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四大战役之渡江战役实录(解放战争战略决战实录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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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真和假和(3)

黄启汉把南京和谈代表团的活动情况,以及周恩来的一席话一股脑儿地说出来。李宗仁听得很认真,偶尔还露出一丝微笑。他觉得奋斗了几个月的和谈,终于见到了一线曙光。

随后,李宗仁对黄启汉说:“你去武汉看看健生,把和谈的情况告诉他,听听他的意见。

4月5日,黄启汉在汉口见到白崇禧。

听完黄启汉对和谈情况的一番介绍后,白崇禧把黄领到挂在壁上的地图前,说:“你看看,安庆是渡江的一个要道口,让出安庆就是为共产党军队渡江开了方便之门。”

黄说:“长江这样长,共产党军队要渡江的话,哪里不可以渡?要你让出安庆,依我个人的看法,这无非是看看你采取什么态度罢了。”

白崇禧想了想说:“这样吧,在安庆驻防的是我们广西部队一七四师,我要参谋处打电报调刘汝明来接防,以避免广西军队和共产党军队直接冲突。”

接着,白崇禧又说:“最好共产党军队不要渡江,以长江为界,他们在江北,我们在江南,划区而治,事情就好办多了。”

黄启汉说:“这是办不到的,周副主席说过,和谈期间,共产党军队不渡江,和谈后,谈成也要渡江,谈不成也要渡江。划区而治,南北分裂,破坏统一,为帝国主义和蒋介石卷土重来创造机会。这一点谁都看得清楚,共产党决不答应。”

桂系的中坚分子李品仙说:“共产党的话听不得。”

黄启汉说:“事到如今,不听共产党的话,那就只有再听老蒋的话啦,还有什么别的路子吗?”说完这句话,黄进一步向白崇禧进言:“最好把我们的部队全集中到武汉来,只要我们按兵不动,就可以避免和共产党军队冲突,必要时,全部撤退回到广西去,静观时局发展,再作打算。”

白崇禧沉思一会儿说:“现在还未到此地步,再过一些时候,长江水涨,共产党军队要想渡过长江,也不那么容易了。”

黄启汉在汉口的几天,看到白崇禧的态度相当顽固,他每天还在那里忙于听取军事情况汇报,亲自部署武汉防御工事。

就在黄启汉去武汉的当天,又一个“神秘使者”从北平飞到南京。他就是毛泽东向他保证能够安全返回北平的刘仲容。

在南京政府和谈代表团到达北平几天以后,4月5日午后,刘仲容接受了毛泽东的委托,同朱蕴山、李民欣、刘子衡一行4人,乘搭由南京方面派出的中国航空公司飞机飞离北平,于当天暮色苍茫中降落在南京明故宫机场。

当晚,刘仲容单独到傅厚岗官邸去见李宗仁,向李宗仁转达了毛泽东和周恩来的谈话。

4月9日上午,白崇禧得知刘仲容从北平回来,立即飞到南京,了解和谈的最新情况。黄启汉同机回到南京,他没有去白的公馆,而是先到了傅厚岗。

李宗仁见到黄启汉,就问:“在武汉和白崇禧谈得怎么样?”

黄启汉说:“没有什么结果。健生一定要实现‘体面的和平’,实现‘划江而治’,不让解放军渡江。”

李宗仁说:“过江看来不能接受。”

黄启汉说:“这次白崇禧、李品仙、夏威都来了,大家应好好商量商量。一定要考虑我们自己(指桂系)的去向,再也不能犹豫不决了。”

李宗仁听黄的一番话也有道理,他们同蒋介石不一样,蒋在台湾还有一块立足之地,大陆上住不下去,他可以到小岛上去。蒋已经把大量的钱财运去了,可他李宗仁有什么退路呢?李宗仁心想:“要是真打起来,长江防线一被突破,他李宗仁往哪里去呢?”

晚上,李宗仁、白崇禧、夏威、李品仙4人在小会客室里密谈至深夜。第二天早晨,黄问李宗仁:“德公,昨夜商量得怎么样?”

