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服年月降杀之二
齐缞三年
周制,父卒为母。马融曰:「父卒,无所复屈,故得伸重服三年也。」今与父在同义,见杖周章。继母如母,言继母之配父与因母同,故孝子不敢殊也。因犹亲也。慈母如母,谓妾之无子者,妾子之无母者,父命妾曰「汝以为子」,命子曰「汝以为母」,若是则生养之,终身如母,死则丧之,三年如母,贵父之命也。此主谓大夫士之妾,妾子之无母者,父命为母子者也。其使养之,不命为母子,则亦服庶母慈己者之服可也。大夫之妾子,父在为其母大功,则士之妾子为母周矣。父卒则皆得伸也。子游问曰:「丧慈母如母,礼欤?」如母谓父卒三年也。子游意以为国君亦当然。礼所云者,乃大夫以下,父所使妾养妾子。孔子曰:「非礼也。古者,男子外有傅,内有慈母,君命所使教子也,何服之有!言无服也。此指谓国君之子也。大夫士之子为庶母慈己者小功,父卒乃不服。昔者鲁昭公少丧其母,有慈母良,良,善。及其死也,公弗忍,欲丧之。有司以闻,曰:『古之礼,慈母无服,据国君也。今也君为之服,是逆古之礼而乱国法也。若终行之,则有司将书之以遗后代,无乃不可乎?』公曰:『古者天子练冠以燕居。』公之言又非也。天子练冠以燕居,盖谓庶子为其母也。公弗忍,遂练冠以丧慈母。丧慈母,自鲁昭公始也。」
周制,母为长子,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马融曰:「父不传重,无五代之义,而服三年,随父从于夫也。不在斩缞章者,以子当服母齐缞也。」郑玄曰:「不敢降者,谓不敢以己尊降祖祢之正体也。」雷次宗曰:「父之重长,以居正嫡之胤,当为先祖之主故也。母亦以此义而加崇焉。夫父之服长,以其仰述祖祢,堂构斯荷;母亦以其承夫嗣业,三从是寄。父尚不以大夫之严,降祖祢之主,母亦安敢以妇人之尊,降所天之嫡?故曰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以父况母,明父犹屈体,母宜无嫌。如旧说妻从服,则当云『夫所不降,妻亦不敢降』。今言父母者,岂非自子而言也。」妾为女君之长子,与女君同。不敢以轻服服君之正体。卢植曰:「与女君丧长子俱三年。」妾从女君而出,则不为女君之子服。卢植曰:「谓俱有过而出,女君为其子服,嫌妾当从服,故言不也。」郑玄曰:「妾与女君俱出,女君犹为子服周,妾于义绝,无施服也。」王肃曰:「非属从,故不服。」孔颖达云:「侄娣从女君而入,若女君犯七出,则侄娣亦从而出。」
汉戴德云:「父卒,为继母、君母、慈母;孙为祖后者,父卒为祖母,上至高祖母,自天子达于士;为人后者为所后之祖父母;母为长子,妾为君之长子,继母为长子:并与父卒为母同。」
周制,祖父卒而后为祖母后者三年。祖父在,则其服如父在为母也。
后汉荆州牧刘表云:表字景升。「父亡在祖后,则不得为祖母三年,以为妇人之服,不可踰夫。孙为祖服周,父亡之后,为祖母不得踰祖也。」
晋或问曰:「若祖父先卒,父自为之三年,己为之服周矣。而父卒祖母后卒,当服三年不乎?」刘智答云:「嫡孙服祖三年,诚以父卒则己不敢不以子道尽孝于祖,为是服三年也。谓之受重于祖者,父卒则祖当为己服周,此则受重也。己虽不得受重于祖,然祖母今当服己周,己不得不为祖母三年也。小记曰『祖父卒而后为祖母后者三年』,特为此发也。」
侍中成粲云:「礼有嫡子则无嫡孙,然则己受重于父,不受重于祖,不得为祖母三年。礼,舅没则姑老,为传家事于长妇也。亦为祖没,则己父受重于祖父,己不受之于祖父母,故无祖父母三年之理也。」
