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肖容,听辜总说你很能干啊!”肖容天生丽质,那纯真的模样让我不由想起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诗句。
“哪里,你过奖。是辜总给我机会,我凑巧完成而已。”我忙把肖容让进屋里。
“是这样的,辜总叫我跟你说,这个客户你一定要仔细研究他的资料,向他讨债绝对不能来硬的,要讲究方式方法,实在不行你就撤回来,再想别的办法。”肖容一时变得很严肃。
从肖容带来的资料上看,这笔款是借给了一家国有企业,数目原来有两百多万。后来对方还了一半,现在还有差不多一百万的样子。这家国有企业有一定的背景,老总又是市里某领导的亲戚,所以无论怎样催讨,对方就是以种种理由拖欠不还。
送走肖容,我想了一下,对这种企业不能来硬的,那要怎么入手呢?我决定从老总身上下手。我打电话给辜总,弄到了那个老总的个人资料,包括家庭电话、办公电话以及手机号码,同时还知道了他的姓名,叫黄伟雄。
我先打电话到黄伟雄的家里,是一个女的接的,我问:“请问是黄伟雄家吗?”那女的说:“是的,但叔叔不在,阿姨在。”我明白了是保姆在接电话,就接着说:“你好,我是邮政185的,黄伟雄先生有一个快件我们将送上门,问题是快件信封上的字有些模糊,因此需要核实一下地址。”
对方爽快地告诉了详细的地址,然后,我又打电话给黄伟雄:“您好,黄伟雄总经理,我是中国国有企业家联合会的,根据您出色的工作表现,我们决定推举您做今年的全国优秀企业家候选人,现在需要你准备一份个人简历和今年工作成绩的简单介绍,过几天我们会派专人上门去拿!请问您现在方便吗?我们会派人给您送一份表格,请您填一下。”
对方迟疑了一下,这时候我听见有个年轻女人在喊:“亲爱的,吃饭了,你在跟谁通电话?”他回道:“哦,是工作上的事,你先等会儿。”然后转过来问我需不需要交费用什么的,我说不用。他又沉默了一下才说:“那好,你星期二来我办公室吧。”
放下电话,我明白了,他没在家,老婆在家,还有个年轻女人叫他亲爱的,那么这个黄伟雄一定是有了二奶。这时我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看看冰箱里的东西又没胃口,想想有段时间没去舞厅了,就冲了个凉,穿上衣服下楼。
我先到老汽车站那里吃了个快餐,然后走过书城后面那条有好多杂货店的小街进了舞厅。舞厅里的人舞姿都不是很好,跳起来都是一个模子,看着很乏味。
一个人走进来,四处踅摸,忽然看见了我,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说:“晓天,怎么你也来跳舞?”
这人正是桑川,我说:“是啊,怎么你也来这里?”
桑川说:“你不知道啊,我是舞蹈老师!”
我问:“你什么时候成了舞蹈老师啦?”
他笑了:“你不知道吧,在家的时候我就是跳舞高手,在咱们那个区的舞厅里都是很出名的。”
我说:“我那时候不进舞厅,所以也不知道你是高手。而我自己则是大学里的底子,参加的也都是单位的舞会,与社会上少有联系。”说着我站起来,请了一个看起来还有点姿色的打扮像打工妹的女孩跳起舞来。女孩子的舞步有些不太熟练,跳得我很辛苦。交谊舞是需要两个人配合默契的,如果一方和另外一方的水平相差悬殊,好的一方是很无奈的。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继续和她跳,并不时地提醒她下一步该怎么走。
交谊舞曾经是一件多么高雅的事,在那些带着雪花的黑白影像上我们常常看到老一辈的国家领导人一边儿慢悠悠地跳着四步,一边谈笑间就把复杂的外交事宜搞定。那时的交谊舞代表了许多舞蹈之外的事情,但如今交谊舞已经从阳春白雪的状态融入到平民百姓生活中。即使是北方寒风凛冽的冬天,你也能在街头巷尾看到一帮老头老太太兴致勃勃地翩翩起舞!但不容置疑的是,交谊舞正逐渐淡出年轻人的世界,因为它的节奏不再能使人High起来。在鹏城,交谊舞变成了打工仔打工妹的一种消遣,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能消费得起的娱乐。
跳完以后,我礼貌地送她回座位就不再跳了。桑川在舞厅里很活跃,不时地和一些打扮得很妖娆的女人跳舞或者打招呼。我感到索然无味,就想走,但出于礼貌,我还是跟桑川打了个招呼,他说:“你不要走,等下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我说:“不用了,我不想在这里认识什么人,更不想认识你的那些富婆。”
桑川说:“你这是什么话,你不要走,等下我们一起消夜。”
我想一起消夜也可以,正好我可以劝劝他,希望他能改变目前这种生活方式,如果真能做到,也算我替桑大爷做件好事吧。
舞会结束以后,桑川带我到一家潮州人开的小饭店。我们叫了一个卤水拼盘,一个炒生肠和两碟炒河粉。桑川说要喝点啤酒,我说可以,于是两个人就喝起来。
我看差不多了,就开始劝说:“你怎么不想着找个工作呢?”
