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读者精品——幸福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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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幸福的价值(2)

从死亡中所得了的最深刻的教训之一是?生活必须继续。父亲坚决主张不要让生活停下来。就是到他生命的最后一息,他仍关心着我们,爱护着我们,为我们而骄傲。他的最后愿望是什么?那就是葬他的时候,衣袋里要有一张全家人的合影。

女人的致乐之道。

人生真能因一套守则而快乐——周光智

搬家的那天,我的情绪消沉极了。告别朋友和我喜爱的住宅,使我觉得像是泊船扯了缆绳。现在,在丈夫一再称为“我们的新家”里(它实际上不新,也不是家),我满怀惆怅,在打开一只旧箱取出所装的东西时,几乎略过了一本白皮革封面的书。不过,有股力量促使我翻阅它。

封面上烫金的维多利亚时代式字体写着“我的日记。”打开书来,只见里面是姑妈葛丽丝所写的笔画细长的字。在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她和我们住在一起。一切情况似乎对她都不利,她相貌平凡;她贫穷;她身体孱弱。

不过在我的记忆中是个永远欢愉的人。她不仅从不怨天尤人。而且似乎从未敛起过微笑。大家都说:“葛丽丝总是朝光明的一面看。”

我在一条还在卷着的地毯上坐下来读她的日记。第一则的日期是1901年:最后一则是去世的那年—1930年。我起初漫不经心,后来就全神贯注了。

“我亲爱的泰德在圣璜山阵亡,今已三年,可是我每天仍充满了痛苦。我究竟会不会再度快乐?”

泰德?我一直以为姑妈是地地道道地老处女,原来有过一位情人!我继续念下去:

“我的不幸像只无底杯。我知道,在这大家庭里我依靠别人生活,必须强颜欢笑,可是优愁总是缠我不放……必须有所改变,否则我会顶不住。显然我的处境不会改变;因为我必须改变。可是,怎样才能改变“我仔细考虑过我的困境,设计了一套简单的规则,我准备照这套规则生活。打算把这套规则作为我的日课。但愿它们能将我救出凄惨绝望的深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姑妈的生活守则非常简单,使我深受感动。她下定决心每天要:

一、做件对别人有益的事;二、做件对自己有益的事;三、做件不想做而该做的事;四、做一次体力锻炼;五、作一次心智锻炼。

姑妈写道,她把守则限于五条,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可以应付”的就这么多。以下是为了实践她的守则而做的事,这些都记载在的日记里。

对别人有益的事,她买了3只小牛蹄,放上水果加香料,用文火炖了4小时,然后做成牛蹄冻,送给一个生病的朋友。

对自己有益的事,她用人造花和一幅面纱装饰一项旧的蓝色帽子,结果大受赞赏,使她觉得所花的3角5分钱很值。

做不想做的事,她清理壁橱,手洗了3打床单和被单,日晒漂白后,加放熏衣草香袋叠好起。

体力锻炼她玩槌球,步行到村子里,不坐马车。

心智锻炼每天读一章“人人都在谈论”狄更斯的《废屋》。

我放下姑妈的日记时,泪已盈眶—现在我才知道“欢愉的姑妈”也像我们大家一样地与黑暗战斗。可是最初我没注意给我的启示。我当时以为我是个现代女性,并不需要那引进来自过去时代的自助拐杖。

可是,我们的新生活越来越使我心烦意乱。有一天,我异常沮丧,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愣。我应该试试姑妈的办法吗?那5点办法现在能帮助我吗我得到的结论是:我可以继续自叹命苦,也可以试行姑妈的办法做点对别人有益的事。譬如说,我可以打电话给我那位85岁的邻居,她有病,而且独自生活。姑妈的一句话在我脑子里萦绕回响:“我自己可以采取主动,逃出‘自我之棺。’”

“自我之棺”症结在此。我不能容许我的自我把我埋葬。我起床拔电话给费立浦小姐。她邀我去喝茶。

这是起步。立浦小姐很高兴有人跟她谈谈。我在她那霉臭的客厅里,静听她细诉病痛。接着,我听到说了一句使我特别注意的话。

“有时候,”费立浦小姐说,“你害怕做的好件事,正是你应该做的事,你要是做了,你就可以不再去想它了。”

