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皇朝经世文续编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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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戶政九賦役四(2)

請永減蘇杭漕糧疏同治二年

監察御史丁壽昌

奏為請特沛  恩綸。永減蘇杭等處漕糧定額。以收民心而寒賊膽。恭摺仰祈  聖鑒事。竊惟漕糧一項。以江浙二省為大宗。而江浙之漕。以蘇松常鎮太杭嘉湖七府一州為尤重。從前全漕四百餘萬石。而江浙二省。幾及三百萬石。居天下漕糧四分之三。自蘇杭淪陷。漕運全停。松江太倉雖經收復。而彫敝之餘。民窮財盡。即使蘇常杭嘉湖等府全行克復。尚須招集流亡。培養元氣。糧賦未能足額。漕運斷難如常。且小民畏漕額之重。未收復者觀望遷延。已收復者流亡遷避。使東南膏腴之地。不敢歸耕。 國家財賦之區。久為賊踞。蘇杭一帶。百萬生靈。不蒙  聖朝之德澤。輾轉流離。良可哀憫。臣愚以為欲寒今日之賊膽。必先收今日之民心。欲收今日之民心。必先減最重之糧額。蘇杭等府。所最苦者。漕糧之重。蘇松為甚。常鎮太杭嘉湖次之。考宋初江南畝稅一斗。至南宋賈似道買民田為官田。畝稅七斗。而民始困。元時令天下田稅無過畝三升。而官田之重如故。明初沒入張士誠官田。按其私租籍徵之。畝至八斗。而民重困。其初止官田賦重。民田畝稅不過五升。至嘉靖中創議田不分官民。稅不分等則。一切以三斗起徵。而各州縣又以官田之多少。為稅則之輕重。多者長洲畝科三斗七升。少者太倉畝科二斗九升。而一條鞭法。上下忙銀耗米輕齎。勒折浮收尚在其外。竭一畝之入。不足交一畝之租。農民朝納官糧。夕成餓莩。至有以田地白售與人。不取價值。而人畏其糧重。無囗收受者。積獘日甚。拖欠日多。官困於考成。民疲於徵比。有明一代君臣。皆知其獘。屢議裁減。皆格於部議而止。我 朝因其成法。加以寬仁。康熙年間。屢次蠲免天下錢糧。嗣後每逢   恩詔。蠲免民欠官糧。不下數百萬石。遇災荒之年。下   詔緩徵。亦不下數十萬石。雖民困稍紓。而糧額未減。是徒有重賦之名。並無收稅之實。查例載。蘇松糧道所屬四府一州。應徵漕白米一百二十餘萬石。每石耗米三斗四斗不等。浙江糧道起運杭嘉湖三府。應徵漕白米六十四萬餘石。每石耗米四斗及四斗五升不等。計七府一州之地。開方不過五百餘里。而收漕白正耗米二百五十餘萬石。較之江西湖南北三省漕糧正耗米九十六萬餘石。將及二倍。其應徵漕賦輕齎等銀。尚有數十萬兩。賦重若此。民何以堪。所以從前未能議減者。以度支浩繁。江浙完善。官員俸米兵丁甲米。皆仰給於南漕。何敢輕言減額。

