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伪作“元传国玺”一案隐秘很深,以至从未显露任何破绽。不过,当事情真相大白于世后,重读他的《交泰殿二十五宝序》关于太宗获“元传国玺”一段话时令人有新的领悟。如乾隆说:“古有得前代符宝君臣动色矜耀侈为瑞现者。我太宗文皇帝时获蒙古所传国玺。容而纳之,初不籍以为受命之符。由今思之,文皇帝之臣服华夏、重统万世,在德耶?在宝耶?不待智者而知之矣”。这段话显然有悖史实。其目的有两点,一为美饰祖宗,再是为其作伪开脱责任埋下伏笔。
凤凰楼制诰之宝于光绪初年与其他宝玺一起被转移到敬典阁。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沙皇俄国侵略军进逼盛京,盛京将军增琪在朝廷授意下,把包括凤凰楼制诰之宝在内的太宗“十宝”、历代圣容、行乐图、御刀以及金条等物,转移至热河行宫。这件伪“元传国玺”至今下落不明,如果尚存,可能收藏在北京故宫。
嘉庆即位
乾隆长寿,多妻多子,嘉庆排行第十五,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一个不显眼的十五阿哥。而他却在日后登上皇帝宝座,得以承继父祖辈叱咤风云的事业,却是人们始料不及的。关于他的即位也有不同的说法。
乾隆二十五年(1760)十月初六日凌晨,清王室的又一位皇子诞生于御园之天地一家春,他就是后来受禅嗣位、对清代历史有一定影响的嘉庆帝。
在乾隆诸子中,嘉庆排行第十五,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一个不显眼的十五阿哥。他在日后登上皇帝宝座,得以承继父祖辈叱咤风云的事业,却是人们始料不及的。
首先是行次问题,这对于承继帝位是至关重要的。乾隆共有十七个儿子,而嘉庆却排在第十五位。这个行次,无论怎么算都是靠后的,如果按照汉族历代王朝传统的建储法,凭这一行次要想登上皇帝的宝座,其希望实在是微乎其微,除非是发生了某种特殊的事变。当然,满族有满族自己的规矩,清王室在承继帝位问题上,并没有完全遵循汉族王朝的框框套套,事实上清太宗皇太极、清世祖福临、清圣祖玄烨、清世宗胤禛、清高宗弘历的即位,都不是由于居长、居嫡所致。但也不能因此得出结论说,居长居嫡在清代帝位继承上无关紧要,只不过是清王室并没有把这个问题绝对化而已。其中也有实力的问题,如皇太极虽说是努尔哈赤的第八子,却凭一人独掌两黄旗的雄厚实力,倾倒其兄代善、莽古尔泰等而继承汗位;有两强相争,第三者得利的,如年仅六岁的皇九子福临,在皇太极死后,由于多尔衮和豪格两强相争不下,才得以被拥戴为帝;有直接参与争夺的,如康熙的第四子胤禛的即位;也有某种偶然性因素起作用的,如玄烨之受祖母孝庄皇太后的喜爱,弘历则因几位兄长或早逝、或品行不端而得获帝位。
现在再回过来看看嘉庆的处境。在他出生之前,乾隆已经有过十四个皇子,但说来也怪,这些天之骄子并没有获得皇天的特别眷佑,其中大部分是“天命不济”,十四位兄长竟有八位过早夭折,卒年大的只有二十五六岁;小的仅有几个月,这种情况对于嘉庆是“祸”是“福”关系甚大。又因为乾隆的立嫡的观念,较之乃祖康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有关嫡子的情况,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乾隆嫡子有二。其一是皇次子、嫡长子永珐,生于雍正八年(1730)六月,生母是当时的嫡福晋、其后的孝贤纯皇后富察氏。据说这位正宫娘娘为人贤淑,性尚恭俭,“平居以通草绒花为饰,不御珠翠。岁时以鹿羔毯为荷包进上,仿先世关外遗制,示不忘本”。