李品仙

李宗仁的情绪很不好,他冷冷地答:“没有怎么样。”

黄又问:“那调一个师的桂军来南京的问题决定了吗?”

提起这件事,也许触动了李宗仁的某根神经,他立刻气急败坏地说:“调来干吗?调来守住南京,还不是瓮中之鳖!”过了一会儿,李又说:“就说要调来,我也不能做主。”

4月10日,李宗仁让程思远替他写一封信给蒋介石,大意说:和谈正在进行,结果未可预卜。回顾宗仁主政以来,形格势禁,难于集中权力,迅赴事机。果和谈万一破裂,战事重启,则宗仁断难肩此重任,深愿引身求去,以谢国人,未尽之意,托阎百川(即阎锡山)、居觉生(即居正)两先生代为面达。阎锡山、居正原定当日下午乘专机飞宁波带给蒋介石,因天气恶劣,飞行1小时后又折回,第二天才去溪口。

4月11日,李宗仁同意刘仲容再去北平。李说:“你去吧,看毛先生那边是不是还可以再商量,我们要为和谈再作努力。”

李宗仁的“卯阳电”与毛泽东的复电

1949年4月4日,新华社播发了毛泽东所撰写的《南京政府向何处去?》的重要评论。文章指出:“两条路摆在南京国民党政府及其军政人员的面前:一条是向蒋介石战犯集团及其主人美国帝国主义靠拢,这就是继续与人民为敌,而在人民解放战争中和蒋介石战犯集团同归于尽;一条是向人民靠拢,这就是与蒋介石战犯集团和美国帝国主义决裂,而在人民解放战争中立功赎罪,以求得人民的宽恕和谅解。第三条路是没有的。”

评论继续说:“在南京的李宗仁何应钦政府中,存在着三部分人。一部分人坚持地走第一条路。无论他们在口头上怎样说得好听,在行动上他们是继续备战,继续卖国,继续压迫和屠杀要求真和平的人民。他们是蒋介石的死党。一部分人愿意走第二条路,但是他们还不能作出有决定性的行动。第三部分是一些徘徊歧路、动向不明的人们。他们既不想得罪蒋介石和美国政府,又想得到人民民主阵营的谅解和容纳。但这是幻想,是不可能的。”

……

李宗仁听了这篇措辞强烈的广播,犹如五雷轰顶,他的“划江而治”的美梦,像肥皂泡似的破灭了。正在李宗仁发呆时,美国大使司徒雷登进来了,劝慰道:“总统先生不必太悲观吧?据我所知,国防部已经向政府保证,长江天堑至少可守半年;而京沪线作战,也有把握打3个月到6个月。如果贵总统能够真正领导反共战争,我想美援还是继续,而且还要加强哩!”李宗仁闻言道:“实在太感谢了,如果贵国继续大力援助,情况就不同了,说不定我们这匹‘死马’真能‘复苏’过来。”

美国大使走后,李宗仁和他的智囊团研究再三,觉得不能太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便于4月7日晚11点给北平去了电报。全文如下:

北平。张长官文白兄转润之先生有道:自宗仁主政以来,排除万难,决心谋和,悱恻之忱,谅贵党及各位民主人士所共谅察。今届和谈伊始,政府代表现已遵邀莅平,协谈问题亦已采纳贵方所提八条为基础。宗仁懔于战祸之惨酷,苍生之憔悴,更鉴于人类历史演成之错误,因以虑及和谈困难之焦点,愿秉已饥已溺之怀,更作进一步之表示:凡所谓历史错误,足以妨碍和平如所谓战犯也者,纵有汤镬之刑,宗仁愿一身欣然受之而不辞。至立国大计,决遵孙总理之不朽遗嘱,与贵党携手,并与各民主人士共负努力建设新中国之使命。况复世界风云日益诡谲,国共合作尤为迫切,如彼此同守此义,其他问题便可迎刃而解。宗仁何求,今日再冀,唯化干戈为玉帛,登斯民于衽席。耿耿此心,有如白水,特电布悃,诸希亮察。

