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老马出槽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早上十点多，起床时嘟嘟已经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屋子芬芳。
我心中一阵落寞，但我非常理解嘟嘟，看似绝情的嘟嘟，实际是用情太深。
中国古代有一典故，说有一美貌如花的妃子，皇帝对她万千宠爱，后因病卧床，形容憔悴，直到死都不愿皇帝看她一眼。看似如此绝情，实则爱之太深。
我正要往大厅里去，这是小蔡走过来，递给我一个信封，说是嘟嘟给我的，我把信放进上衣口袋，说了声谢谢，就若无其事地走进大厅。
老马正在大厅沙发边用很细心地用剪刀在剪明星人物。不过今天老马换了一身很名贵的衣服，衣服很得体，而且脸上的胡子修饰的干干净净。
看来有特别的安排。
“昨晚睡得很香甜吧。”老马没有抬头，依然剪他的小人，“嘟嘟回去了，今早一早就打车回去了。”在他说到“香甜”两个字时，还真有点别样的意味。
“还好”我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想必老马已经知道了昨晚的事情。
不过我不想太得意，其实这种事情的确没有任何可以值得炫耀的地方。一个男人炫耀与另一个女人的艳遇，都是对另一个女人的亵渎，美好的东西只属于曾经经历的两个人，与其他人无关。
而且我知道一个男人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谈论自己的艳遇是一件容易遭人嫉妒的事情，尤其面对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年男人。
“今天，我们去SH市中心逛逛。顺便带你去见一个人，这个人会告诉你一些关于营销真理更多的的东西。”
“太好了，来这个地方二天时间了，正想出去走走，要不要给江涛打个电话，叫他来接我们。”
“不用了，等会我自己的司机就会过来了，你去洗漱一下，司机一到，我们就出发。”
很显然，老马已经知道我和嘟嘟昨晚发生的故事，但是从他如此平静的反应看，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司空见惯了。
对于嘟嘟来说，她是怎么想的呢？
我实在不愿意去多想，我始终都明白我这次来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其它的一切就随缘吧，毕竟我不是和尚，我也不吃斋。
老马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相必此人必是深谙营销之道。我已经准备好时刻保持最谦虚的心态，从老马以及老马的周围尽可能多吸收各种营销方面的营养。
不一会儿，老马的专职司机把车开进了院子，那是一辆九成新的沃尔沃，看样子，这辆车还刚换不久，司机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大约四十多岁，留着一个平头，很憨厚很实在的摸样，一看就是个技术不错的老司机。
小蔡也闹着要去市区，于是小蔡坐到前边副驾驶位置，我和老马坐在后边。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机会在老马的身上挖到宝藏。
“马总，您今天要去哪里？”前面的司机说话非常地尊敬。
“去徐家汇。”老马在说出这句话时，好像在下命令。可能是他多年当集团老总养成的习惯吧。
“去徐家汇，太好了。”小蔡难得高兴一回，只有这样子，才看得出她还是一个小姑娘。
我对SH不是很熟，以前只来过一次，而且都是来去匆匆，徐家汇这个地方让小蔡如此高兴，想必是一个购物娱乐的好地方。
司机很熟练地驾驶着沃尔沃往SH市徐家汇方向开去。
“江涛这小子非常崇拜你，跟我说起过关于您的很多传奇经历，今天有时间，能不能给我讲一讲，老马哥？”我坐在老马的左边，眼睛看着老马，非常真诚地希望老马能够和我分享一点他的辉煌历史。
“我的一生其实就只做了一件事情：很小的时候，听长辈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那时我就想，我一个普通工人家的孩子就注定一辈子做一个普通的工人吗，我不相信，我要拿自己做一个实验，用我自己的一生来证明这句话根本就是错误的。
大学毕业后，我拒绝了回工厂当一个号称是铁饭碗的职业，做一名大型工厂技术员。那时候能够在工厂上班是一件非常令人羡慕的事情。而摆地摊做个体户却是很没面子的事，但是，我拒绝了铁饭碗。我选择了一个在当时让人瞧不起的活儿——做走鬼。
我开始学着那些在当时被逼无奈而做生意的人，在周边的一些地市批发了一些衣服在SH的大街小巷子开始叫卖，结果一个月下来我比那些在工厂上班的同学赚得多得多。
做走鬼卖衣服让我人生第一次尝到了甜头。因此我也找到了自信，我可以不到工厂上班同样可以赚到不少的钱。
后来，我看到广州那边开始批量生产黑白电视，我的生意神经告诉我，随着国人经济水品的提高，家家户户都会有这个需求。
