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放纵了一切的夜晚过后,凌寒彻彻底底地后悔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当初吃了****都忍得住的yu望,怎么偏偏只经过那孩子一个吻,就被挑逗的非得一泻而出不可?
凌寒坐起身,目光一眼落在蜷缩在自己身边的少年身上。他单薄的身子裹在厚厚的被中,竟然显得格外小。一双一直以来都无比倔强的眼眸终于被眼睑盖住,常常的睫毛垂下来,竟是说不出的乖巧可爱。
凌寒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抚mo他光洁的面颊。只是还未触到,少年在熟睡中翻了个身使被子滑落下来一段,暴露出他脖子上那一枚触目惊心的红痕。凌寒猛然一震,昨夜失去控制的一幕幕在眼前无比清晰地回放起来。
自从遇到徐子白,他就一直没有再踏进欢场中半步,也没跟任何人交合过。而这次纵欲一场,竟然又回到了这少年的身上。
他从枕下摸出那个刻着“子落”名字的挂坠,喃喃地苦笑道:“子落,子落,我对你不起……你泉下有知,一定是怨我恨我的吧。”
正怔怔地出着神,旁边突然响起个清澈的小声音:“你在对我伟大的亡兄忏悔么?”
徐子白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凌寒赶忙把挂坠往旁边一塞,道:“你醒了,还疼不疼?”
话音一落,少年顿时满面红晕,怒道:“你问我疼不疼?咱们到时换过来试试!”
凌寒不知突然抽了哪门子的筋,突然俯到他近前与他鼻尖对鼻尖:“我也很想换过来啊……可是你想想看,你还这么小,怎么跟我这大人比?换过来我可爽不到啊。”
这句话一语双关,徐子白愣了一下,猛然醒悟过来。“我以为你是个君子,原来也是个老色狼。”他愤愤地道,一把将被子扯过头顶,盖住那红得已经不能再红的面颊。
凌寒坏坏地笑起来,将那碍人的被子拉开,搂过少年的身子。“子白,子白。”他唤他的名字,“你是个专门眩惑人心的小东西,你把我可给害惨了。”
徐子白乖乖地倚在他怀里,安静柔顺得如同一只小猫。凌寒低头,看到他那一双清亮的眸,一张柔软的唇,竟然情不自禁地又吻了上去。
此时此刻,有什么东西骤然轰塌了。就如同那满江的巨浪,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河堤。
凌寒知道自己完了。
他又一次,完完全全地疯狂了,陷落了。
他明白,自己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小七岁的孩子,已经到了完全不能自拔的地步。
龙昭一的身体完全地好了起来。徐子白似乎已经原谅了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渐渐地两人变得熟络起来。当年那个堪称铁石心肠的那个男子,此时突然狂热地迷上了文学,竟然颇有几分洒脱飘逸的文人气质。
那个少年如同白雪般,纤尘不染,明亮无双。和这么一个诗情画意的人朝夕相处,就算龙昭一从前再是铁石心肠,也能被熏陶成一个多情的诗人。
凌寒常想,若是子白爱人是龙昭一,岂不是十全十美?偏偏却又是场冤孽呵。
后来天气渐渐转暖,凌寒的思绪就一天比一天凌乱,如那三月里的雨丝般,细细密密,纠缠不清。自从那一夜狂欢之后,他就再也不敢碰那少年一下。他知道自己已经动了心,所以不能够继续沦陷。况且清明将至,也该是为故人扫墓的时候了。
怎知徐子白正赶着这个空档儿生了场大病。仿佛天下的巧合都赶到一起上演似的,那个行踪飘忽的柳寻苍也突然登门拜访。凌寒正好拜托他帮子白看看,于是寻苍淡淡地往少年脸上溜了一眼,便道:“他有病根,应该是幼时害过一场极厉害的伤寒,所以每年春天这个时候都会犯同样的毛病。后遗症罢了,我给你开一方药剂,好好养护便是。”
这一番话把徐子白听得目瞪口呆——他怎么知道自己小时候差点被一场伤寒害死的?凌寒却心知肚明,还是那句老话,既然是神医,就一定要神得有点水准!