我步行回家,心里反复思虑这一真知灼见。费立浦小姐已经对姑妈第三守则“做件不想做而该做的事”作了诠释。

自搬家以来,我一直不愿意整理书桌。现在我决心把那一大堆该死的文件理清。我找出一个小文件箱和12个文件夹,把书桌上的每一纸不是放进了文件夹,就是丢进了废纸篓。

两小时之后,我在书桌上铺好一张新的绿色吸墨纸,又放了一盆小小的喜林竽。我笑了。我完成了一件我不想做的事,这使我觉得很高兴。

开始时,“做体力锻炼”并不怎么成功。我先报名参加了一个爵士律舞班,结果发现我讨厌它。我改为跑步,后来又不得不承认我讨厌跑步。

“散步也不错呀,”丈夫道。他是每天上午早餐前陪我散步。我们发现散步对彼此沟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我们觉得散步很有乐趣,结果,后来我们连晚间小饮也取消,而改为散步。我们觉得现在比多年以来更健康。

至于“做件对自己有益的事?我成绩优异仿效姑妈从洗澡做起。“浴缸应该是放松的最理想地点,“她在日记上写道,“洒摘些鲜密蜂花,茉乔栾那、薄荷、防臭木、熏衣草和头状天竺葵。把干叶子在沸水里浸15分钟,然后将水滤入浴缸。闭起眼睛泡在浴缸里,什么都不想。”

费立浦小姐很高兴地在她的花园采摘了这引进草本植物给我。我把草药混合剂放进浴缸里,拧开水龙头,然后躺进去,让一天的紧张慢慢消融,真有飘飘欲仙之感。

不久,我辟建自己的药圃,还缝了些草囊作圣诞礼物。做点对有益的事结果也变成了做点对别人有益的事。

“心智锻炼”对我较难。我起初不知做什么好,后来在报上见到了一则关于本地社区学院诗歌班招生的新闻。我参加了。老师是位退休的大学教授,他氢诗讲活了。讲到爱蜜莉·狄金森的诗歌时,我不禁神驰太虚。我读尽了她的全部1775首诗,完全入了迷。“我栖息于可能,”爱蜜莉写道。太妙了。

教授注重背诵,后来我发现这是心智锻炼最好的方式。我从“我是无名小卒!你是谁?”开始,慢慢进展到较难的诗歌如“在我的脑子里,我感觉到一次丧礼”。我在超级市场排队等候,或在医生诊所候诊时背诵这些诗歌,这种享受实在难以笔墨形容我不在乎我把姑妈的五项日课做得多好,只要我每天都做就够了。只要写了一封信,或清理了一个抽屉,我就会给自己记一个功,而且往往意想不到,一件小成就带来的欣慰感常常能使我可以继续做,更多做。

人生真能因一套守则而快乐?我所知道的只是,自从我实践这五项守则以来,我已与别人有更多的来往,更少自我“埋葬”。不再自我怜悯,我已采取了姑妈的座右铭:“在你植根的地方向荣茁长。”

想起爷爷一年都是思念的季节,一生都是思念的岁月。

爷爷的双手——周洁

我还尚未出生,父亲就已经被下放到偏远的山区“劳动改造”去了。两岁时,母亲也被迫下放,于是我就被留在了城里,由祖父母抚养。直到我十四岁时重回父母身边,我与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了整整十二年。

那时候我们的家是一栋两层的陈旧小木屋,亲家奶奶住在楼下,我们一家住楼上。爷爷每日黎明即起,他一走路,木质的地板便咯吱咯吱地响。

南方的春天多雨,绵绵的、细细的、飘飘的雨丝,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爷爷喜欢在这种潮湿温润的空气里,教我唐诗宋词。我们没有书、没有课本,从来都是他想起哪一首,就教我哪一首,什么“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波”、“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畅”;还有“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树路板桥斜”……等等。