所以乾隆对她甚是宠爱,再加上喜得嫡子,于是母子二人在宫中所处的地位,除乾隆生母孝圣皇太后外,其他任何人都是无法与之相比的。只是由于他没有福气,只活了九岁,在乾隆三年(1738)十月病死了。乾隆的第二个嫡子。是皇七子,生于乾隆十一年(1776)四月,只活了一年零八个月,于乾隆十二年(1747)十二月因出痘去世。两位嫡子的早逝,使乾隆立嫡的愿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乾隆十三年(1748),皇后富察氏去世,使乾隆的立嫡想法完全绝望了。
嘉庆先后有八位兄长的早逝,对于他日后的嗣位,无疑是关系甚大。嘉庆出世时,按顺序虽说“升”到了第七位,但其嗣承大位的希望,仍是微乎其微的。事态将如何发展,就得半靠机遇,半靠自我奋斗了。
嘉庆在初时之所以不大显眼,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生母后台不太硬。在封建时代,一般来说是“母凭子贵”,但反过来说,母亲的地位及影响,有时也对儿子的命运和前途起着决定性作用,这在宫廷生活中是屡见不鲜的。他的生母魏佳氏,既无特殊的本领,又无任何特殊的背景。她的父亲清泰,只是个不入传的内管领,其家本属汉军,其后才抬入满洲旗。魏佳氏入宫后,也只是个很一般的贵人,直到乾隆十年(1745)才封为令妃,这与同时期众多的后妃相比,显然是低格的。嘉庆在长达三十六年的皇子生活中,从来未有提督师旅、征战四方,因而谈不上有什么战功;也从未督官临民、治理政务,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政绩;就连乾隆十分频繁的巡游天下,除每年例行的秋弥木兰外,嘉庆侍随的机会也屈指可数。所以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皇子时代的嘉庆,确实是一位不大显眼的十五阿哥。
清朝前期的皇帝,在即位之前都有不同的经历,大体上有以下几种类型:
一是清太宗皇太极,他过的是戎马生涯,无论在称帝前还是在称帝后,都在统帅八旗,奋战疆场,他的皇子时代,可说是除了战斗还是战斗,这是当时的历史条件所决定的。
二是世祖福临和圣祖玄烨,他们都是幼年承继大统。福临即位时年仅六岁;玄烨即位时也只有八岁,所以他们的皇子生涯,既短促又简单,他们的才干与智慧,都是在做了皇帝之后才表现出来的。
三是世宗胤禛,他的皇子时代特别长,直到四十五岁才得以继承帝位,其活动内容也相当广泛,有学习生活、随帝巡视、参与军政决策、督师从征、审理案件等,但更多的是直接参与争夺帝位的斗争。而所有这些活动,对于日后称帝都是很有帮助的。
第四就是高宗弘历了。他的皇子时代,与上述诸帝大不相同,基本上是过着书斋生活,嘉庆帝和高宗弘历的经历很相似。三十多年的书斋生活,虽说是漫长的,但对他来说却是十分有益的。嘉庆相当聪敏,就拿读经来说,六岁入学,十三岁即通五经,这就很不简单了。难怪乾隆在他通经后的第二年,即乾隆三十八年(1773),就遵用密建家法,把他内定为皇储,又是祀天,又是祭祖,祈求皇天保佑这位刚满十四岁的嗣君。可以这样说,嘉庆之得以嗣承大位,很大程度是他自己克勤力学、涵濡德义的结果。是皇子,就有嗣位的希望,不过要把希望变成现实,还得半靠机遇,半靠自我奋斗。
嘉庆的奋斗并不像乃祖雍正。他不耍权谋,不靠残酷的争夺,而是靠自己的品行、德性和学识,在自然的静态中,慢慢地赢得了父皇乾隆的赏识。此外还得靠更多的机遇,而这种机遇,他也是有的。嘉庆得以嗣位,除了他自身的条件外,其外部条件,特别是诸兄弟情况的变化,实在是太重要了,也是太富传奇性了。他是在乾隆三十八年(1773)被秘密箴名、内定为储君的,当年他只有十四岁。直到乾隆六十年(1795)九月,才被公开宣布册立为皇太子,而这时的嘉庆已是三十六岁。这段令人寻味而又捉摸不定的时间,也实在是够长的了。