今則南漕停運。已將二年。俸米減成。甲米輪放。太倉竭蹙情形。不堪設想。蘇杭等郡。久陷賊中。小民受 國家二百餘年豢養之恩。踐土食毛。豈囗甘心從賊。特為凶威所脅。不能自拔來歸。與其委之於賊。使得暴斂橫征。曷若蠲之於民。使早脫離水火。誠能特沛  恩綸。舉行曠典。將蘇杭等處七府一州之地。按照各州縣應徵漕糧白糧舊額。永減三分之一。令該省督撫。統兵大臣。多刻謄黃。囗加曉諭。宣布京外。傳聞賊中。臣知江浙士民。必感激涕零。歡欣鼓舞。已收復者。亟思滅賊。未收復者。率眾歸誠。大兵所到。自有破竹之勢。東南可指麾而定。計此後全漕。尚有三百餘萬石。可實京倉。小民既易於完納。財賦自日見充盈。書曰。天衿于民。民之所欲。天必從之。論語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且此項南糧。全收之時少。緩徵之時多。各州縣因徵收不足。規避處分。多報災荒分數。照例緩徵。是從前未減之時。實與減額無異。若廣浩大之  皇仁。減最重之糧額。無損於 國。有益於民。前朝數百年所不能減者。自我 朝特減之。書之史策。傳之四方。使億兆歸心。賊人破膽。上培元氣。下順輿情。當今之急務。無過於此者。惟事關糧額。應請 飭下部議施行。俟部議核定。再請明降  諭旨。恩出自上。臣愚昧之見。是否有當。伏祈  皇上聖鑒。

請減蘇松太浮糧疏同治二年

江蘇巡撫李鴻章

為蘇松太三屬。歲徵浮額。積獘太深。請比較近年完數。酌中定額。以收實課。而廣 仁施。恭摺具奏。仰祈  聖鑒事。竊惟大學論理財之道。於天下必日平。周官土均。掌土地之征必曰均。禹貢九等。太宰九賦。不外平均。今天下之不平不均者。莫如蘇松太浮賦。上溯之。則比元多三倍。比宋多七倍。旁證之。則比毘連之常州多三倍。比同省之鎮江等府多四五倍。比他省多一二十倍不等。以肥磽而論。則江蘇一熟。不如湖廣江西之再熟。以寬窄而論。則二百四十步為畝。有縮無贏。不如他省或以三百六十步五百四十步為畝。而賦額獨重者。則由於沿襲前代官田租額也。夫官田亦未嘗無例矣。伏查 大清戶律。載官田起科每畝五升三合五勺。民田每畝三升三合五勺。重租田每畝八升五合五勺。沒官田每畝一斗二升。是官田亦有通額。獨江蘇則不然。考宋紹熙中朱子行經界法。吳糧每畝五升耳。厥後籍蔡京韓侂冑等莊為官田。又賈似道廣買公田。元代續加官田。明祖平張士誠又沒入諸豪族田。皆據租籍收糧。宣德中巡撫周忱知府況鍾奏減蘇松糧百萬石。疏中稱蘇府秋糧二百七十餘萬石。內民糧止十五萬餘石。餘皆官糧。是二者未嘗合并。官糧自七斗六升。民糧自五升。嘉靖中。令各州縣盡括境內官民田裒益之。分攤定額。長洲縣官田最多。故額最重。他縣他郡官田遞少。故額遞輕。今蘇州府長洲等縣。每畝科平自三斗七升以次不等。折實粳米。多者幾及二斗。少者一斗五六升。遠過乎律載官田之數。此蘇松太重賦之源流也。自明以來。行之五百年不改。而其中升降盈縮。則因時而異。蘇州府志。稱明臣周忱奏令輸布一匹。準米一石。輸銀一兩。準米四石。又稱課吏以催科六七分為上考。終明之世。無徵至八九分者。 國朝康熙十三年。前撫臣慕天顏疏。有曰。無一官曾經徵足。無一縣可以完全。無一歲偶能及額。雍正中。奏準江蘇漕米折徵。每石銀一兩。其時銀價。每兩易錢七八百文。以此觀之。前明及 國初賦額雖重。大都逋欠準折。有名無實而已。嗣是承平百餘年。海內殷富。為曠古所罕有。江蘇尤東南大都會。萬商百貨。駢闐充溢。甲於寰區。當是時。雖擔負之夫。蔬果之傭。亦得以轉移執事。分其餘潤。無論自種佃種。皆以餘力業田。不關仰給之需。遂無不完之稅。故乾隆中年以後。辦全漕者數十年。無他。民富故也。惟是末富非本富。易盛亦易衰。至道光癸未大水。元氣頓耗。商利減而農利從之。於是民漸自富而之貧。然猶勉強支吾者十年。迨癸巳大水而後。始無歲不荒。無縣不緩。以 國家蠲減曠典。遂為年例。夫癸巳以前。一二十年而以歉。癸巳以後。則無年不歉。且鄰境皆不歉。而蘇松太獨歉。此何理也。謂為州縣捏災。此三十年中。督撫司道更數十人之多。豈無一二不囗黨洞欺妄之人。而且  聖主不加斥。戶部不加駮。廷臣科道不加糾。此又何理也。