当时还年幼,对这些句读的意思似懂非懂,只知道爷爷吟诵之间,那抑扬顿挫的音调,和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汇成了一种独特的音乐,叩动着我的心弦。令我在后来每一个春雨绵绵的日子,都势不可挡地回想起来,因清楚地记得所有的音节而兀自沉醉其中,低吟不已。

有时候为了奖励我,在我背熟了一、两首诗词之后,他会拿粉笔在地板上给我画只小鸟,栩栩如生得仿佛会从地板上飞起来。如果我在扫地的时候多加小心,那小鸟便可以在地板上待个好几天。

进入夏季,小木楼前那两棵柚子树就开花了,白色的、小小的花朵,在肥厚的绿叶间闪闪烁烁,引来蝶舞蜂狂,也飘送起满满一屋子的清香。爷爷就在这逸人的芬芳中写字,他生平最大的喜好便是写字。我则站在一边给他磨墨。他时常一张接着一张不停地写,写在他自己用废报纸订成的练习簿上。有时同一个字写上好几十遍了,他还是不满意。那些写在雪白雪白的宣纸上的,绝大多数是他曾教我背诵过的诗词。上面都有爷爷慎重其事地签名、盖章,都是他的“作品”。

爷爷的字浑厚饱满而有力,就像他的人一样,一生正直、慈蔼、和善。如今在我的房中,就挂有一幅爷爷写的对联。那熟悉的字迹,每每让我在冷气充足的夏日午后,想起过去柚花和墨香混合在一起被暑气蒸发了的气息,想起在连知了都被烈日烘烤得不耐烦的暑天,爷爷对我说:“孩子,心静自然凉。”

时序进入秋季,桂花开了,天气却往往迟迟不肯凉爽下来,爷爷就得整夜拿着一把大蒲扇为我肩风、驱蚊。那样的夜总有清清亮亮的月光,将柚子树婆婆的枝叶投影到蚊帐顶上来。随着蒲扇扇起的微风,蚊帐荡一荡,柚树的剪影也摇一摇。

我悄悄睁开眼,看爷爷坐在床沿,一下一下地扇着,他身上的白色汗衫满是大大小小的洞洞。

爷爷曾不止一次笑着说:“破衣裳好穿、破衣裳凉快。”

那时节我年少无知,还以为爷爷真的是图凉快,所以他的汗衫才十之八九都千疮百孔;长大以后才明白,当时实在是太穷,穷得必须将好的汗衫留到出门时换上,平日在家,便只好将就穿那破了也还舍不得扔掉的汗衫。

冬天,家里总要生一盆火抵御寒气,爷爷总是坐在火盆边的椅子上看报纸。当我从外面瑟缩地放学回来,他就会放下报纸,将我冻僵的手握到他温暖的双掌中。

他说,冻僵了的手不能直接伸到火边去烤,否则会生冻疮的。

爷爷的手很粗糙,在干燥的冬天里更有些皴裂,摩挲着我的手,痒酥酥的。每当这种时候,那在墨黑的木炭上跳舞的淡蓝色火苗,就会在我眼前逐渐模糊,温暖舒适的感觉总令我不由自主地昏昏欲睡。

想起爷爷,一年都是思念的季节、一生都是思念的岁月。

我还记得从前爷爷喜欢吃芹菜,不吃芜荽。我则正好和他相反。每次只要饭桌上有芹菜,我必顽皮地和他顶嘴,坚持说芹菜臭,芜荽才香。后来终于知道其实芹菜也并没有那么臭时,却已然没有机会告诉他了。

我知道他对我最大的期望是要我去上大学,然而还没等我高中毕业,他就已经过世了。

爷爷一生省吃俭用,生活十分清苦,我曾经无数次想过,等有一天我挣了钱,一定要给他买好多好多东西——汗衫、端砚、一枚漂亮的玻璃纸镇,还要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壶……现在我有能力为他办这些事了,然而他已经走远,远到我无法触及的距离。过去念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不知道感慨,如今才明白这句话里究竟包含了多少悲凉、多少无奈。

