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龙岗,我安顿好几个同学,然后带着他们到家里看万惠和小孩。几个女人都连连称赞万惠漂亮,小孩可爱。几个同学却在感叹我住的房子装修得好。
事先已经预订好了饭店,这是一个大房,能放两张台,家人一桌,朋友一桌。在饭店门口正好接到桑川的电话,他听说初旭也来了,也很快赶来。
老同学聚在一起,自然热闹非凡,真是“杯觥交错饮剑胆,高歌豪情叙壮志”。
高枫上学的时候就和我好,这几年虽然我落魄,他也没有断了和我的联系。最近他刚提了副市长,经常叫我帮助他招商,可是我一直没怎么感兴趣。他老婆是哈尔滨的一个文化部门的干部,不漂亮但是八面玲珑。小孩很帅,也很懂事。
初旭上学时属于那种女孩子都喜欢的公子哥,现在在一个机关工作,混得不是很好,他老婆倒是很厉害,据说是一个镇的党委书记。小孩有点儿文静,一点儿也不像他俩。
郝思南在一个大学里教书,老婆是一个普通女人,但是看起来很贤惠,对他百依百顺。他的小孩是这些同学里唯一一个女孩,听说是全校的尖子生。
桑川和初旭上学时是老铁,现在见面自然就坐在一起。不过,我明显看出桑川有些不自在,是啊,二十多年过去了,大家一般都小有成绩,就桑川还如此浪荡,也是难堪啊。
万惠也坐在这桌,不过眼睛却总看着一边的小孩。弄得几个同学的老婆都取笑她,说那么多人照顾一个小孩你还担心什么。
那边一桌由阿撒和万华负责,几个老人倒也喝得高兴。几个小孩子也都在那边,高枫的孩子年纪最大,自然成了他们的老大。
大家回忆过去,那些校园趣事似乎一下子又鲜活起来。高枫笑我当初为了一份没有结果的初恋连喜欢我的漂亮班主任都不理;我笑他能同时脚踏两只船;初旭把自己打扮成正人君子,可是一下子就叫桑川给揭穿,说他偷看过女同学换衣服。
老人和小孩吃饭比较快,很快就吃完了,而我们这边还没有停的意思,于是我就叫万华送他们回去。高枫他们的几个小孩我叫阿撒送到碧湖去。因为那里有电脑,他们可以上上网。
没有了其他人在场,我们更加放肆起来,一个个开始胡说八道,再没了职务、权力、金钱、事业的差别。记得有人说过,世界上最真的感情就是同窗和战友,我认为这是正确的。
高枫喝了一杯酒,大声说说:“你们知道吗,同学聚同学就是搞破鞋。”
我笑道:“今天咱们几个怎么搞啊?”
高枫说:“你看啊,我们几个老婆如果好就归你了。老婆没味,小姐太贵,情人太累。没事开个同学会,搞散一对是一对。”
几个女人都说他胡说,使劲儿地灌他。他那天也是心情好,谁让他喝他就喝。
中间上洗手间的时候,他搂着我的肩膀说:“晓天,我真佩服你,能在这个地方打出如此天下,不容易。你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到我那里去投投资,支持一下老弟?我肯定给你最优惠的条件。”
我心里一动,就说:“这样吧,有机会我去你那里看一看。”
他问:“大概什么时候去?”
我说:“四月底五月初的时候我父母要回哈尔滨,到时候我送他们,然后顺便到你那里看看。”
高枫用力握着我的手,说,“欢迎你回家创业。”
接下来的几天,我亲自陪他们玩了大梅沙、世界之窗、锦绣中华、欢乐谷,到东门和华强北购物,还请他们到三门岛住了一个晚上。他们非常高兴,临走时,一致邀请我能回去看看。说实话,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了,我真想回去看看。不仅是看看家乡的变化,最主要的是想看看那个我八年没有见过的儿子。虽然我们经常通电话,可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心里还是万分思念。
出了正月,我将小保姆送到山本的厂里做了一名普工,山本答应我以后有机会对她进行培训。章楠给我介绍来一个湖北妹做保姆,人看起来长得清清秀秀的,很文静,万惠很喜欢她。
现在,我们买的土地已经用完,如果想有新的发展就要将我们租的土地先买到手,然后再搞到用地指标。本来这种事应该我自己亲自去做的,可是家里现在离不开人,我除了正常上下班,其余的事情很难去做得更好。
经过董事会研究决定,由国君奇负责这件事。考虑到以前他曾经犯过虚报账目的错误,又决定派崔立明协助他,也是监督他。本来派崔立明协助国君奇我是不同意的,因为这人的人品实在是有问题。但陈耀杰说,现在公司每月给他开四千块钱工资,每天就是买买菜派派车不是太浪费了?给他个事情做,再考察考察。
开始的时候办得很顺利,我们很快拿到了主管领导的批字,国土规划也积极配合,毕竟我们前一期的运作还是得到了政府有关部门的认可。但在与村里镇里谈判土地价格的时候却出现了较大差异。原来合同中规定的五万块一亩现在村里居然要十万块,找镇里协调镇里当然要向着村里了。这样就出现了较大问题,如果按照这个价格买村里的地,再加上补交给政府的工业地价,每平方米土地就要超过二百块,而这个价格完全可以在鹏城比较偏僻的地方买地了,而在鹏城,即使是最偏僻的地方,基础配套都要远远好于惠州。
是继续在惠州发展还是回鹏城发展,大家遇到比较难的选择。我的意见是如果能够在惠州将地价控制在一百四十块以下,还可以考虑继续发展,如果高于这个价格,我们将不得不放弃。因为如果按目前的地价,不仅没有利润,恐怕还会亏本。
国君奇说他现在可以与村里沟通,但是需要送些礼。我本来不同意这样做,可董事会上大家又都说可以试试,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候,韩芒经常打电话给我,希望我能在他的事业上帮忙出点儿钱。我说,我现在哪里有钱啊,现在所有的钱都压在惠州那个项目上了。他说要不你帮我在别的地方想想办法,我没有正面回答他,但是还是在陈耀杰那帮朋友面前替他宣传了一些,不过好像没什么人感兴趣。