乾隆六十年(1795)九月初三日,乾隆帝御临勤政殿,召皇子、皇孙、王公大臣等人见,宜示恩命,正式册立皇十五子、嘉亲王为皇太子。定于明年(1796)正月元旦举行授受大典,禅位于他,改元为嘉庆元年。他对此既有点预感,又确实有点意外,其表现是既惊惧,又欣喜。
嘉庆从准备在“昧余书室”中“了此身事”,到静悄悄地成了乾隆内定的储君;又从内定储君成为公开的皇太子,成为即将受禅嗣位的嘉庆帝,经历了很多的曲折,以至于有很多人对此存有怀疑。
嘉庆宫禁内遇刺
历代王朝在位的皇帝,在警戒森严的宫禁内遭遇刺客行刺的实属少见,清王朝的嘉庆皇帝却遇上了。是嘉庆皇帝为人施政的不善,还是另有缘故?是一次意外的个人行为,还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仍是一个值得探讨的历史之谜。
嘉庆八年(1803)闰二月二十日,嘉庆帝谒陵返京,正准备进宫斋戒,乘轿经神武门,将要进入顺贞门时,突然从西厢房南山墙后有一刺客陈德一跃而出,持小刀冲向嘉庆所乘小轿。当刺客冲至近前时,御轿已过顺贞门,刺客的行动慢了半拍,而嘉庆帝本人并没有看到陈德行刺的具体情况,所以这次行刺对嘉庆帝来说,可以说是有惊无险。他是在进了顺贞门后听到外面人声喧杂,吓了一跳,忙派内差出问御前大臣,才知有人行刺拒捕,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刺客陈德带着年仅十五岁的长子陈禄儿预先进入东华门,穿过东西牌楼,从西夹道绕至神武门内。行刺时,守卫在神武门、顺贞门之间东西两侧的侍卫等多达一百多人,他们大多被陈德这一突然而来的袭击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竟无人敢上前拦阻捉拿,只有近侍御前大臣定亲王绵恩首先奋力将陈德推却,袖袍被刺破。最终陈德终因寡不敌众,力竭被擒。陈德长子陈禄儿,虽然当时也在场,但想不到发生了这种事,只在旁哭叫不已,事后竟能逃回家随即被捕。可见警卫的松懈、混乱,没有负起责任。
这一事件对清宫来说是非常惊人的。乾隆二十三(1758)年六月虽曾发生过疯癫僧人持刀闯入东华门的案件,但未对皇帝构成威胁。这次竟致危及轿前,欲刺杀皇帝,令嘉庆帝十分后怕和愤怒,他立即下令军机大臣会同刑部日夜严审。被擒人陈德经过酷刑审问,所供情节,出乎意料之外:
行刺者陈德,四十七岁,从整个经历看是个道地的城市贫民。陈德之父陈良、母曹氏曾典与镶黄旗人松年家为奴。乾隆六十年(1795)至嘉庆二年(1797),跟随镶黄旗包衣常索在内务府服役,帮助办送诚妃刘佳氏碗盏什物以及赴园、进宫时移载物件车辆等杂务。由此经常出入宫禁,熟悉宫内路径和各门情况。后来,陈德因个人的悲惨境遇而受到刺激,加上近几年时常胡思乱想,五次求签,两次做梦将来有“朝廷福分”。可见,由于生活的困苦巨变,神经已不甚正常,最终感到“实在穷苦难过,要寻死路”。“又想自寻短见,无人知道,岂不枉自死了”,当他闰二月十六日看到街上垫道,闻知嘉庆帝将于二十日进宫,于是把心一横“起意惊驾”,心想“犯了惊驾之罪,必将我乱刀剁死,图个爽快,也死个明白”,于是干出了行刺嘉庆帝的大案。
看来,陈德熟悉宫内外情形,准备很充分,但他跃出时慢了半拍,至嘉庆帝轿进了顺贞门才赶上来。但是,案件最后处理时,对是“起意惊驾”还是“蓄谋行刺”就不会区分得那么清楚了。在皇帝专制的封建时代,就是“惊驾”也是按“大逆”罪论死。陈德为了发泄民生痛苦的无奈,自己求死,连两个未成年的孩子陈禄儿、陈对儿也被绞死。民不聊生,嘉庆帝虽然为此自省失德,但封建社会此时腐败的政局以其个人意志又能转变多少呢?