弟李宗仁。四月七日(卯阳)印

李宗仁的“卯阳电”可谓用心良苦,措辞美妙,既表示了“和平诚意”,又为战犯进行了解脱。“纵有汤镬之刑,宗仁愿一身欣然受之而不辞。”话中有软有硬,软硬兼施。给人的感觉,李宗仁在“认错谢罪”,其实,口气之间,已经表示拒绝投降,希望取消八项条件中的第一项。难怪,美国大使司徒雷登也夸奖说“这个电稿拟得太妙了”。但是,这样的花招是瞒不过中共眼睛的。第二天,毛泽东对李宗仁发了复电。电文如下:

南京李德邻先生勋鉴:卯阳电悉。中国共产党对时局主张,具见本年一月十四日声明。贵方既然同意八项条件为谈判基础,则根据此八项原则以求具体实现,自不难获得正确之解决。战犯问题,亦是如此,总以是否有利于中国人民解放事业之推进,是否有利于用和平方法解决国内问题为标准。在此标准下,我们准备采取宽大的政策,本日与张文白先生晤谈时,即曾以此意告之。为着中国人民的解放和中华民族的独立,为着早日结束战争,恢复和平,以利在全国范围内开始生产建设的伟大工作,使国家求和人民稳步地进入富强康乐之境,贵我双方亟宜早日成立和平协定,中国共产党愿与国内一切爱国分子携手合作,为此项伟大目的而奋斗。

毛泽东一九四九年四月八日

李宗仁收到毛泽东的复电后,随即召集国民党“和谈指导委员会”进行研究,并由何应钦出面,于4月9日给张治中发去了“卯佳电”,“卯佳电”根据国民党中常会的决议,要求张治中坚持以下各点:“一、为表示谋和诚意,昭信国人,在和谈开始进行时,双方应即下令停战,部队各守原防。共军在和谈进行期间,如实行渡江,即表示其无谋和诚意,政府应即召回代表,并宣布和谈破裂之责任属于共方;二、为保卫国家独立自主之精神,以践履联合国宪章所赋予之责任,对于向以促进国际合作、维护世界和平为目的之外交政策,应予维持;三、为切实维护人民之自由生活方式,应停止所有施行暴力之政策,对人民之自由权利及其生命财产,应依法予以保障;四、双方军队应在平等条件之下,各就防区自行整编,其整编方案,必须有双方互相尊重同时实行之保证;五、政府之组织形式及其构成分子以确能保证上述第二、三、四各项原则之实施为条件。”

以张治中为首的国民党和谈代表团在收到何应钦的“卯佳电”后,无不摇头、叹息。他们心里清楚,划江而治的希望已经破灭,要求双方停火,实际上只是请求对方停止进攻。最大的困难是关于战犯问题,这一条得不到解决,则和平条款不可能得到蒋介石的同意,即使谈妥也无法签订,他们深知国民党已无力再战,希望中共让步,争取尽可能好的条件。

毛泽东向周恩来交代谈判底限

1949年4月13日,毛泽东铺开信纸开始给周恩来写信。

周恩来同志:

今天下午双方代表团应举行一次正式会议。在此会议上,宣布从今日起,结束非正式谈判阶段,进入正式谈判阶段,其时间为13日至17日,共5天。在此会议上,大略解释协定草案要点,并征求他们的意见。另向张治中表示,4月17日必须决定问题。18日以后,不论谈判成败,人民解放军必须渡江,他们派回南京的人,14日上午回去,15日下午必须回来。南京4要员(李宗仁、于右任、童冠贤,不要张群)如愿来平,15日至迟16日必须到达,17日必须举行签字式。应争取南京代表团6人都同意签字,只要他们自己愿意,亦可签字,签字后他们不能回去,设法将他们全体留平。如他们因南京不同意签字而不敢签,并有些人要回去,则必须争取张(治中)、邵(力子)、章(士钊)3代表及4个顾问留北平。

