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富豪俱乐部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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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的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打了个哈欠,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始调查,现在才一点多钟,我本应该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得正香呢。这么一想,我心里忍不住先骂了一句辜总,又骂了一句我所供职的公司,再骂了一句我所从事的行业,最后骂了一句现在的世道。的确,要不是现在行业不景气、生意不好做,我所在的公司也不会如此严控,派我亲自调查。

辜总最近一再教导我们说要“拼命地赚钱,聪明地花钱”,这让我不得不佩服,人家不说要节省,更没有半点鼓吹“抠门儿”的意思,人家只说花钱要花得聪明。只是,聪明的是此刻正在办公室里的辜总,辛苦的却是此刻开车赶路的我。

我把车里的收音机打开,随便停在一个叫971的频率,我需要一些“动静”来让自己保持清醒,我也不想让自己的大脑总是被那个厂的事情占据。丁莹把头靠在车窗上睡得正香,我一直纳闷,这女孩子的觉瘾怎么这么大。

一路畅通,不久就已经看得见灯火通明的同富裕工业区了,但我没有把车开进工业区,而是继续沿路前行,跨过不甚宽阔的一条小河,又行驶了几分钟,最后把车停到了一个停车场里。

辜总如今挖空心思地算计,力求“聪明”地花好每一分钱,所以连出差的补助政策都做了大调整。以往出差,各种日常开销都是在一定标准范围内实报实销,现在改成了“包干制”,在鹏城市范围每人每天六十元,一切费用就都包在这每天六十元里面,花多花少就全看个人是否“聪明”了。离工业区一公里以外的停车场,要比工业区里哪怕是最便宜的经济型停车区都可以每天节省三元,我不会不在乎这三元,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我这些年的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我觉得自己这样做正是典型的中国人的聪明。我想,我的节省,是从自己身上省下来的,所以叫勤俭;而辜总的节省,是从别人身上省下来的,所以叫吝啬。

我调查目标客户的资信有诀窍,我不直接去他厂里找。我先调查他厂周围的小店,然后调查他的供货商。当两天时间过去以后,丁莹轻声叹了口气说:“嗨,我们就是007。”又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和你就像做贼似的。”

我眯起眼睛瞄着丁莹,脸上露出一丝坏笑。丁莹不明所以地愣着,我笑着说:“你刚才不是说得搞定调查报告吗?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怎么样?”

丁莹对我说:“跟你在一起我就总觉得脑子不够用,现在又添了些害怕,我搞不清你只是在开玩笑,还是你真想这么干。”说着推了我一把,说:“亏你想得出来,我一想到将来这报告要经过好几个人的审查,就害怕得不行。”

我正嘿嘿地坏笑着,笑容立刻消失了,咬牙切齿地说:“跟我干,你就别想舒服。”我心里一直忘不了那句“猪脑”。

丁莹听着我的揶揄,嘴上还犟了一句:“去你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你以为我真害怕啊?”

“这年头,是吃过猪肉的比见过猪跑的人多,没准儿你真害怕呢。”刚说完,我忽然抽了抽鼻子,奇怪地问,“什么味儿啊?”

丁莹先是以为我关心的仍是猪的肉味,但她很快醒悟过来,撇了撇嘴说:“还不是你身上的汗味。”

“不是,怎么好像有股臭味儿?”我摇了摇头。

丁莹也和我一起抽着鼻子吸气,片刻的安静使两人都听到了阵阵的呼啸声,我向我正在调查的工厂张望,叫了一声:“妈的,他们在排污。”

丁莹嘟囔着说:“这厂在我们来时,搞得很正规,我们走了就干坏事了。”

我把车开得远一些,回头对丁莹说:“你睡吧,我再去其他地方了解一下。”

丁莹两个眼圈都有些红了,喃喃地对我说:“谢谢。”

我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怎么让丁莹如此动情。回公司之后,我依照先前说的,叫丁莹起草了报告书给总经理办公室。事实上,回来后的日子我忙得不可开交,首先就是要将我们前期调查好的几张单的款放出去。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泡在办公室,跟财务部的人忙得一塌糊涂。