誠以賦重民窮。有不能支持之勢。部臣職在守法。自宜一切不問。堅持不減之名。疆臣職在安民。實因萬不得已。為此暗減之術。始行之者。為前督臣陶澍。前撫臣林則徐。皆一代名臣。揣其意必謂減額則永不能加。災緩則後不為例。原冀民氣漸甦。無難復舊初。不意年復一年。且年甚一年。而不可返也。臣竊惟前辦全漕之時。間遇水旱。辦成災者一。辦帶徵者九。帶徵之後。依然全漕。故以年計為減成。以十年計非真減成也。今則年年辦災。永無帶徵之日。乃真減成也。又官墊民欠一款。道光之初。數僅分釐。癸巳以後。馴至一二成。夫所謂墊者。豈有州縣之果能墊哉。不過移雜墊正。移緩墊急。移新墊舊。移銀墊米。以官中之錢。完官中之糧。將來或豁免。或攤賠。同歸無囗。猶之未完也。故歷年糧冊。必除去墊欠虛數。方得徵收實數。以此數民固未嘗完也。伏查蘇屬全漕一百六十萬。厥後積漸減損。蓋自道光中年始。於今三十年矣。禮曰。以三十年之通制國用。言綜乎三十年之大凡。斯以後可知也。今試以道光十一年起。至咸豐十年止。三十年中運數分計之。辛卯以後十年。共數一千三百餘萬。內除官墊民欠。得正額之七八成。辛丑以後十年。共數九百餘萬。內除官墊民欠。得正額之五六成。咸豐辛亥以後十年。共數七百餘萬。內除官墊民欠。得正額之四成而已。自粵逆竄陷蘇常。焚燒殺掠之慘。遠接宋建炎四年庚戌金烏珠故事。蓋七百有三十年無此大劫。臣某等親歷新復各州縣。向時著名市鎮。全成焦土。孔道左右。蹂躪尤甚。又各賊不能相統。此賊所踞。難免彼賊劫掠。故賊境即不與官兵交界。亦皆連阡累陌。一片荊榛。凡田一年不耕。便為荒田。今已三年矣。各廳縣冊報。拋荒者居三分之二。雖窮鄉僻壤。亦復人囗寥落。間於頹垣斷井之旁。遇有居民。無不鵠面鳩形。奄奄待斃。傷心慘目之狀。實非鄭俠流民圖可比。已復之松太如此。未復之蘇州可知。而欲責以重賦。責以數倍他處之重賦。向來暴斂橫征之吏。所謂敲骨吸髓者。至此而亦無骨可敲。無髓可吸矣。  皇上視民如傷。未傷者猶且如傷。況已傷而傷又至重者乎。斯即據情籲請。全行蠲免三五年。在  皇上如天之仁。必蒙  俞允。惟是 天庾正供。停運三年。軍需浩繁。度支仰屋。其何以濟。臣等所不敢出此也。又荒田召種。有順治年間各省屯田之例可援。然墾熟既遠。升科更遲。現報荒田三分之二。已荒者議蠲。未荒者議減。將所存僅止一二成。亦臣等所不敢出此也。至於辦災例案。自七八成而五六成而四成。咸豐三年。聞警拋荒。僅止三成。若稍存苟且彌縫之見。援拋荒之案。減而又減。約得二三成。非不可以塞責。但前督撫臣之所以為此者。尚或冀其復舊。今則明知無復舊之望。而狃於積習。不以直陳。是全無為 國之心。徒有罔上之咎。又臣等所不敢出此也。臣等細核歷年糧數。咸豐十年中。百萬以上者僅一年。八十萬以上者六年。而皆有官墊民欠十餘萬在其中。是最多之年民完實數不過九十萬。成案如是。民力如是。積獘之後。大難之餘。催科之事。棘手尤倍。