贺循又引小记,自释为祖母后者,服之如母,不为祖父母后,不得为祖母三年,未见其验,但以父在无二嫡,父没祖存,己位则正,不得为祖父后,乃为祖母嫡也。
宋崔凯云:「时人或有祖父亡,而后己母亡,孙奉养祖母,祖母卒则为之齐缞三年者。凯以为祖母三年,自谓己父母早亡,受重于祖,故为祖斩缞三年,祖母齐缞三年。今己父后亡,则受重于父,不受重于祖,孙虽奉养祖母,固自当如礼齐缞周耳。」
庾蔚之谓:「刘景升以妇人之不可踰夫,既已乖矣。按成粲云:『己自受重于父,不受于祖,为祖母不应三年』,可谓殊途而同谬者矣。」
后妻子为前母服议前母卒在异国
后汉末,长沙人王毖上计至京师,值吴魏分隔,毖妻子在吴,身留中国,为魏黄门郎,更娶妻生昌及式。毖卒后,昌为东平相。至晋太康元年吴平时,毖前妻已卒,昌闻丧,求去官行服。东平王楙上台评议。
博士谢衡云:「毖身不幸,去父母,远妻子。妻于其家,执义守节,奉宗祀,养舅姑,育稚子。后得归还,则固为己妻。父既为妻,子岂不为母。昌宜追服三年。」
博士许猛云:「绝有三道。有义绝者,为犯七出也。有法绝者,以王法绝。有地绝者,以殊域而绝。且夫绝妻,如纪叔姬,其逼以王法,隔以殊域而更聘嫡室者,亦为绝矣。是以礼有继母服,无前母制。是以前母非没则绝也。以昌前母虽在犹不应服,若昌父在,则唯命矣。依礼记,昌唯宜追服其兄耳。」
尚书都令史虞溥言:「臣以为礼不二嫡,重正也。苟正嫡不可以二,则昌父更娶之辰,即前妇义绝之日,固不待言而可知矣。议者以昌父无绝遣之言,尚为正嫡。恐犯礼亏教,难以示后。按昌父既册名魏朝,更纳后室,岂得怀旧君于江表,存外妻于雠国乎?非徒时政之所禁,乃臣道所宜绝。设使昌父尚存,今始会同,必不使两妻专堂,二嫡执祭。以此验之,故知后嫡立宜前嫡废也。即父使有两立之言,犹将以礼正之,况无遗命,可以服乎?溥以为宜如猛议。」
博士秦秀议云:「按议者以礼无前妻之名,依名绝之不为之服,斯乃是也。今兄弟不同居,而各以路人相遇其母,恐一体之爱,从此绝矣。古人之为,未必按文,唯称情耳。以为二母之子,宜各相事皆如所生。虽无成典,期于相睦,得礼意也。若前妻之子不胜母之哀,来言曰『我母自尽礼于事夫,为夫先祖所歆享,为父志所嘉,为人伦所钦敬』,便迎父丧,归于旧茔,以其母祔葬;则后妻之子,宁可以据儒者之言以距之邪?礼,二妾之子,父命令相慈,而三年之恩便同所生矣。昌父何义不令二嫡依此礼乎?然礼无明制,非末学者所敢用心;必不得已,与其意而绝之,不若意而事之。故以为昌宜追前母三年,二母之祔,以先后为叙。」
侍中程咸言:「诸侯无更娶致夫人之制,大夫妻死改室,不拘立嫡。昌父前妻,守德约身,幸值开通,而固绝之,此礼不胜情而渐入于薄也。昌母后聘,本非庶贱,横加抑黜,复不然矣。若令二母之子,交相为报,则并尊两嫡,礼之大禁。昔舜不告而娶,婚礼盖阙,传记以二妃夫人称之,明不足立正后也。圣人之弘,犹权事而变,而诸儒欲听立两嫡,并未前闻。且赵姬而让叔隗以为内子,黄昌之告新妻使避正堂,皆欲以正家统而分嫡妾也。昌父已亡,无正之者,若追服前母,则自黜其亲;交相为报,则固非嫡。就使未达,追为之服,犹宜刑贬,以匡失谬,况可报楙施行,正为通例,则两嫡之礼始于今矣,开争长乱,不可以训。臣以为昌等当各服其母者。」
著作郎陈寿等议:「春秋之义,不以得宠而忘旧,是以赵姬请逆叔隗而己下之。若昌父及二母于今并存,则前母不废,有明征矣。设使昌父昔持前妇所生之子来入中国而尚在者,恐不谓母已黜遣,从出母之服。苟昌父无弃前妻之命,昌兄有服母之理,则昌无疑于不服。」
