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从陈均窑同秦砚声频繁出现之后,这个原本安静的楼面似乎也热闹了起来。解瓷常常在过道遭遇那些衣着时尚、长相出众的男男女女。其中有几个竟然隐隐还有几分面熟,只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可是对于陈均窑和秦砚声的身份,她却已经由原先的若信若疑,变为毫无怀疑了。
这真有些啼笑皆非,她这个不跟潮流、不重视外表的“土鳖”竟然摊上了一个时尚邻居。但邻居始终只是邻居,他的出现可能或多或少会影响她的生活,却丝毫不会改变她的本质———她讨厌陌生人、讨厌复杂、讨厌吵闹、讨厌那些亮眼的装扮。简而言之,她与时尚格格不入。
因此……
“怎么又是你?”解瓷见到立在门外的秦砚声,明知他可能成为下一个张艺谋,却仍然不会摆出讨好的嘴脸。
“喂,你想省护肤霜的钱,也不用整天绷着张脸吧。”他说时,从裤袋中掏出一根烟来,斜斜叼在唇边。
“你有什么事?”她睨了眼他唇边的烟。她一向反感抽烟的男人,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就有这种本事,竟然把自己讨厌的缺点全都集合起来了。
“你这个周末有没有空?”他抬眼,眸中倒映着打火机亮起的火焰,明媚而幽深。
“嗯?”她不懂他这类似约会邀请的开场白。
发现她眼中的戒备,秦砚声含笑将一口烟尽数喷在解瓷脸上。
“咳咳,你干什么?”她想瞪他,可眼被烟熏了,根本睁不开。
“土鳖你想什么呢。均窑这个周末办家庭PARTY,想找你去帮忙招待客人、凑凑数而已。”
帮忙招待客人?真是有意思。亏他还能镇定自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自己家门口提出这样可笑的要求来。
“我用的钟点工不错。秦先生如有需要,我很乐意提供给你电话。”她解瓷再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要给人打下手、做杂工的地步。
“我们的聚会很私密。钟点工就免了。”他玩味她那张没有表情的白皙脸庞,寻思着这个女人似乎真的对自己“免疫”。她果然很怪胎。
“那我这个外人也免了吧。”她冷冷道。
很私密?不过就是打扮得光鲜亮丽、私混在一处抽烟喝酒。初遇时的那一幕,她还历历在目。虽然因为未戴眼镜,记忆中所有画面都是模糊不清的。
“随便吧。”他懒懒弹开烟蒂。排练场还有一大堆容貌出众的女人在等着讨好自己呢。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个不识抬举的土鳖身上。
莫名其妙。
解瓷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人,完全不懂他这算是什么?
邀请吗?那样不屑的样子,摆明不是。
嘲讽吗?也没必要特地上门,更何况还告诉自己聚会的消息。
难道……脑中闪过那双黑色的温柔笑眸。陈均窑是聚会的主人,莫非邀请是由他发出的,只不过好意经这个转述人之口就变了味,成了嘲讽?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样。
“均窑官瓷,天下无双,小瓷你作为我解赐德的孙女,命中注定要与这均窑瓷有着不解之缘。”
陈均窑。那个有着黑色双眸的男人,总是让她不自禁地泛出亲切感来。而这种亲切,不仅仅是源自名字,难道真被爷爷一语成谶?
“解瓷,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摇头轻笑。自己看来真的是太闲了。
名字不过是巧合,亲切只是性格相投罢了。很果断的,她自己给自己找到了最合理的答案。
解瓷坐在沙发上,静静喝着杯中的茶,毫不在意那个一会儿在客厅左顾右盼、一会儿又到阳台查看的人。
终于,将整个房间巡视一遍,安心坐下的人长吁了一口气,端起了自己那杯茶,“好像还不错。”
“那个肖恩给了你多少好处,这样卖力为他看房?”解瓷摇头讪笑。
“既然他托了给我,我总要上点心才是的。”孟莹说着,又忙讨好道,“不过是你,我自然放心的。”
“呵。”如果每天都打电话来询问情况外带以朋友名义不定期回访都叫放心,那解瓷还真要回小学好好学习“放心”的意思了。
“咦?”孟莹突然对着手中的杯子皱眉,一双眼不解地望向解瓷。
“怎么了?茶凉了?”谁让她一进门就到处巡查,这样的冷天,茶自然凉得快。
“不是,只是奇怪你怎么喝柚子蜜茶了?你不是一向在秋天只喝菊花茶的吗?”