臣等蒿目艱難。悉心籌畫。上體  宵旰憂民之切。下維軍國待用之殷。於萬難偏重之中。求兩不相妨之道。似宜用以與為取。以損為益之一法。比較歷來徵收各數。酌近十年之通。改定賦額。不許捏災。不許挪墊。於虛額則大減。於實征則無減。窮變通久。於此時為正辦。或者謂據此定額。未免過少。不知減餘之數。仍通省莫重之數。尚非宋元舊額。不得謂少。且不自今日始也。咸豐十年以前。歷年如是。未嘗於歷年 國用有減也。彼時兵革未興。生聚未改。田園廬舍未有損。非猶是完善之江蘇乎。夫完善之江蘇。僅有此數。即殘破之江蘇。不應仍有此數。今臣等於殘破之餘。請照完善之時定額。且不援近年最少之數。不假借墊欠虛數。誠不敢謂必有把握。若仍執久置不用之虛額。衡量多寡。欲求轉逾乎完善之時。  皇上聖明洞鑒。有是事乎。有是理乎。事理所必無。即刑法所必窮。恐賢如劉晏李巽。不賢如裴延齡李實。亦且束手無策矣。又或者謂數既猶是。何不仍夫舊貫。尚有冀於將來。不知乾嘉之江蘇。實千歲一逢之盛會。不可為例。竊謂自茲以往。如天之福。東南無事。休養生息二三十年。冀可復咸豐及道光末年之江蘇。更二三十年。冀可復道光中年之江蘇。而懸此虛額。數十年以待之。無論無此政體。恐異日之利。未必能復。目前之害。已不可支。蓋臣等今日之所辦。所謂以與為取以損為益者。方將借減賦之名為足賦之實。所以能照完善之時定額者。其機括全在減賦二字中也。何以言之。辦災辦緩。權在胥役。防獘雖有百法。舞獘奚啻千端。止此民力。止此地產。不減額之獘。在多一分虛數。即多一分浮費。減額之效。在少一分中飽。即多一分上供。減額既定。胥史無權。民間既沾實惠。公家亦有實濟。是為轉移之善術一也。吳民死亡之外。大半散之四方。故鄉賦重。望而生畏。尋常蠲緩。不足去重賦之名。招之不來。荒田愈久愈多。何法以治之。惟聞減賦之令。必當爭先復里。是為勞來之善術一也。往者諸城被陷。官吏一空。鄉團抵死拒敵。鑼聲所達。萬眾爭先。小股賊匪。見輒卻走。即以三首縣言。洞庭香山金市各鄉。有相持至七八月之久者。固由 朝廷恩澤之至深。亦徵愚賤天良之未泯。此時減賦令下。彼見  皇上於經費匱乏之時。尚有此度越尋常之舉。有不感生望外。踴躍輸將者乎。是又激勸之善術一也。大抵以事理而論。殘破之視完善。必應遞減。而有此三者。可以彌補此遞減之數。則又以事理決之。臣等所謂以與為取以損為益者此也。現在蘇郡尚陷賊中。聞各鄉多為暗團之約。待時而動。以應官兵。即如常熟反正。鄉民毀賊卡殺賊目者凡十餘處。崑山克復。沿湖居民截殺竄賊無數。是其明證。一聞減賦之令。必當感激涕零。望風增氣。他日軍麾所指。弩矢之驅必更奮。簞壺之迓必更誠。又未始非固結招徠之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