毛泽东

4月13日

毛泽东写完信,吩咐机要秘书立即将信送给周恩来。

在同一天,周恩来派人将《国内和平协定草案》送交国民党方面,并通知当晚9时开正式会议。

张治中谏言蒋介石

张治中来北平前,曾去溪口,劝蒋出国,到北平以后,更痛感蒋的留居国内,实为和平的最大障碍,所以又再去信,痛陈利害,摘录如下:

“……默察大局前途,审慎判断,深觉吾人自身政治经济腐败至于此极;尤其军队本身之内腐外溃,军心不固,士气不振,纪律不严,可谓已濒于总崩溃之前夕。同时在平十日以来所闻所见,共方蓬勃气象之盛,新兴力量之厚,莫不异口同声,无可否认。假如共方别无顾虑之因素,则殊无与我谈和之必要,而具有充分力量以彻底消灭我方。凡欲重振旗鼓为作最后之挣扎者,皆为缺乏自知不合现实之一种幻想!此非怯懦自卑之言,实由我方党政军内腐外溃之情形,积渐所致,由来已久,大势所趋,大错铸成。尤其既失之民心,今已不可复得。纵以钧座英明,亦万难特此腐朽集团重新提振有所作为也。倘吾人知彼知已,即以吾党北伐时期北洋军阀腐溃失败之经过事实而益可证明。职是之故,唯有钧座痛下决心,放下一切,毅然决然放下一切。能如是,则腐朽集团经受剧变之深刻刺激,唤起淘汰作用,产生新机,将来尚有重新提起之一日。而不然者,将使失败之中遭受更大更惨之失败,而无复再振再起之可言。此实从任何方面冷静观察,皆为必然之情势与现实,摆在吾人面前,显而易见,决非张大其词,危官耸听之意也!

“前与吴礼卿先生到溪口时,曾就两个月来大局演变情形加以研究判断结果,认为无论和战,大局恐难免相当时期之混乱,而钧座虽引退故乡,仍难避免造成混乱之责任,此最大吃亏处,亦即最大失策处,惟有断然暂时出国,摆脱一切牵挂为最有利。……职素以吾人应拥护领袖成功不拥护领袖失败为言为志,倘今此建议仍不蒙钧座采纳,而仍听信拥护领袖失败者之言,留居国内,再起再战,则非至本党彻底消灭、钧座也彻底失败不止。今请再将往者一切失败经过作一检讨,昔日一切建议献策者孰是孰非,无不晓然,目前之情势,岂非铁的事实证明乎?

这封信是由屈武带回南京托吴忠信转交的,蒋阅此信,大发雷霆,仍我行我素,毫无改弦更张之意。

《国内和平协定》产生经过

经过几天的紧张讨论和双方代表团多次交换意见,4月13日早晨,周恩来向南京政府代表团提交《国内和平协定草案》一份。晚上9时,正式会议在中南海勤政殿举行。

大厅中间横放着一排长桌,两边分坐双方代表。代表后边各放3张小桌子,坐着双方列席人员和记录人员。

中共首席代表周恩来宣布开会,然后,对《国内和平协定草案》作了说明。

他说:这个草案是根据毛泽东主席所提的八项条件为基础而草拟的。他回顾了战争发展的历史过程,指出:事实是很清楚的,战争的全部责任应该由南京国民政府担负。因为这是一个历史性的协定,是保证今后国内和平的一个文件,所以必须在条款的前言里明确这个责任。

以周恩来、林伯渠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代表团,于4月1日在北平与国民党政府代表团进行和平谈判。双方代表经过半个月谈判,拟定了《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国民党拒绝在和平协定上签字,美蒋求和的阴谋彻底破产。这是我党首席代表周恩来在和谈会上发言接着,周恩来又对《协定草案》各个款项的具体内容逐项作了说明。关于惩办战争罪犯问题,他说:这次战争中主要战犯必须惩办。如果他能“认清是非,翻然悔悟,出于真心实意,确有事实表现,因而有利于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推进,有利于用和平方法解决国内问题者”,可以取消战犯罪名,给以宽大待遇。

周恩来讲完之后,由张治中发言。他表示愿就中共所提出的草案加以研究,提出修正案。

双方同意再作会外协商,然后定期举行第二次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