至此,案情已经清楚了。但嘉庆帝不相信,随于次日添派满汉大学士、六部尚书会审。为了对付陈德一人,嘉庆帝竟把整个官僚机器都启用了,这是过去对付任何一个犯人所没有过的,所有的刑具也都用上了,然而,陈德的个人口供没有任何的变化。嘉庆帝一看,不可能会有什么进展了,如果硬要说是有人策划指使,反而会自乱阵脚,造成内部混乱,随传旨将陈德处以极刑。
至于陈德为何要“起意惊驾”,还是行刺皇帝,从会审结论及嘉庆帝的批复看,均已倾向于纯属个人所为。但后来有关“受人指使”之说持续不断。至于主谋者,一说是官员所为,一说是天理教早期策划的一次冒险行为。
陈案仅过一月,嘉庆帝便接到官员诚存的奏折称:“在陈家内拾有匿名揭帖一纸,内称兴德保父子曾与逆犯陈德有过来往勾结等情”。但嘉庆帝并不相信揭贴所控,怀疑兴德保父子会有“党逆”之事,而认为诬告陷害之风会“累及无辜”,“必欲将控告之人究出惩治”。令传讯兴德保父子时不以犯人对待,应详讯与兴德保素有仇怨之人。
至于说陈德的行刺系天理教所策划,则为后来野史记载,如《清代外史》之叙《顒琰之遇刺》。萧一山所撰《清代通史》采信此说。而关文发教授在《嘉庆帝》一书中认为“此说只不过是一种附会,实难置信”。他举出陈德在嘉庆八年是在北京,根本没有去过山东金乡崔世俊家。林清是嘉庆十一年(1806)五月开始加入荣华会,崔世俊是在嘉庆九年(1804)加入离坎卦教的,嘉庆八年(1803)闰二月陈德“起意惊驾”时他们都还不是天理教徒,根本就不存在一个所谓“林清党”,陈德又怎能成为“林清党”的一员,而去执行“林清党”所策划的行刺嘉庆的使命呢?山东巡抚同兴如“确已究明了陈德系‘林清党’”,是不敢“擅自以事属既往,善不入奏,而甘冒犯欺君大罪的风险”的。
但关文发教授所据为供词,嘉庆八年(1803)陈德是否去山东金乡,供者根本不知也是可能的。崔世俊当时没有正式入教,但参与秘密活动也不能排除。限于史料,说陈德行刺嘉庆帝为“千秋疑案”似不为过。
道光巧取皇位
嘉庆二十五年,嘉庆皇帝壮年突然猝死,由此,关于道光即位的问题,官方的清实录与非官方史料记载存在着很大差异,有嘉庆帝死前就已宣示传位诏的说法,有太后懿旨传位的说法。总之,真相颇不明朗。
关于道光即位的问题,官方的清实录与非官方史料记载存在着很大差异,真相颇不明朗。
据清实录所载,嘉庆二十五年(1820)七月二十四日,“上至热河,圣躬不豫。诏城隍庙拈香”。二十五日白天,“上不豫。皇次子智亲王旻宁、皇四子端亲王绵忻,朝夕待侧。上仍治事如常”。但到了傍晚时分,突然“上疾大渐”,以至于“戌刻,上崩于避暑山庄行殿寝宫”。在嘉庆帝“如常”、“大渐”和“上崩”之间,《清仁宗实录》与《清宣宗实录》都记载道:“召御前大臣赛尚阿……宣示御书嘉庆四年四月初十卯时立皇太子旻宁”。
然而《清宣宗实录》所不同于《清仁宗实录》的是它多出了一条记载,即七月二十九新君旻宁收到了孝和皇太后从北京寄来的一道懿旨:“我大行皇帝……今升遐,嗣位尤为重大,皇次子智亲王仁孝聪睿……但仓促之间,大行皇帝未及明谕。为此特降懿旨,传谕留京王大臣驰寄皇次子,即正尊位,以慰大行皇帝在天之灵,以顺天下臣民之望”。这样,便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嘉庆帝死前就已当众宣布传位遗诏,而且实录中有二十六日“军机大臣等传知在京王公百官”等语,太后又为何史无前例的以懿旨的形式命嗣君即位,《清仁宗实录》与《清宣宗实录》的矛盾与出入,令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