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苍狼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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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荒原浴血(1)

不管陷阵军的营长、卫长乃至最基层的队长们抵触情绪有多强烈,第二天一早,第二领袖(宪兵团并不担任指挥权)陈修果断“抛弃”了他们,一个据说是“叛逆的郁离舟的族裔”成了他们临时的新指挥官。

没有郑重其事的洗礼和授命,陈修只是简单地递交了自己保管着的陷阵军军长印,然后草草地宣称“新的代理军长非常能打,跟着他,大家可以升官发财”。

丑八怪伊波拉斯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尽管在整个过程中,他的位置充其量连个传令的小兵都不是,但是能够在一万两千多双眼睛面前,见证自己新的主人威势加身,那种感觉绝不是传令兵所能比拟的。自己好歹也是郁离枫收留的人,是心腹,郁离枫年纪那么轻就做了军长,将来的机会还能少么?

而且郁离枫的即兴演讲,一如灰木堡的动员那样令人澎湃非常: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人在质疑我的经验,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人在质疑我的传闻,但是在任何时候,都请你们不要质疑我的命令,不要质疑我的代理军长身份,不要质疑我手中的沉渊宝剑。否则,等待着你们的,将是我愤怒的制裁,或者军法司和宪兵团无情的惩处。我能单枪匹马在三千敌阵面前斩杀蛮族首领的首级,做掉一两个不听话的小兵小帅更是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

“不要试图退缩,让战友的牺牲成为你活命的筹码,那种做法不仅无良而且愚蠢。北方集团军面对蛮族多年来能保持不败,不是因为我们比蛮族能打,而是我们在任何时候,都能懂得组阵和抱团这个简单的道理。战友的盾牌能保护你一半的身体,战友的长矛能为你杀死一半的敌人。如果有人试图放弃战友,他活下来的可能性将微乎其微;

“督战队和宪兵团存在的价值,不是为了震慑军心,而是为了保证一场战斗中大家都能尽力,从而让尽可能多的人能够活下来。当然,如果有人试图做逃兵,他们也同样不会客气。荣誉是生命是赐给勇于的犒赏,懦夫和小人没有资格享有;

“在战斗期间,帝国的八千骑兵分两个部分驻扎在军团的斜后方,他们能够快速地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我们已经做过足够的战术推演,这场战斗,敌我双方的兵力相当,或者我们把他们吃掉,或者他们把我们吃掉。唯有坚韧,唯有勇敢,方能有取胜希望;

“蛮族的优势在于他们勇猛善战,而我们的优势在于装备精良,阵法严密与战术灵活。装备已经掌握在大家的手中,而阵法与战术,皆存在于我的命令之中。不要把指挥官放在和你们对立的位置上。我对你们的生命,看得和我自己一样重。不因为别的,就为你们打赢了,我有机会转正;你们伤亡的数量少,我有机会拿更多的奖赏;

“在任何时候,军人都应该以服从命令作为第一天职。这不仅是为了国家和长官,更是为了你们自己。在平时,杂七杂八的想法只会让部队离心离德;在战场上,一点点多余的思考会让你们陷入万劫不复。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两点,令行禁止,勇敢杀敌;

“出发!帝国万岁!”

当秋日的晨曦在将士们的面孔上洒下第一抹金光,郁离枫也向陷阵军下达了自己的第一个命令。

这支寄托着无数人希望的滚滚洪流,再一次沐着朝霞,踏起烟尘驶向北方的莽莽荒川。

对峙的时间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来得慢一些。为了节约士兵的体力,郁离枫故意放慢了行军速度;出于同样的因素,对方走得也不快,最终两军相遇的时刻,是下午两点钟左右。

这片区域依旧属于克林腾。不过和上一次克林腾战役发生的位置相比,它已经偏南了三十英里,其地面也不是那么平整,到处都有台状和垄状的隆起,幸好这些隆起的态势都很浑圆,坡度一点也不陡。萨娜、郁离枫与罗恩考察了地形,将部队尽量布阵于高岗位置,以便在第一轮的后退中,能最大程度地拉开距离。

超过八万军队的齐集令荒原的气息显得有些沉郁。似乎是不愿意看到眼下即将发生一幕惨烈的景象,太阳将自己隐藏了起来,从湿润的西部海洋飘来的阴云遮蔽了整个天宇,并夹杂起了猎猎风声。

时年三十八岁的恩图尔是个彪悍非凡的王子,单论长相就足以吓倒不少试图与他对阵的人。六点六英尺的魁伟体格,在整个蛮族阵营里,仅仅只次于他的父亲;根根倒竖的眉毛之下,两只野狼也似的双瞳,仿佛永远都带着吃人的眼光;密实蜷曲胡须盖满了腮帮和下巴,健硕的胸膛与孔武的臂膀上,到处都是茸茸的体毛,活脱脱一个狂野的凶兽。

见到萨娜派到的使者,恩图尔丝毫没有拿他当客人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用华语说道:“滚回肯特山以南,并释放所有被你们奴役的诺恩人,否则老子的剑,早晚插到奔腾皇帝的胸口上!”

