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定是段痛苦的经验吧!他的手握得她好疼,可她却不愿他松开。她要和他一起面对所有的痛苦,就像千暮说的那样——帮他解开心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六岁那年,那个精神有问题的男人,我的亲生父亲从精神病院逃了出来,并且找到了狄家。”即使事过境迁,再次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依然觉得恐怖和伤痛如同潮水一阵阵地向他来袭。
“他找到了狄家,他要带走我,他叫嚷着我是他的儿子。当时我吓坏了,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任由他拉着往前走。北溪当时才四岁,她叫着‘哥哥’冲了过来,那个男人一把推开她,她爬起来又冲了上来想要救我。那个男人被刺激得犯了病,他一手拉着我,一手抱着北溪去了阳台,扬言要把北溪丢下去……他真的把她放到了阳台外头,我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拼命抓住北溪的手,可我是左撇子,我的右手没有力气,我抓不住她啊!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掉了下去……”
他的手冰冷,好像全身的温度和力气都在瞬间被抽光了似的。
“幸好她先摔到了树上才落地,所以除了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其余地方都没受伤。”
怡君想起了早上和狄北溪争执间看到的那道伤痕,“就是那道很长很长的伤疤?”
南浦无力地点了点头,“那个男人被送回了精神病院,不久就跳楼自杀了。经过那次事件,我的精神也出了问题,变得胆小、抑郁。妈妈怀疑那个男人的精神问题遗传到了我身上,所以把我送进了疗养院。幸好我只是得了抑郁症,并没有精神上的问题。”
怡君反握住他的手,无语地给他力量。
“那后来呢?按理说他已经死了,一切都应该恢复正常了才是啊!”
他扶了扶眼镜,也恢复了一些精神,“在疗养院里待了半年后,我回到了家里。表面上,什么也没变,可事实上一切都已改变,而且再也回不去了。我一直引以为豪的父亲不是我的生父,而我自己的亲生父亲竟是那副样子。真正让我痛心的是北溪的改变,她再也不跟在我身后了,她开始躲着我,鄙视我,她甚至认为我是故意放开手才害得她摔下去的。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再也没叫过我一声‘哥哥’,再也没叫过……”
“你可以跟她解释啊!她不听吗?就算她不听,你也可以跟你爸妈解释,让他们传达啊!”
他无奈地摇摇头,“她连见我一面都嫌烦,又怎么会听我解释呢?我跟妈妈说过,可她总说北溪年纪还小,不懂事,等她长大点,自然会明白。爸他认为是我自己太多心,北溪不过是小孩子脾气作怪,过段时间就没事了。其实我心里明白,他们也不想提起那段不愉快的往事,大家都希望不提它,忽略它,尽快忘了它。这一‘不提’,就不提了十七年,可无论是北溪,还是我,谁也没有忘了它,谁也无法忽略它。”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头垂得更低了。
“每次看见她手臂上的伤痕,往事就会在我脑海中重演一遍,我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很多很多,所以今天早上你和北溪起冲突,我才会……”
“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将思绪重新清理一遍,她与他的手交握着,通过眼神传递着彼此的心语。
他愿意将心中的那个结吐露给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她不怪他偏袒狄北溪,知道了一切的因由,她更加能够体会他心中的苦痛,又怎么会怪他呢?
“那你又怎么会成了那个什么‘飞龙在天’呢?”
看狄南浦心情有所好转,竺怡君赶紧将心头的困惑一一道出,他也不再介意告诉她这一切。
“因为我的剑术以轻柔、灵巧见长,被师傅命名为‘飞龙在天’;翰的剑术刚健、勇猛,有如乌云压顶,遂称其‘攀龙入云’;暮的剑术变化多端,如龙在海中,让人称奇,所以名为‘卧龙游海’。”
“不是!不是!”谁问他“黑名”的由来了!
“我是说你怎么想到去学剑术的?”
他一个律师的孩子,以读书为主,十足的白面书生——怎么会好好的成了黑道上人人称道的“飞龙在天”呢?
“那还得从我认识翰、暮的时候说起……”
揉揉她短而软的秀发,抓一把过往云烟摊在彼此的眼前——
“那年我八岁,国际科学院举办了一个‘全球神童交流会’,因为我的记忆力超越了常人的水平,所以也接到了邀请函。当时我的抑郁症虽然好了,可还是不怎么愿意和人打交道。我爸就把我送去了,就当是散散心。
“在那里,我遇见了当时至少在华人圈内已非常出名的暮和翰。暮一脸漠视一切的冷然,翰却是英气逼人。我还记得……当时我们三个觉得那个会议实在很无聊,所以偷偷跑了出来,这才遇上的。翰先问了暮的姓名,他淡淡地丢出一个‘暮’,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姓‘暮’,还是叫‘暮’,只好跟着胡叫。问到我的时候,我不断地重复自己姓‘狄’,他们干脆就称呼我‘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