回乡省亲的时候,我跪在四野苍茫的爷爷坟前,看着眼前那一方小小的坟墓,知道爷爷在里头,而我却在外头。薄薄一块黄土,在这里竟然是如此地强韧坚固,蛮横地阻隔于我和爷爷之间,使我不能依偎在他的膝下承欢,只许我俯拜。

有微风拂过,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动了坟上萋萋阻芳草。这是当年曾经在柏树梢头吹过的透明清香的风嘛!我将脸紧贴在冰冷的墓碑上,闭上双眼,依稀又听到秋夜桂子滴落的声音。

据说,从西方过十万亿佛土,便到了极乐世界。爷爷,终有一天,这一杯黄土将不再能阻挡我,我将跨越这层强韧坚固到你身边,那时候你一定会在彼处迎我入永恒吧?

只是爷爷,一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到那时,你还会认出我吗?

心理学教授曾说过,当我们看电视哭泣时,许多时候我们并不是为别人的故事而哭,其实潜意识,我们也许是为了自己所不知或遗忘的那一部分而哭。

雨幕中的那个背影——胡斌

最近有一个很感人的汽车广告,当最后阿爸转头那一瞬,这时女主角热泪盈眶,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别人很惊讶我不寻常的反应。以前上心理学时教授曾说过,当我们看电视哭泣时,许多时候我们并不是为别人的故事而哭,其实潜意识,我们也许是为了自己所不知或遗忘的那一部分而哭。

小时候,父亲常不在家,因为他必须骑着三轮车,沿街吆喝收破烂。当年父亲不似今日中年发福后的健壮,可还得拖着瘦弱的身躯骑着载满废弃物的三轮车辛苦地移动着。每天父亲回家后,我们几个小孩会在三轮车上爬上爬下,兴高采烈地玩得不亦乐乎。对我们来说,并不了解三轮车代表的汗水与付出,它只是小孩眼中的一个玩具罢了。对父亲而言,转动的三轮车载走了他的青春,也让我们全家不致挨饿受冻,而在我们缺乏玩具的童年,它却是我们难忘的记忆。

我读小学时,三轮车终于功成身退,成了名副其实的玩具,因为爸爸买了一部新的机车。很难想像,它常常必须载着我们全家上下五人外出,我们三个小孩均夹在父母之间,冬天时很温暖,但夏天时可真不好受。那个时候粗枝大叶的我,常常到了学校之后才发现自己忘了带作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打电话回家,每当听到父亲的摩托车声,不安的情绪才安定下来。但每回父亲要走的时候,我就会嚎啕大哭地相送,舍不得父亲走。生性爱哭依赖的我,一直到初中时才渐渐不被机车的声音制约。

上了高中,父亲每天早上骑着摩托车带我到街上,去搭另一位老师的车到学校。三公里的路程,是我们父女最接近的时候,但我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紧紧地抱着父亲的腰,成长的尴尬一直隐约地存在。在路上时,父亲会和我聊着他和那位老师的关系。父亲和老师是小学同学,但因家里贫穷,父亲只能打着赤脚上学,且常须因为做家事而请假,最后因经济原因不得不在小学三年级就休学了。三十多年后再见,一个是高中老师,一个却只是工厂的工人。

不论春夏秋冬,父亲日复一日地载着我,有时候和父亲发生争执,父亲会冷冷地站在门外等我,父女俩一路上静默无语,各想各的心事。因为我和父亲的性格太像,所以我经常惹父亲生气。

一个下雨的日子,父亲照旧载着我去搭老师的车。父女俩到达时,狼狈地穿着雨衣在大雨滂沱中等着老师的到来,跨进老师的车中那一刻,抬头看到父亲骑着摩托车的身影,大雨淋在父亲的身上,父亲缩着身子艰难地移动着。我坐在温暖的车中,透过玻璃窗看着父亲逐渐模糊的背影,所有对父亲命运多舛的心酸与不忍,再也压抑不住地化作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