司马李苞议:「礼重一统,所以正家,犹国不可二君。虽礼文残缺,大事可知。昌父遇虽,与妻隔绝,夫得更娶,妻当更嫁,此通理也。今之不去,此自执节之妇,不为理不绝矣,适可嘉异其意,不得以私善羁縻已绝之夫。议者以赵姬为比,愚以为不同也。重耳适齐,志在必还,五年之间,未为离绝。衰纳新宠,于礼为废嫡,于义为弃旧,姬氏固让,得礼之正,是以春秋善之,明不得并也。古无二嫡,宜如溥驳。」
中书监荀勖议曰:「昔郑子群娶陈司空从妹,后隔吕布之乱,不知存亡,更娶蔡氏女。徐州平后,陈氏得还,遂二妃并存。蔡氏之子元迭,为陈氏服嫡母之服,族兄宗伯曾责元迭,谓抑其亲,乡里先达以元迭为合宜。」
前妻被掠没贼后得还后妻之子为服议
晋成帝咸康中,零陵李繁姊先适南平郡陈诜为妻,产四子而遭贼。姊投身于贼,请活姑命,贼将姊去。诜更娶严,生子晖等三人。繁后得姊归,诜求迎李还,更育一女子。诜籍,母张在上,以妻李次之,严次之。李亡,诜疑晖服,以其事言于征西大将军庾亮府评议。
司马王愆期议曰:「按礼不二嫡,故惠公元妃孟子卒,继室以声子。诸侯犹然,况庶人乎?士丧礼曰,继母本实继室,称继母者,事之如嫡,故曰如母也。诜不能远虑避难,以亡其妻,李非犯七出见绝,终又见逆,养姑于堂,子为首嫡,列名黄籍,则诜之妻也。为诜也妻,则为晖也母,晖之制服无所疑矣。诜虽不应娶,要以严为妻,妻则继室,本非嫡也。若能下之,则赵姬之义;若云不能,官当有制。先嫡后继,有自来矣。」
仓曹参军王群议:「李投身于贼,则名义绝矣。辱身污行,丧礼违义,虽有救母之功,宜以路人之恩相报。不可以奉承宗庙,严子不宜以母服服之,李子宜以出母居之。」
仓曹参军虞眕之忍反议:「庶人两妻,不合典制,财之法则,应以先妇为主,服无所疑。汉时黄司农为蜀郡太守,得所失妇,便为正室,使后妇下之,载在风俗通。今虽贵贱不同,犹可依准。」
行参军诸葛玚议:「诜既不能庇其伉俪,又未审李之吉凶,无感离之惨,便欢会纳妻,悖礼伤教,皆此之由。又诜协严迎李,籍注二妻,李亡之日,乃复疑服。若小人无知,不应有疑;及其有疑,明知妻不可二。生乱其名,没疑其服,丧乱以来,多有此比,宜齐之以法。」
户曹掾谈刿等白:「奉教博议,互有不同,按礼无二嫡之文,李为正嫡应服,居然有定。」
为高曾祖母及祖母持重服议晋宋后魏
晋刘智释疑答问云:「高曾祖母与祖母俱存,其卑者先亡,则当厌屈不?昔鲁穆姜在而成公夫人薨,春秋书曰『葬我小君齐姜』。旧说云,妻随夫而成尊,姑不厌妇,妇人不主祭,已承先君之正体,无疑于服重也。」
宋庾蔚之谓:「妇从夫,嫡曾高祖母,正体所传,并有重,何疑其亡先后。」
后魏永平四年,尚书都令史陈终德祖母之丧,欲服齐缞三年,以无代爵之重,不可上陵诸父,若下同众孙,恐违后祖之义,请求详正。
国子博士孙景邕等议:「嫡孙后祖,持重三年,终德宜先诸父。」
太常刘芳议:「按丧服,乃士之正礼,含有天子诸侯卿大夫之事,其中时复下同庶人者,皆别标明。至嫡孙传重,自士以上,古者卿士,咸多继位。又士以上,乃有宗庙。先儒多云『嫡孙之传重,下通庶人』。以为差谬。何以明之?传重专主宗庙,非谓庶人祭于寝也。兼累代承嫡,方得为嫡子嫡孙耳。不尔者,不得继祖也。按郑玄云:『为三代长子服斩也』。魏晋以来,不复行此礼。按丧服经无嫡孙为祖持重三年正文,唯有为长子三年,嫡孙周,故传及注因说嫡孙传重之义。今世既不复为嫡子服斩,卑位之嫡孙不陵诸叔而持重,则可知也。且准终德资阶,方之于古,未登士秩,庶人在官,复无斯礼。考之旧典,验之于今,则兹范罕行。且诸叔见存,丧主有寄,宜依诸孙服周为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