于是我第一个在SH市做起了电视机的生意，直到后来的彩色电视机、电冰箱、空调等慢慢被生产出来，我的家用电器商场也越做越大。那时候做家用电器生意，钱实在太好赚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GD那边生产电视的厂家生产能力严重不足。常常是提前一个月就把现金给汇过去了，到月底却只能提到一半的货，货一到，就被抢购一空，告诉你，那时候，我真感觉自己有钱，我的床底下铺满了钱。
当然遗憾的是我当初没有黄光裕这小子连锁经营的头脑，要不然，我现在的规模比他的国美还要大。
后来我扩大了自己经营的范围——做贸易。
什么是贸易，就是什么赚钱就做什么，不仅做国内市场，还做国外市场。目前我的集团公司就来自与我当初的贸易公司。
我终于用自己的一生证明了“龙生的儿女可能是条虫，凤生的儿女也有可能是只乌鸦，而老鼠生的儿女不仅会打洞，有可能还会飞。”
老马简明扼要、三言两语就把他艰苦奋斗的一生说完了，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老马的故事让我深信，在骨子里面，每个男人都是赌徒，来到世界就是与人生做一场生命的赌注。毫无疑问，老马赢得了他人生的这场豪赌，这种胜利的微笑就是赌徒带着赢来的筹码离开赌场的那一刻真实场景的写照。
我自己此次来SH，不就是一个赌局吗，我除了对江涛的信任之外，对老马是一无所知。我的唯一赌注就是来去几天的时间，对于一个在工作中遇到困境，同时又一筹莫展的人来说，时间是最不值钱的玩意，而我的回报却是整个职业生涯的突破，或者是个人事业的飞跃。
这场赌博本小利大，因此我决心要赢得这场赌局。
“江涛说您不用手机，您怎么和外面沟通呢？”我好奇的问。
“我现在的确没有用手机，集团的事我很少管了，我觉得每一个人的一生，都会有一段时间其状态是最棒的，当他处在自己一生中的最佳状态时，他就应该尽职尽责做一个最好的演员；当他的时机过去了，就应该让位给后来者，这是我的哲学。
每个人的一生都有春夏秋冬四级，春天播种，夏天生长，秋天收获，冬天休息。我已经走过了属于自己的春夏秋三季，现在是我的冬天，冬天来临，我自然选择放手。
我一旦决定放手，我就彻底把机会让给年轻人。目前，负责我集团工作的都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后生，我把股份适当地分给了他们一些，这样，他们就不会有太多的想法，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人品好，每一个都是我亲自选拨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如此放心。至于与外界联系，我平时很少有这个需要，必要时，我就上上网，一台电脑就是我与世界沟通的桥梁。”说话间，马老师显出一副释然的样子。
“马老师，我有个疑问，我不太肯定我昨晚的答案是否就是您心中的那个答案，其实，我的答案只是说了一个引子，您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我找到答案了？”我把话题拉回到昨晚的对话。
“那你说说看，你最直接的答案是什么？”
“我觉得，在我们人类身上只有一样东西才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改变，那就是深植与每一个人灵魂深处的人的本性。时光可以流逝，时代可以不同，文明可以进步，经济也可以越来越发达，但这一点却永远不会随外界的变化而变化。”
“你继续说。”老马很赞许地点点头，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农民伯伯看到自己种的庄家长得非常旺盛，满心欢喜地站在田头，来回巡视。那感觉很满意。
“第一天您就启发我，水因为重力的原理毫无阻力地往低处流走，鲜花快乐地盛开是因为各有各的季节，自然界中的万事万物如果按自身的规律运行，都不会有阻力。
那么我就想，人性是不是营销必须遵守的规律呢？如果我们的营销能够顺应人性，那是不是就能够做到事半功倍，举重若轻呢？”
“的确很有悟性，我没有看错，请你记住‘顺应人性’就是营销的唯一真理，也是做营销必须遵守的至高无上的终极秘诀，请务必牢牢记住这一点。其它所有的技术性策略都是由这一根本点延伸演变而出。只要抓住了根本，策略就会无穷无尽。"
这是老马第一次用结论性的语言说话，他似乎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加强我对这个结论的高度重视。
“顺应人性”就是营销的终极秘诀，我的天，我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这算啥门子秘诀？
老马一开始就把最终的也是最重要的钥匙给了我，然后，当我拿到这把钥匙时，去不知道应该打开那扇门？
曾经读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顶级钢琴教练，在教学生，刚开始每天都安排一些世界上公认的最难弹的曲子给他的新学员练习。
新学员在开始阶段，练得都相当辛苦，因此有不少学员半途而废了，那些最终能留下来的，后来都成了世界级钢琴大师。
毫无疑问，老马采用的就是这个谋略，他先让我领会关于营销真理最玄最抽象也是最高峰的理论。