徐子白服下药后便睡了,凌寒和柳寻苍来到客厅里坐下。龙昭一坐在一旁看书,对这绝世神医的造访连正眼都没看一眼。
“那么,寻苍啊,”凌寒抿了口茶,开口道,“出什么事了么?”
柳寻苍淡淡一笑:“确实——我要去云游天下了。”
凌寒差点呛死。云游天下?他还真有那诗情画意,以为自己是金庸爷爷小说里的隐世大侠呢。“你不是说真的吧?”他愕然问道。
“当然,我柳某人从来不开玩笑。”
看他的样子也确实不像开玩笑。
凌寒愣愣地说:“那么、那么你要去哪里?你、你要去多久?你什么时候走?”
柳寻苍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要去的地方叫做‘天下’。就这样走到哪里算哪里,一路悬壶济世,履我医者之道。我也不知自己何时能回来,也许——”他微微一顿,“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吧。”
“喂,小子!”凌寒重重地放下茶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家在这儿,你的哥们儿也在这儿,你都不要了是不是!”
柳寻苍摇头。“北京太大。芸芸众生,衰落与繁华都只在眨眼间,我看得累了。这种喧杂的都市生活也许是真的不适合我,所以这一次,我打算长久地离开一段时间。不管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都一定要走。”
寻苍,寻苍,他是一个哲人!他的眼眸那么清亮,他的神情那么淡泊。他不像是属于这个世界的,那些尘世中的硝烟玷污不了他。他不是灿烂耀眼,也不是光华黯淡,只是那么安宁,那么淡雅,那么出尘。凌寒豁然一笑。“我怎么会不同意你走,你本来就像是个归隐山林的隐者,这里的喧闹确实不适合你!只不过,能不能够再留一段时间?毕竟你我是生死之交,在你走之前,我们应该好好地聚一聚。”
“好吧。”柳寻苍点了点头。“我或许可以等到清明节以后。”
还有三天就是清明节了。
晨曦悄悄从窗帘缝隙中透过来,凌寒却早就醒了。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徐子白的房间,看到少年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脸色由于病得严重而更加苍白。
轻轻抚了抚他的面颊,凌寒默默地道,子白,对不起,不得不在这个关头离开你。
然后他转身离开少年的房间,拎起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出了门。
杭州,西湖上。雨绵绵地下着,如泣如诉,仿佛故人的泪,幽怨不绝,缠mian无休。
清明节,果然是凭吊故人的好时节啊。连着一场雨,都可以下得这么忧伤。
凌寒站在船头,撑着一把油纸伞凭栏远眺,天地间却只剩了一片的烟雨蒙蒙。子落,子落,他在何方?
记得五年前,他曾带他来到这里,两人依偎着站在此时他站的位置。徐子落靠在他肩头,闭着眼,常常的睫毛扇动着,精致的面庞玲珑如诗。他说,阿寒,我死了以后,你可一定要把我埋在这个地方啊。这是我的故乡,等哪天我弟弟回来了,也找得到我。
凌寒点头,说好。
而今日,物是人非事事休!船依旧,湖依旧,烟雨依旧,而故人却早已去了!只剩下他孤单一人,凄凄惶惶地倚着栏杆,极目远眺时却只是满眼的苍凉。
船在一个小小的岛边靠了岸。这是个很小的岛,是只属于凌家的财产,不许来往的游人参观的。穿过曲折的回廊,在那庭院深处赫然一塚孤坟悄然地立着,凌寒骤然间觉得无比酸楚凄凉。看那墓上的草,多么青葱,多么茂盛!可是下面掩盖的,却是深爱之人的尸骨。
凌寒又想起子白,不觉更加愧疚。“子落……子落……”他把脸靠在冰凉的墓碑上,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滚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子落!”他爱上别人了,他违背了自己的誓言,爱上别人了!而且这个别人还不是别人,正是子落的弟弟子白。子落若知,该会有多怨,多恨!
正在此时,本以为空无一人的回廊后缓缓地走出个人来,语调漠然地:“你果然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