“又不是什么雷打不动的法律条文,觉得这蜜柚茶不错,就开始喝了。”她轻描淡写。
孟莹仍是不太相信。解瓷从来是个执拗的人,认定的事从来不会轻易改变。就如同化妆,自己劝过她多少次,女不容无悦者。她倒好,一句“有自己欣赏自己”就把自己挡了回来。
“好像不早了,一起去吃晚饭吧。”解瓷放下茶杯,向孟莹建议道。
“不如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自己煮吧。”孟莹双眼发光,解瓷的手艺可是堪比大厨的。
“小区西面就有家不错的茶餐厅。”解瓷没有接过孟莹的话茬,显然没有下厨的兴趣。
孟莹叹了口气,望向好友的双眸复杂无比,“解瓷,你还没忘记他是不是?”
她们是同宿舍的好友,大学四年彼此之间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那段已经结束的故事,解瓷至今竟然仍挥之不去。
“他是谁?我不记得了。”解瓷冷冷起身,不愿再续上那已经断点的往事。
“连怎么下厨也一并忘记了吗?”她不去面对就表示仍未耿耿于怀。
“孟莹。”解瓷顿了顿,幽幽道,“我没有争吵的心情。”
那个人是她的禁忌,不知道那段往事的人不会触到,知道的却偏偏认定那是个可以解开的死结。
“对不起。”孟莹目含歉意。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知道那是个该回避的话题,可是眼见着好友渐渐将自己囚禁,由人到心,都慢慢与世隔绝起来,又打心底里地替她不值,想骂醒她。
“走吧,去吃饭吧。”解瓷挤出一个空洞的笑来。
打开门正欲迈出的两个人,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请问你是……”孟莹打量着眼前这个温和斯文的男人,那种干净清新,是很容易让女性心生好感的。
陈均窑冲孟莹点头微笑,温柔的黑眸停在解瓷身上,“真是不好意思,家里邀了些朋友,却临时发现冰块不够用了,想问你借一些。”
解瓷这才想起来,今天不正是周六吗?也就是说他家那个派对已经开始了?
“我冰箱里正好有。”
接过陈均窑递来的不锈钢小冰筒,转身去厨房帮他取冰块。
待解瓷提着满满一桶冰块回到门口时,却发现大门敞开着,门外已经没了人。她正徒自纳闷,探身至走廊上张望,孟莹已在陈均窑家门内冲她招手,“解瓷,快来呀,你邻居邀我们一起参加派对呢。”
就这样,提了一桶冰块,这个被她拒绝参加的派对她还是亲临了。
紫色调的客厅,在水晶吊灯的流光溢彩下富丽华美的宛如宫殿一隅。满目的琳琅衣饰、满眼的俊男靓女。孟莹架了架鼻梁上的眼镜,下意识地在一堆陌生美丽的脸孔中去寻找自己唯一熟悉的那张。
很快,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装饰壁炉处。那一手轻晃着手中高脚杯,一手架在壁炉架上与身旁美人含笑低语的人不是秦砚声还能是谁?
“天呐,解瓷,你知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了谁?”孟莹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手中捧着香槟,脸上因过度兴奋而溢出红光来。
“谁?”难道还遇到美国总统不成?
“那个著名模特儿,就是拍沐浴露广告那个Rosy。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孟莹尽量压低声音却无法压抑她的激动,没拿香槟的手舞个不停,“还有那个帅哥,那可是时尚杂志的常客。”
“哦。”解瓷淡淡应着。电视她不太看、杂志常买可独独就缺了时尚类的。派对上的男男女女就算不认识,她也知道他们很漂亮。大多都是演员或模特儿,没有光鲜亮丽的外表,又拿什么来维持生计呢。
只是她不习惯。这个由时尚与精致包裹起来的派对让她觉得坐立难安,而那些男男女女偶尔投来的惊诧眼光更是让她有窒息的感觉,才踏入没几分钟她已经生出想逃走的冲动。
“不习惯吗?”那双黑眸仿佛有着读心的本事,竟然窥透了她的内心。
“又要被笑土鳖了。”她恬淡地自嘲。
他温柔一笑,“不如去楼上阳台坐坐。”
在主人的带领下,她安静尾随着。诧异原来他的家直通楼上,两层被打通,成了非常适用而宽敞的复合式。
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前面那个人与房屋格局上的解瓷没有注意到那双不知何时起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褐眸。
拉开银框铝合金门,阵阵夜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陈均窑那清淡的古龙水味,很是醒神。
“星星!”解瓷有些意外,在陈均窑家的阳台上竟然可以仰视大片的夜空。自己家阳台因为被前排的小高层挡了视线,所以视野远不及这里开阔。
听到背后一声抑不住的轻笑,解瓷双颊微赧,“这样大惊小怪,让你见笑了。”
陈均窑轻轻摇头,唇边笑意未褪,“我只是觉得你很特别。”
那样温柔的声音,在漫天星空下说出这样的话,很难让人不为之心跳漏拍。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真的有些好奇。”陈均窑缓缓道,“怎么会有一个女孩子,既不虚荣,又对时尚全无兴趣,偏偏还没愤世嫉俗的毛病。”
“呵。”仅是简单的几次见面,他竟然已经将自己看得这样透,“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虚荣、不愤世嫉俗呢?”