一天,辜总连夜召开会议,我赶到的时候,会议室里烟雾弥漫,所有的人都一脸凝重。原来六月份放出去的一笔款子,现在那个工厂可能倒闭,大家叫我去那个厂看看能不能多收回些东西。面对这样的决议,我表示无能为力。因为我深知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哪种程度。

最后会议的决议是我继续去那个厂打前站,而幕后的公关工作由辜总主持进行,但需要我参与配合。那天会议结束后,我留在办公室准备一些材料要第二天到那个厂用,走的时候看到辜总正一个人在他的房间抽烟,我过去跟他打招呼准备离去,他叫我进去坐一会儿。

辜总不停地抽着烟,我坐在那里不知所措,过了许久,他叹了口气。似乎想跟我说点儿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后来我们一起走出公司时,他停下来在门口郑重地对我说:“晓天,那厂的事情你不要参与了。”说完后,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转身离去。

我将工作重心转回了公司内部的管理,虽然繁重,但却不用费尽心机。只是阿撒最近总给我打电话,给我一种没事找事的感觉。

辜总那段时间泡在那笔款子上整整半个多月,其间我见过他两次,憔悴得厉害。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那天我在办公室接到了电话,是我们总公司董事长打过来的,他让我告诉辜总,明天中午他到龙岗,要看那个厂事情的进度。当我把电话打给辜总时,他先是不出声,后来我清晰地听到他嘟哝了一句,说了什么话我不记得,大抵是问候了我们总公司董事长的母亲,而且程度热烈。许多年后,我再次看到《唐伯虎点秋香》的时候,在周星驰的台词里找到了同样的感觉:“强奸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总公司董事长进来的时候阴沉着脸,我站起身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一边在心里问候他母亲一边看了一眼辜总,辜总的脸更是阴得能拧出水来。我知道,一定是那工厂的事情办得不顺利。

那个厂只能承诺以货抵债,不可能再更改,而我们这边却没有人懂得怎么进行评估和销售。

董事长巡视了一圈后回到办公室开始对着辜总大发雷霆,责备他办事不力。辜总检讨后一言不发。董事长暴躁地在办公室转来转去说:“这次你们太过大意,损失要你们分公司负责。”我看着那张愤怒的脸,心想你他奶奶的赚了这么多黑心钱,现在还想在这里放肆!

抬头看他还在说:“你办事效率就这么低下!我开始有点后悔叫你来当这个总经理了!还不如叫小张来干。”

最后,他气吼吼地摔门走了。辜总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该安慰他什么,只是一样觉得气愤。就在我们都沉默着的时候,辜总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脸色开始转晴,一个劲儿地说着感谢。挂下电话,他摸出一根烟大口地抽了几口,立刻拨电话给董事长。

我隐约猜到,那件事柳暗花明了。一年后,我从侧面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简单来说是辜总找到了一家物流公司,以差不多三倍的运输费用签了运输合同,而条件就是由他们把那家工厂的货物找下家吃下。而那家公司满口承诺并且真的在三天之内搞定了,可谓神通广大。

不久,我在本地新闻上看到了在一次反贪行动中几家货运公司及几位国有企业的领导全部落网,心里隐隐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我十分佩服辜总在这件事上处理得高明,更加感激当时他要求我退出这件事的好意。

春节快到了,收音机里讲鹏城火车站准备迎接打工回乡潮。我想起往年,想起家乡。忙忙碌碌一年,此刻正是准备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买菜买肉磨面,除灰尘置新衣写春联,户门大开等待亲人。现在,这里的树叶还在枝头,满目青山,家乡的树木已是光秃秃的,一望无际银色的大地。

最近,北方的寒流接二连三南下,与鹏城海滨潮湿空气碰撞,气温节节下降,估计寒冷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同事们穿着红红绿绿的冬装,我只穿了一个毛衣和一件夹克,感觉有点冷,说想买一件冬装,但同事都说冬天已经过去了,不用买了,我也怕穿不了几天。在这里,总感觉像浮萍一样,何必要增加那么多的行李。

什么鹏城没有冬天,一年四季恒温,净是瞎扯。一整天,冻得人不停地喝开水,不停地上洗手间。中午,在办公室休息,毛巾被也不顶用,蜷缩在沙发上,一起来就感冒了。此刻,想起家里,那么多的冬衣,大街小巷都是穿得像大熊猫一样的人,还有那房间里热乎乎的暖气。