然后,在一声惨厉的哀鸣中,使者的右臂永远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似乎诺恩蛮夷所图的,倒是有那么点难能可贵。”

待使者归来,将恩图尔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郁离枫煞感玩味地嘀咕了一句。当然了,在接到萨娜与罗恩等众军官直直的目光之后,不得不认真地补充道:“毫无疑问的,以蛮夷的立场来看,他们这么想是无可厚非的。”

“天下是为那些有德的人准备的。诺恩蛮子多年来不奉行礼法,不从事耕种畜牧,不推进文化和教育,始终像群野兽般茹毛饮血,仗着一身狠劲四处欺压别的氏族,同时也欺压自己人。此等劣根民族,早晚被扫进历史的尘埃!”萨娜扬起指挥刀朝空中一划,“鸣号!”

那种超过一人高的军用号角有着匪夷所思的扩音能力,甚至能将列阵和撤退信息传达到三英里以外的地方。另外有一种车载的撼天鼓,一旦被擂响,就足以产生震动整个大地的紧张感,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几百年下来,奔腾帝国就是用着两种看似不起眼的乐器,以及五颜六色的旗帜,系统而高效地指挥着各地的战场,从无差错。

伴随着第一声号角的吹响,三大军团第一排的士兵们开始朝前敌方推进。他们走的很慢,尽管土地不平整,他们始终都像是同一个人在行进那样,步伐协调而规整,保持着直通通的横队线型。

也同样是这样的一声号角,恩图尔在诺恩人的队伍里发出喋喋怪叫,四个万人团开始带着腾腾的杀气全军压上。

不过,相比于三年前一临阵就会像决堤的河水那样毫无章法,这次诺恩蛮兵在进军的阵线上总算有了些文明军队的样子。就整体而言,他们始终保持着方阵的形式;虽然在细节上,这种方阵其实是错综紊乱,乏条可陈的。

萨娜、郁离枫和一干指挥官们都毫不意外。无论是三个月前陷阵军的那一场战役,还是一周前灰木堡的战斗,诺恩蛮族在行军布阵上都有了质的飞跃。

当然,一旦触及临战,这种邯郸学步的阵型就很难保持。

随着双方距离的渐渐临近,几位指挥官各自返回自己所属的军团位置。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五大领军人物是否能够像一个人那样协助调控全军,对于战斗结果,将产生根本的影响。

第一梯队的三百余名士兵在对方四个万人队的冲击下,就像是纸糊一般迅速倒下了。当然,他们的牺牲不是白给的,就在他们与对方接触的一刹那,三个军团已经开始转向。同时,凭借着近距离挥出的标枪,他们也造成超过一百位蛮兵的伤亡。

左部的陷阵军向左方移动,右部的靖节军向右方移动,最中间的一三六奴隶军团向后方移动,此番作战方式,超过了眼前蛮族所有的认知。

在这种荒原上,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战术可讲。属于辎重的弩车、刺床和投石机无法赶到,就算是赶到了也很难布置;没有山岭、峡谷和夜色的帮助,让偷袭成为了一种杞人忧天式的顾虑。分兵是临阵的大忌,但是这群南人似乎是铁了心的取短舍长——

他们的指挥官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想出这种自取灭亡的主意——

分三个方向列阵,难道逃跑的几率就会大一些吗——

恩图尔很认真地想着,陡然间他笑了。

对方的指挥官是个女的。尽管三年来,她给诺恩民族造成过巨大的灾难。但那仅仅也只是因为,她没有碰到自己和自己的父亲——

听说她长的不错,号称“大陆第一美女”,而且个子大身板结实,用来暖床的话,估计奋战一昼夜也不成问题——

恩图尔下达了战时命令,向左右各派遣一个万人团迎头追击陷阵军和靖节军,而自己则带领两个万人团追击萨娜的所在的中军一三六军。

因为考虑问题并非是恩图尔所长,加上诺恩部队的临时停止和重新整队,奔腾帝国的三大军团比预料中多行进了五十码。

这个五十码,在郁离枫的眼睛里,是比什么东西都要来得宝贵的时间财富。

凭借着让敌人多跑五十码的时间,自己能够选择一个更为有利的坡度,能够建立更为巩固的防守阵线,同时也能使手中的远程武器威能得以最大程度的杀伤。

当诺恩人的万人队逼近了己方三百五十码的距离,陷阵军停止了行进,并以统一而协调的步伐同时转身。最前排的六排枪盾兵,迅速围成了两道密不透风的铁壁铜墙;

当诺恩人的万人队逼近己方两百二十码,陷阵军的射手纷纷箭指长天;

尽管诺恩弓箭手的箭簇已经令军团盾牌上多出了很多障碍物或者窟窿,偶然也有几支强劲的箭矢撂倒过不下十来名奔腾士兵,郁离枫依旧不为所动。眼下这个距离同样也能歼敌,却远远不是己方箭矢的最佳射程;