桑川说:“我才不找呢,又赚不到钱又得受人管,再说,我早上也起不来啊!”
我说:“那你怎么维持日常开销呢?”
桑川说:“我主要是两个进项。一个是我老婆给我寄,一个是我向那些跟我上床的富婆要。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老婆叫一个顺德人给包了,她就得给我钱,要不然我就找她闹。”
我诧异地问:“自己老婆被别人包了,你不生气吗?”
桑川嘿嘿一笑:“我生什么气?她被人家包就得给我钱,我再搞别的女人就算扯平了。本来她是想和我离婚的,我说你要是跟我离婚我就杀你全家,她就不敢再提这事了。现在她每月给我寄三千块钱,这不这个月她寄得晚了,我就紧张了,所以才和你借钱。不过,你放心,她给我寄来了我就还你。”
我说:“这个先不急,不过你总过这样一种生活也不行啊,男人嘛,总要有自己的事业啊。”
“事业?我才不想呢,我就喜欢玩儿。事业那玩意儿太玄,我做不来。”桑川一仰脖又喝了一杯,接着说,“我现在呢,还认识几个富婆,我现在轮着和她们睡觉。反正嘛,女人认识我就算她倒霉,只要是跟我上了床,她就得给我钱花,要不然,我就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她老公。”
我问:“你这样一搞,不怕他们找人对你不利吗?”
桑川哈哈一笑:“你不知道,我搞的都是本地女人或者香港女人,她们胆子都小,一吓唬就乖乖地拿钱了。”
桑川的话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可怜的桑大爷啊,枉你一世英明,怎么生出来如此不堪的儿子。看着桑川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谈他如何把女人弄上床,然后又逼人家给钱,我不禁想在这个吃软饭的可怜虫脸上吐口唾沫。等他唠叨完,我又说:“你不能过这种生活,自己没什么收入,还整天对生活品质讲究很高,这样一来,无论怎样你的开销都降不下来,时间长了,你对生活也没有信心,就会像吸毒一样。”
桑川扑哧一笑:“你太老土了,你应该思想开放一些,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你干吗总按你的标准来要求别人呢?你爱上班,可我却不愿意被束缚;你喜欢在商场上拼搏,可我喜欢在舞场上寻找机会;你想出人头地,可我就想找个有钱的老婆吃喝不愁。你不要老来教育我好不好?你不要以为我这种人的出现是社会道德的沦丧,是社会的倒退,是男人的悲哀。这是正常的社会现象,甚至是社会的进步。它体现了男女平等,满足了社会需要。”
看着桑川满嘴的炒河粉,我忽然一阵恶心。这个世界要我们用两只眼睛看:一只冷眼,一只情眼!桑川说他这种人“存在就是必然”肯定是不对的!看他这样,我宁可把我的同情和支持给那些辛苦地用正当的方式工作、存钱和生活的人。钱是挣来为了活得更好,活得更有尊严的,所以用尊严和将来的生活质量来换取现在的金钱,是极端愚蠢和毫无意义的事情。我再也听不下他的胡言乱语,借口还有事,结了账急急忙忙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