上午,公司召开会议。一是年终考评,办法是每人写出年终总结,部门加注意见,按照考核标准,全体人员互相打分,评定先进个人。二是工作总结,一年来,张总推行了一系列规章制度,建立了量化管理模式,实现了以业务量计酬的办法。

辜总最后要求,大家要勤奋学习,提高业务水平,改变素质参差不齐的现状;不断改进工作方法,提高工作效率;爱岗敬业,作出新的贡献。

年终总评结束,优秀六人,优良十人,很多良好,基本合格若干。

晚上,辜总跟我说:“晓天,给你评为优良。”

“我想也就是这样了!”

“你来的时间短,工作又属于秘密,我考虑……”

没等他说完,我就说:“荣誉我不要,你以后开会的时候,别表扬我了,我都不好意思。”

在鹏城,钱是衡量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你再有学历,再有水平,不管怎么干,工资和奖金是会说话的。一般来说,工资基本上可以反映一个人的能力和水平,贡献和作用。什么东西都能量化,量就换算成了人民币。

在鹏城,可以把你的能力发挥到极限。老板轻易不会亏待任何人,也不会轻易照顾任何人,即使是老板的亲戚,也不能滥竽充数。所以不存在内地的那种心理不平衡,斗就用能力斗,比贡献比本事。只要你有水平,绝对不怕金子放不了光。

初七晚上,我正在看电视,准备用两包方便面搞定晚餐。刘杰厂里那个漂亮的文员万惠忽然打电话给我,说她刚从老家回来,厂里没什么人,想和我一起吃个晚饭。

我正好百无聊赖,于是马上开车去南城百货,尽管那里有很多人。我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万惠。

万惠是潮州人,于是我请她吃潮州菜,她很喜欢,还试着喝了一杯啤酒。最奇怪的是当我吃完饭对她说去我那里吧,万惠居然听话地跟在我身后,一声不吭地上了车,温顺得像一头预备祭祀用的小羊羔。

跟着我上了楼,两人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我让万惠坐在床沿,然后随手关上了门。

屋子里开始莫名地寂静下来。可能是太紧张了,从屁股挨在沙发上起,万惠的眼睛就盯着地上。从上车开始,万惠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呢?”我问了一句。

“哦。”万惠有些慌乱地应了一声,开始结结巴巴解释这么早回来的理由。但没解释完,我们已经拥在了一起。

“你第一次做的时候有多大?”我随口问了一句。

她立刻埋下了头,脸上像着了火一样热。我的手随之从她的毛衣领子里伸了进去,她本能地抓住我的手往外推。我开始扯着万惠牛仔裤的皮带,她连声喊着“这样不好”,可是一丝力气也没有。

我不屑地笑了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第一次。”说着动作的速度和力度都明显增强了。

万惠仍然在反抗,可是她的身体突然像被蝎子蜇了一下,我已经进入她的身体。

窗外,爆竹在美丽地开放着,而我则把我的欲望都释放在身下这个美丽的女孩子上。

当我从她身体中退出来,准备去洗手间的时候,忽然发现了床单上那鲜红的血迹,一下子傻了。我真的不知道万惠是第一次。

“今天是我一辈子最重要的日子。”隔了半晌,万惠才说出了一句话,而这句话绝对让我羞愧难当。

“看到大街上那么多卿卿我我的男男女女,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初次会是这样?”万惠这句话更加让我手足无措。

我轻抚着万惠娇嫩的肌肤,问道:“你怪我吗?”

万惠看看我,没说话,只是用力向我怀里靠了靠。

我轻抚着她的秀发,心情不由得有些悲伤。

“以前,我也是一个好学生,好女孩。”她躺在我怀里呢喃着说道。

“今晚你是我的女人,躺在我怀里好好地睡吧。”我紧紧地抱着她。

“嗯。”她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躺在我怀里睡着了,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但她会后悔吗?我不知道,鹏城的春节太过寂寞。我只想要一个女人来依靠,来抱抱,来消磨空虚寂寞,抓住世界仅有的留恋,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我这算是强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