直到这个距离变成一百八十码——

随着令旗的挥斥,六百把弩和一千二百把榆木长弓同时向着诺恩人的万人团倾泻下了第一**风雨。

在多年的交战中,诺恩人也广泛装备了盾牌这种防御装备,但诺恩盾牌的做工和防护性能是无法和奔腾帝国的步兵媲美的。首先在材料的选备上,软木被率先排除掉,无论是面对步兵枪还是步兵剑,软木都不过是一张纸,无法保护它后面的主人;硬木的防护性能优异,但缺乏桐油和漆器,以及金属轧片技术的诺恩人无法把盾牌做的太大,因为一旦经受雨淋,大硬木盾牌将变得无法挥动;就算是晴天行军,也会白白造成巨大的体力耗损;所以,奔腾帝国可以广泛装备能够创建致密防卫的半身塔盾,但是诺恩人的圆盾绝大部分都无法超过一点五英尺。

仅仅只能遮蔽小半身的诺恩盾牌无法承受如此密集的风暴打击。顷刻间,超过一百名诺恩士兵被当场射翻,并给整个队伍的阵型造成了破坏。快速冲锋的部队是很容易被突如其来的障碍给绊倒的。

诺恩弓箭手们当即还以颜色。不过他们显然不是帝国弓箭手们的对手,因为装备的落后和地形的劣势,他们的有效射程要比奔腾射手近很多,大量的箭矢都是倾泻到了前排重装步兵的塔盾上,只有零星的打击威胁到了后方的弓箭手、标枪手和轻装步兵。缺乏统一指挥的他们弓箭效用奇差,仅仅只是射伤了二十余人(当然比前一次的打击强些)。

然而,在一百八十码的距离内,尽管弩只能完成一次装填,但训练有素的帝国弓箭手们却能够射击至少三次。并且随着距离的临近,箭矢的威力也越来越强,准心也越来越高。

同时,当双方的距离达到四十码上下,陷阵军的标枪,也将发挥巨大的效能。相比于弓箭,这种更重,更具冲击力的大杀器,在高手们的使用下,甚至能直接洞穿硬木盾牌,并对盾牌持有者的身体造成粉碎性打击,绝对是两军交战过程中令人谈虎色变的梦魇。同时,和弓箭相比,标枪手的训练相对简单,除重装步兵和射手们外,几乎每个人都能装备上两三把。

当然,诺恩人也有中程打击力量,那就是飞斧,这些制作轻巧的投掷武器不如帝国的标枪那么猛烈凌厉,但胜在更容易操作。事实上,在诺恩的每个百人队里都有一支飞斧部队。而一旦上千把诺恩飞斧同时投掷,那种场面绝对蔚为壮观,且威力也不容小觑。

接二连三的远程覆盖令诺恩万人团损失惨重。等到他们的前锋部队与陷阵军的重步前锋撞击到一起,至少已经有四百人被弓箭手射死,六百人被标枪贯穿,一百五十多人被己方倒下的士兵绊倒在地,并被后方的同袍踩伤踩死;还有近百人落伍,稀稀疏疏地跟在队伍后面,在短期内无法直接参战。

诺恩人引以为傲的狂战士很难发挥效用。尽管在奔腾帝国有着“三个训练有素的帝国士兵打不过一个诺恩士兵”的说法,那是相对于散乱状态的帝国士兵而言的。一旦帝国的重装步兵完成布阵,就是另一番状况了。这种攻防一体的战阵是能够令帝国周边民族绝望的存在,经由两层轧制铜皮包裹的塔盾结实无比。弓箭能够贯穿它但是威力已经荡然无存,长剑能够划伤他却很难分解它;斧头能够洞穿它却不能打碎它。对它威胁最大的巨木战锤,除了狂战士,一般的士兵根本无法挥舞的起。但是,都拿巨木战锤的话,一队狂战士也差不多笨重到可以任人随便宰割了。

况且,帝国的重装步兵也不仅仅只是防护优秀,他们的攻击也是凌厉无比。

里三层外三层的帝国重步绝不仅仅只是为了前赴后继。在帝国的阵法里,一个严整的重步防护体系分成三排,第一排的步兵枪最短,只有七英尺;第二排的步兵枪长九点五英尺,到了第三层,更是达到了十二英尺。这个差异意味着重步战阵能够以连续不间断的方式对敌人造成刺杀。

“第一线列,刺;

“第二线列,刺;

“第三线列,刺;

“第一线列,刺……”

随着基层士官口令不断的起伏,这些攻防一体的“绞肉机”不断向着来犯的诺恩士兵们伸缩着锐利的锋刃。已经不成形的敌军前锋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很快的,汩汩血流殷红了荒原的土地,惨烈的嚎叫凄厉了秋日的天空。

郁离枫冷漠的眼神无情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切。双方交手了半个钟头了,对方已经倒下了超过一千五百人,而己方的损失是两百人不到(其中多数还是被打伤的)。难道这就是以彪悍著称的诺恩蛮族的能耐?

一直到目睹着诺恩人的阵营里走来两支部队,郁离枫才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