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一撇嘴说:“以前的你就像黑社会。”
张路生的钱对公司的作用不言而喻,在年末最后一次中层干部例会上,辜总说了这样一番话——今年大家过的是一个肥年,要感谢晓天啊。说到这里他似乎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找个话题把话岔开。
别人不知其所以然,但是张总是知道原因的,我看他当时脸就黑了下来。
辜总这人还是说话算话,我把张路生的三十万现金和明年的还款协议拿回公司,再加上阿撒追回的一笔七万块小单,我总算在辜总面前有所交代,他也如约把我从三月份到年底的费用进行了核销。不过令人奇怪的是,给我核销的不是龙岗的财务,而是总公司的财务。也就是说,无论是龙岗还是大鹏,我的工作依然是秘密,在他们眼里我还是一个整天给他们考勤、扣工资、发制度、给出差人员派车的后勤人员。
当一个人置身于竞争激烈的职场时,就已被迫卷入一场职场斗争。职场斗争涉及到一个人的很多方面,除了才华还有性格、情商、社交等许多自身能力和复杂的人际交往能力。有时还会考验你的应变力、你的协调力、你的不断学习的能力、你的自控能力。如果你不为此付出代价,你的职场生涯一定会遇到阻碍。有了出众的才华,下一个就是非凡的智慧。才华有了智慧的指引,才会展示它的完美性。
我知道,我与张总的斗争早晚要白热化,现在只不过是黎明前的沉默而已。
这几天根据辜总的意思,我叫林英出去预定了酒店,买了纪念品。本来这些东西我是可以一个电话就搞定的,但还是叫林英去了,为什么?因为做这些工作有回扣。我不能沾这些,对下属,我深谙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对上司,我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事情办得体面经济就可以了。
可以这么说,在我管理公司行政部门以后,办公用品的采购、招待费的控制、车辆费用等等都有了节约,老板满意。每件事情又有专人负责,负责人又满意。而我自己又不贪,我这个行政部经理当然就更加合大家的意。
元旦在大家的期待中终于到来,不过大家等待的却有所不同。年轻的那些饿鬼期待的是今晚的大餐,女人们期待的是今晚的抽奖,而我则期待的是晚会结束后的内容。
张总越来越喜欢折腾,每天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亢奋。公司所有的事情,只要他知道的,都要去插上一手,搞得怨声载道,各部门都对他不满。他却一副替天行道的样子,一旦遇到阻力,就打着总公司的牌子,辜总一时拿他也没办法。元旦渐渐临近这一阶段,行政部的人在忙着筹备晚会,就这事,张总也要跑去问一遍。我冷眼旁观,知道他这是拼命抓权,想在过年后的新战略规划中分得更大的蛋糕。他人很聪明,就是事做得太急功近利了。
元旦大家都很开心,唱歌跳舞做游戏,一杯杯的酒就像燃料,将整个晚会的气氛搞得热火朝天。张总一会儿跑到这里喝点酒,一会儿跑到那里聊聊天,好像啤酒小姐,分别与不同桌子上的人调笑取乐。大家的兴致都很好,对他也不错,一时之间真有了大家都很欣赏他的错觉。
作为节目主持人,廖文范一身黑色晚礼服,礼服上的点点细小钻石,在灯光照射下不断反射出彩色的光芒,耀眼夺目,配上在微风中飘逸的长发,有种神秘而夺目的感觉。此时的她就像夜空里的明月,她的光彩、她的皎洁让所有男人都为之侧目,都想把她揽入怀中。
张总马上跑过去送鲜花,我眼睛的余光看到辜总轻轻皱了一下眉。场面有点混乱,但是还好在座的素质都比较高,没干出些太出格的事。
“很感谢大家对我的厚爱,今晚的新年晚会就要开始了,请围在舞台周围的同事们为在场所有的观众们考虑一下,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拜托了,谢谢。”她没接张总的鲜花。
在廖文范的声音中,场面逐渐被控制下来,我终于松了口气。在介绍完晚会的关联单位以及辜总的简短致辞后,晚会正式开始。
