇有功。又尝凿沉焚毁倭舟几尽,倭人惮之。少与俞虚江为刎颈友,读书清源山上。一日夜深,同出山坳步月,月明如昼,万籁寂历。忽闻石壁间唗唗之声,二人攀藤葛相扶而上,见一黑丈夫若呼若召曰:“吾老猿公也,望子久矣。”遂授二人以棍法、拳法,凡数累夜而后精习。一时有俞家拳、邓家棍之号。后二人皆以武功显,闽乱以靖。《王遵岩文集评》。

李光缙奎宿真梦云:癸卯中秋,余北上,道出三山,将解缆于芋源舟次。是夜,月镜中天,江水浩弥,上下一碧,渔舟往来,橹檝之声若远若近。余推篷出舟,爽然独立。更静四虚,隔岸之山壁立千仞,草木如见。余兴发不能寐,诵赤壁赋“江上清风与山间明月”之句,徘徊伫思者久之。已入舟房,挽席就寝。梦余在家厅事前,有一紫衣童子,手握蓝袍,仓皇外来,报余曰:“宋学士至。”余曰:“学士为谁?”童子曰:“眉山苏学士也。”余惊讶,走接之,而先生屦及门之内矣。余长揖,先生亦揖。余从右入,先生从左。俯仰之间,先生角巾蓝袍,皙面美须,高眉长目,秀爽照人,而举止云翔,有徜徉物外之意。先生从西堦上,与余揖。余揖先生曰:“小子後生,何辱临况?”先生笑曰:“特来相谢。”余称主臣。先生曰:“子能识紫阳之言,又能识吾之言,是以来谢。”因指其所携蓝袍与几上绮绣,曰:“持此报知己耳。”余深维之,先生所谓识吾言者何谓也?无亦谈先生之文,能稍契先生之旨与?不觉竦然,乃下拜,曰:“小子缙敬领先生之赐。”先生曰:“子既识吾言,吾当为汝师。”余大喜曰:“小子私淑先生久矣,不幸而不生於先生之世,及先生席北面之。今而得受衣鉢於先生,此小子之大幸也。”先生曰:“然,可拜我。”余西向拜,先生束向揖。先生笑曰:“见师必有蛰,汝蛰安在?”余磬折曰:“不能卒办。”先生曰:“持汝手来。”余敛袖及肱,以右手进。先生掘余手,因取袖中剃刀削予肱皮,下至腕,长四寸许,阔如指大。余惊视,皮去而膜犹存,血不能濡,朱红隐见肤间,而痛不可忍也。先生取而藏诸袖中曰:“蛰如是,足矣!请与子别。”余泫然曰:“小子方得侍先生,而先生何去之亟也?愿先生再焉。”先生曰:“诺。”移步出厅事,降阶,及庭,余送之。停而上逾屋脊,映奎度以去。余遂觉,开舟仰天,但见奎星烂霄汉间云。《景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