三月底的时候,陈耀杰忽然遇到了一场横祸。他的产品在美国和欧盟连续遭到召回。大量的退货和索赔使他陷入难以应付的危机,没有办法,他只好出卖他在大陆和台湾以及东南亚的产业来挽救自己的公司。那时候,我和万惠也没什么现金,凑了十万块给他送去,希望他能渡过难关。可他说什么也不要,说:“晓天,这点钱对我来说是杯水车薪,没什么用的。你要是想真心帮我,就赶紧找人把我那份股份卖了,这样也许我还能撑一阵子,否则,我会死得很惨。你和万惠现在生活也不容易,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我心里很酸,丢下钱就走,陈耀杰在后面喊我,我头都没回。到晚上,陈耀杰又派人将钱送了回来。万惠说:“算了,陈董是一个骨子里就十分高傲的人,他不希望有人怜悯他。”
总有一种力量让你的良知被激活、让你悲悯恻隐,那就是自省、自爱、自重!只有,也只有精神,才是人活得真正体面、高贵的前提和保障。我一生遇到的朋友中很少有陈耀杰这样的人,帮助你时,他不计回报,当你帮助他时,他会以一种高贵来接受。高贵不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在陈耀杰身上我看得最清楚。
尽管我找了很多人,但是要在这么快的时间内以现金收购陈耀杰的股份还是相当难的。我又动用了公司里其他人的力量,说来也巧,崔立明的一个熟人经过几次接触比较感兴趣,再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以后,他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陈耀杰的股份。
当陈耀杰离去的时候,公司的新老股东都是百感交集。一个多么好的合作伙伴啊,就这样失去了。那天,大家在小金口一个酒店里喝了很多酒,流了很多的泪。
陈耀杰离开公司后,公司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新来的股东是在广州工作的,很少过来。国君奇现在全力以赴地在处理用地指标的问题,不过,他偶尔也和我私底下说,现在崔立明跟他一起出去总吹牛。我说,他就那样,你还是忍忍吧。
不过,最近我听到的关于崔立明的事情太多了。他以搞对象为名与几个老女人同时接触,然后就以各种名义向对方借钱,就我知道的可能都要超过七十多万。这些钱他都用到哪里?除了一部分用来支付布吉那间皮包公司的房租和人工以外,绝大多数都挥霍了。现在他基本上就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这对于他自己是没什么的,可是对于整个公司,还是产生了不少的负面影响。
万惠开始恢复工作,小孩被那个后来的女人带着,我总有些不放心,因为毕竟对对方不大了解。
贾文斌这时总打电话给我,说他在平湖又搞了块地,想把它搞成一个工业园,我由于自己的资金抽不出来,所以只能给他出些主意。
韩芒经常过来找我,希望我能帮他找些投资。我找几个香港朋友谈了这个项目,但是他们都要求控股,这一点,韩芒不同意。一时我也帮不上他什么。
国君奇在办理事情的过程中又开始犯错误,这回不仅是花钱没有透明性,最重要的是,他做了几个月,除了国土局的几个人来看看地块以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进展。而这时所谓的公关费用又花掉了四十几万。这次总共才申请了五万平方米的用地指标,现在每平方米光所谓的人情就花掉了将近十块钱。如果事办成了还是可以忍受的,而现在,指标下来还是遥遥无期。
这样,几个股东开始不耐烦。特别是詹春、魏明,人家本来就是公务员,这种时刻不好直接出面,才叫国君奇出面,现在你钱花了很多效果却没有,能没有意见吗?公司董事会开了很多次会,大家对国君奇都有很大的意见,有一两次,崔立明甚至在会议上与国君奇吵起来,直接问他把钱都送给谁了,而国君奇以这是秘密来搪塞,弄得大家意见很大。
而崔立明开始与詹春、魏明,以及新股东扈斯邦接触,准备解除国君奇的职务。我本人对此事是有不同意见的,因为一旦解除国君奇的职务,谁来担任这个总经理?我这时一要照顾家庭,二是对于和这些人的合作已经失去了信心,就是想能把我的投资拿回来,能有一点利润还好,没有利润我也就认了。
这时候,高枫开始不断邀请我回去看看。我此时也要送老爸老妈回家,于是订下机票就准备回去。
那天,我带着老爸老妈刚下飞机,就看见高枫和他市里的几个局长在等我。他们先是在哈尔滨道里一个饭店为我接风,然后将老爸老妈送回家。
在我眼里,高枫他们市的所谓开发区做得实在不怎么样,不说比南方的很多省级国家级开发区有明显的差距,就是跟我自己搞的工业园比起来也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各地都在搞所谓的开发区。开发区建立之初,其资金来源无非有三个:一是各级政府投资,二是贷款投资,三是借款投资。如果开发区运作不正常或是半途而废,政府势必将面临重大的债务包袱,甚至能够影响一个地区以后多少年的经济发展,其在发展声誉和经济上的损失都巨大。什么原因造成这种状况呢?主要是其运行机制问题,这是制约开发区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政府的运作使得开发区在很多方面失去了自主权,从而不可能形成一个良好的运行和管理机制,正因如此,某些政府领导者个人的作用被突出地表现了出来,如果组织部门用人不当,很容易给一个地区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