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犯第一次错误叫不知道,第二次叫愚蠢,第三次叫故意。想在企业里混,不要以不小心作为犯错误的借口,更不能故意去犯错误。
我认为,员工在工作中出现过失后,企业当罚则罚,最忌拖泥带水。但同时,也须支持和谅解“合理的错误”:一方面要对那些没有犯错误,但也没有业绩的员工敲起警钟;另一方面,更应避免或减少将有错误、有缺点的开拓型人才打入另册。
何谓“不合理”的错误?一是违法,二是违背职业道德。如果有人敢在以上两方面“越雷池一步”,那就断不能容忍和姑息。
事情闹到辜总那里,他的处理方式是,对李学林开除留用三个月,以观后效。扣除其留用期的工资作为对公司所浪费的电话费的赔偿。
从表面上是给了张总很大面子,实际上也让我有了台阶。
新年快到了,我便问林英每年公司是怎么个习惯,她说一般是双薪,然后到一个比较好的地方吃一顿,辜总对有功人员给予奖励。我把新年的计划报给辜总,他却很为难地说:“晓天啊,今年由于亚洲金融风暴的影响,咱们业绩不太好,再加上今年又在大鹏新开了营业部,资金上现在有些吃紧啊。”
我说:“那也不能给员工一种公司实力很弱的感觉啊。”
辜总说:“也是,这样吧,给你个任务,现在距离新年还有二十多天,你无论如何给我催回来三十万,最好能收回五十万。”
我说:“年终收账不容易,我不一定能保证,尽力吧!不过,我有件事情得跟你说,就是关于我个人提成的问题,现在我已经给公司(包括朱之远的)追回六百四十多万了,是不是该给我结一下了。”
辜总长叹一口气说:“晓天啊,我何尝不想马上给你结了,且不说你帮了我个人那么多忙,就是单从公司的角度我都该给你结。但是我有难处啊,现在我又不能跟你说。你先委屈一下吧,不过,按公司以往的提成标准百分之八到百分之十三,我一定会给你争取一个好的点数的。我现在唯一能保证给你的是,很快能把你的费用核销掉。你记住,核销掉你的费用,就相当于公司已经欠了你的钱。”
回到办公室,我打电话给阿撒,问她最近有什么进展,她说到年底了,一般的欠债人都是能躲则躲,能推就推,因为经过我们大半年的清欠,那些陈年老账已经不多了,朱之远那里又新委托了两百万,加上前期未追回来的,也就三百多万,而且都是难度很大的。
不过阿撒提到了一个叫张路生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人是以前在龙东开化工厂的,后来经营不善,厂倒闭了。他在一个深夜把厂里的货物拉空跑掉,欠了工人几个月工资和供应商不少货款,为此劳动部门和政府没少为他背黑锅。他当时欠我们公司本金四十多万,现在加上利息也该有六十多万了。
八月份的时候我们曾经找到了他父母家,在惠州镇隆。我们去时看见家里很凄惨,张路生的父母亲年纪很大了,家里不敢说是家徒四壁,也就是有一台电视、一台洗衣机而已。他的兄弟因为他的原因都不敢回家,老婆扔下两个孩子跑了。孩子穿着很破旧的衣服,我打开装米的塑料桶,里面也只剩下很少的一点米了,厨房里只有很少的油和青菜。
我心里不禁发酸,便叫阿撒出去买了两袋米,两桶油,还有其他一些日用品。然后还拿了五百块钱给张路生的父母,希望他们能照顾好自己的生活。九月份阿撒又跟我说,张路生的小孩子没钱上学,我又拿了一千五百块给他们交学费和添置衣服。
又几个月过去了,他们怎么样呢?其实我对能不能追回张路生的钱已经不是很在意了,我只是觉得那两个老人就像我远在家乡的父母。
于是,我对阿撒说:“咱们去趟镇隆。”
阿撒说:“你还去啊,又得花钱。”
我说:“不用你管,你跟我走就是了。”
到了镇隆张路生的家,正好是晚上六点多,我在路上给张路生的小孩子买了些糖果,给老人买了些卤肉和米酒,另外还买了些生肉和米、油。车开进张路生家那个村子,停在他家门口,见情况有点不对,发现他家有几个人在那里围着,我进去一问才知道,张路生的爸爸刚才去山上给龙眼树锄草摔伤了腿。
我问张路生阿妈为什么不送医院,老人低下头说:“没有钱。”
我回头对阿撒说:“快打120,送病人去医院。”
阿撒半天不动,悄悄对我说:“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我们是要债的,不是救济队。”
我说:“你啰嗦什么,快打。”阿撒刚要打惠州的120,我想想,又改了主意叫她打了龙岗的急救电话。
老人很快住进了龙岗中心医院,我给交了住院押金。由于张路生阿妈还要回家照顾两个上学的孩子,无法天天从镇隆来照顾张路生阿爸,我就请了个护工来照顾老人。
那天把张路生阿妈送回镇隆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回来的路上阿撒说我,你没事找事,他有没有钱进医院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边开车边对阿撒说:“人都有苦难的时候,他张路生欠咱们公司的钱,可老人不欠,张路生失踪了,老人心里本来就很难过,无法安慰他们。现在老人有难,如果袖手旁观我们还算是人吗?”
那几天,我闲着没事就去看望张路生的阿爸,由于他打牵引,我就帮他按摩、翻身、洗澡,同病房的人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就问我是他什么人,我笑着说是老人的干儿子。
大约过了有一个星期,忽然有一天下午,有个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我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是晓天吗?”
我说:“是,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说:“我是张路生,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家里的照顾。”
我说:“没什么,你还好吗?”
张路生说:“我还好,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见一面。”
我说:“那好啊,你就来我办公室吧。”
张路生很为难地说:“晓天,你要理解我,我在龙岗欠了那么多债,敢在那里露面吗?你要是相信我的话,你就来清溪,我们好好谈谈。”
他能找我谈什么呢?相信不会害我,于是我叫上阿撒去了清溪。
在清溪的一家客家店,我见到了张路生和他的三个兄弟。一见我,四个人立刻泪流满面跪在了我的面前,我和阿撒措手不及,好半天才把他们扶起。
张路生说他生意本来很好,但是接连跑了两个单,损失了几百万,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现在,兄弟四人又重新以别人名字开了个厂,准备重新开始,具体地点暂时就不透露了。
他说完从台面下拿出一个黑塑料袋,打开一看却是一大堆现金。张路生说:“晓天,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对不起你。这是四十五万现金,四十万还你公司本金,利息请容我们明年再还,剩下五万,一万还你给我阿爸付的医药费和生活费。另外四万,转交给我阿妈,我们不能回去露面,一切就麻烦你了。”
我想了想说:“阿生,既然你这么仗义,我就心领了。这样吧,你们厂刚起步,用钱的地方多,我就收三十万,其余的你明年再还,我再跟公司申请一下,利息只算到今年年底,明年就免息了。至于我的那一万你明年再还吧,这五万我拿回去两万,估计够老人医药费了。至于他们的生活费我会按月给他们送去的,你几兄弟就安心做生意吧。”
几兄弟非常感动,再三要按他们的主意来,我拒绝了。经过商量,我还是收下了我垫付的一万块,给老人带回两万。至于老人孩子们的生活费,明年年末一并还给我。
那天晚上我们喝得很开心。回龙岗的路上,阿撒对我说:“晓天哥,通过这件事我对你有了新的认识,你不光心狠手辣,其实心地也很善良。”
我说:“怎么我以前给你的印象那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