大概很多人都是两面性,要是平时走在大街上挺正常,但是一旦到了某个场合,很多东西就会变得乱了套。比如说这个新年聚餐,公司里面的人变得谁都不像谁了,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说不好,我真是领教了什么才算真正的酒后乱性。只见盘房小姐竟然坐到业务二部经理的腿上,就说餐厅的椅子不够用也不用这么节省啊,盘房小姐的男朋友经常来公司接她下班,也是很不错的男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盘房小姐还是想另吊一个,看来帅气和英气都敌不过流气。
我本来是不想喝酒的,但是禁不住别人灌,好在我的酒量不赖,还能抵抗一阵子。辜总的秘书,竟然拖着拽着的非要和我跳舞,简直就是强迫,好在我的体力还能抵抗一阵,好容易才把那个喝得找不到北的女人摁在椅子上,辜总看见我狼狈的样子竟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那个疯女人不是他的秘书,而是和他不相干的人似的。
我找了个角落坐着,喝着茶看着大家出格的行为,还真是有点儿冷眼看花花不醉的感觉。大鹏的业务经理施工也在,我看着他又唱又跳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是忘记了他自己遭遇过的不公平的待遇,根本忘记了他曾经在别人面前为微薄的工资而哭过的事情。
我东想西想的时候,前台小姐找我说相机里面的胶卷没有了怎么办,大家还嚷嚷着要照相,我冷笑着对前台小姐说就拿着照相机打着闪光灯空照吧,这帮人丑态百出,买来胶卷照成现在这个样子,洗出来也是浪费。于是前台小姐装模作样地拿着没有胶卷的相机,不停地咔嚓咔嚓给每个要求照相的人拍着没有底片照片。我在旁边看着他们,听着空空的相机发出的声音,看着闪光灯的一闪一闪,突然很想大笑。
哪座山都有妖风,哪座庙都有难缠的主儿,哪里的办公室都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的事儿。若想在办公室里生存,就不能怕,更不能逃避。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业绩是最好的反驳语言。如果你风生水起,对手自然偃旗息鼓,说不定还会倒戈在你门下呢!
早上刚到公司,我便接到迅速调查一个客户资信情况的任务。
“什么时候动身?”我问道。
“嗯,马上就走。”辜总正埋着头,聚精会神地写什么东西,头也不抬地说。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辜总忽然把我叫住,抬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这回不是我和你去,是一个新来的同事,你好好照顾人家。”
“哦,知道了。”我若有所思地盯着辜总桌上那只展翅飞翔的鹰,淡淡地答道。
我准备好几份资料,暗中长吁一口气,踱出办公室,准备到洗手间。门口撞进一个女孩子,向我伸出右手:“你是晓天经理吧?”
我习惯性地也伸出右手:“你是?”
“丁莹,我是新来的,听说要和你一起出差。林经理让我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细细打量着这个叫丁莹的女孩,一件紫色的连衣裙,雪白的皮肤,漆黑的眼睛,淡咖啡色的卷曲长发,是很漂亮,总觉得有些眼熟。
我赧然一笑:“对不起,暂时没别的事。丁莹,我们以前见过没有?”
丁莹脸色微红,“没有吧,我没有什么印象见过你。”
我尴尬地笑了笑:“真是对不起,我觉得以前一个朋友,跟你很像。”
丁莹也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那么我现在该做什么?”
我指指我的办公桌说:“我电脑开着,桌面上有个新建文件夹,里面有这次出差任务的一些资料,你先看看吧,我出去一下。”
“……”她低下头嘟囔了一句,便走向我的办公桌。
声音虽小,但是听在我的耳朵里面却异常清晰,我大声问道:“你刚才小声嘀咕的是什么?”
丁莹回过头,微笑道:“你耳朵好好哦,我说的是‘知道’。”
我怔在当地,一时动弹不得,因为我清晰地听到是“猪脑”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