而由这一理论衍生的策略，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开口，而是让我去观察，去总结。
今天带我去SH市见他的弟子，无疑是他另外一段教学模式的开始。
车子非常平稳地一直往前开。
是的，我心中的确充满了疑惑，因为我个人认为说到人性，其实是一个非常广泛的抽象概念，而且古今中外的哲学家，先贤圣人对人性的定义各有不同。
孔老夫子曰性相近，承认有人性，但未说人性是什么；孟子说人性善，荀子说人性恶，告子说无所谓善恶，等等。
人性既然如此复杂，又如何指导营销工作？如果说营销的唯一真理是顺应人性，现在的问题是人性如此抽象，如此难以定义。一个建立在抽象模糊概念上的真理如何才能被完美运用到营销实践中呢？
我陷入了迷思之中，眼睛看着窗外，我不想去顶撞身边的这位权威，既然他如此肯定营销的唯一真理就是顺应人性，那他一定有足够的亲身经历和成功的事实来印证这一点。
老马一生身经百战，在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背景，完全靠他一个人赤手空拳打拼，从一个摆地摊的售货郎做到今天整个集团的年营业额超过一千亿的老总。
取得这样的成绩，这对于他的一生来说，完全可以说是一个传奇。
他创造这个奇迹的所有秘诀或许就是来自这一句“顺应人性”。
成功需要秘诀，人生的法则永远都是极少数人成功，绝大多数人活得很平庸甚至很失败。很显然，秘诀只掌握在极少数成功的人手中，老马说过，营销是天底下最好的工作，是改变年轻人命运的最佳的途径，但是必须掌握营销的秘诀才行。
毫无疑问，从营销的角度来说，老马已经非常成功了，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去怀疑呢。
或许是因为我的智商太低，阅历太浅，因而觉得人性是抽象的，是模糊且难以捉摸的。
在老马那里也许有对人性的独特的见解呢？
车子已经进入了繁华的市区，司机非常熟练地选择前往目的地每一条道路。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我很虔诚地看着老马，我真的很希望知道老马是怎么理解定义“人性”这两个字的。
“什么问题？你说。”老马坐直了身子。
其实我很清楚，对于一个浑身都充满智慧的老人来说，一个精彩的问题就是一份非常棒的礼物，因为有时候精彩的答案来自精彩的提问。
“您说营销的终极秘诀就是顺应人性，但是我对人性的理解非常的浅薄，觉得人性是一个宽泛而抽象的东西。您能否告诉我，您是怎么定义人性的呢？”
“如果你住的地方到你上班的地方之间有一个湖泊，你可以选择左边一条路去上班，走路大约十分钟，你也可以选择右边一条路，走路大约十五分钟，一般情况下，你会选择哪一条路去上班呢？”老马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会选择时间短的那条路。”
“很好，两套同样的西服，一家店卖5800元，旁边一家店卖4800元，你会选择购买哪家店的西服？”
“我一定会买便宜的那家店的。”
“你如何理解‘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句话？”
“人们大多愿意与富有的人交往，而选择远离贫穷，因为与富有人家交往，或多或少可以得到一点；而与贫穷的人交往，大多是付出。”
“你现在理解‘人性’了吗？”
“人性是不是人的某种行为规律，或者说我们希望别人采取怎样的行为，只要给予对方采取该行动的理由就可以了，理由越充分，对方采取行动的可能性就越大？”
“你认为销售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老马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销售的最终目的就是把产品卖出去，把钱收回来。”
“你要对方采取掏钱购买产品的行动，你应该怎么做？”
“看怎样的理由可以让对方行动，然后加强这个理由，直到对方采取实际行动为此。”
“这个答案勉强及格。”老马看看我，非常平淡地说。
但是，我清楚地知道，虽然我隐约抓住了关于营销的这一伟大真理，但是要谈到对营销真理的完美运用，时间还很早。
我也知道，老马在自己退居二线之后，无私地运用自己的策略帮助过很多人，帮助他们建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营销王国，而每一个被他帮助的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本现实的活生生的教材，我怎么可能就此放弃呢？
"你是不是着急回GZ?"老马接着问。
“我的杯子里还没有酒，等我装满时，我才会离开。你别想赶我走了，我就赖上你了。”
我能够这样说，是因为我已经摸准了老马的为人做事的风格：如果他看中一个人，最终决定帮助他，就一定会帮助到底。
其实他是在做他人生的第二次试验：用别人来验证自己的营销理论体系。
而我现在就是他手中的一只白老鼠，当然，是一只幸运的白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