她唯独没有反问“对时尚全无兴趣”这一条。
黑眸中有光亮闪烁,唇边的笑容深了深,“看来你对时尚真是全无兴趣,我这个时尚造型师任重而道远。”
他是个聪明的男人。交浅言便不宜深,由浅入深易,由深返浅却难,所以他将话题拉回到安全的范围。
“时尚方面,我是朽木,我的朋友孟莹倒是块可塑之才。”想到孟莹刚才那双眼放光、一脸激动的样子,解瓷不禁莞尔。
目睹那惊鸿一现的笑容,陈均窑黑眸为之一怔。美丽的笑容他见多了,可为什么她方才那个笑,让他犹如亲见花开般无法忘怀?
“我去给你泡杯茶来。否则要被人笑话怠慢客人了。”他不动声色,微笑着准备离开。
“不用麻烦了,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夜景虽好,可夜凉却实在是难以消受。
他温和地点头,实在是个好脾气的主人。
“陈先生。”走在柔色灯光铺路的楼梯间,解瓷突然开口道,“造型师面对素面朝天的人时,一定会觉得难以忍受吧。”
这个问题很耐人寻味。
背对着解瓷的人让人看不到表情,只是回答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不会。”沉默了片刻,又从容续道,“不过她若愿意接受,我会建议她不要束马尾而是将头发自然披下,换上隐形眼镜也不会有伤她的知性美。”
很委婉的劝说,她没有不接受的理由,却有不接受的权利。所以她选择了沉默相对。
喧闹声渐渐清晰起来。刚才发生的一切恍如梦境般被生生隔断在这满目缤纷的紫色之外。
早已守候在楼梯口的孟莹,一见由楼上下来的解瓷,立刻笑着迎上去,暧昧地靠近解瓷耳旁道:“我一直在找你,原来跟着主人悄悄上楼了。”
声音不大,却恰好传入一旁沉默微笑的陈均窑耳中。
“我也正找你呢。”解瓷从容应着,“打扰别人这么久,我们也该告辞了。”
“什么呀?才几点你就要告辞?”一听要走,情急之下的人连套解瓷和陈均窑八卦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也不急这一会儿时间。”陈均窑开口挽留,“总要喝点东西再走。”
盛情难却。解瓷没做声,默许了陈均窑的建议。
待陈均窑走远,孟莹才捅了捅解瓷,贼笑道:“喂,别看了,早没影了。”
“我看你真是太闲了。”解瓷轻斥着,倒也只是玩笑的口吻,并不认真。
“说真的,他是你喜欢的类型吧。干净、整洁又斯文,简直是齐……”孟莹的话戛然而止,不是因为提到那个忌讳的名字,而是因为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俊美男人。
这男人一双闪亮的褐眸配上唇角那张扬的笑,你说不出他的美源自哪里,是那随意敞开的衣领,还是那一脸的慵懒,但是却轻易就被他电到。
“呵,还以为真不会来了,原来是要均窑亲自去请。”调侃的口吻配着挑衅的褐眸,很显然是来者不善。
“嗯?你们很熟吗?”孟莹这才听出俊男似乎和解瓷早就相识。解瓷是什么时候结识到这么多优秀男人的?从刚才那个陈均窑到现在这个不知名的帅哥……难道肖恩故意告诉自己隔壁没人住,就是怕自己会接触到这些美男不成?
“不熟。”
两个人很默契地异口同声。
褐眸非笑非嗔地望了眼解瓷,悠然落在孟莹身上,“这位小姐是?”
“我吗?”孟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能入美男的眼,“我是解瓷的好友,我叫孟莹。”
“孟莹?”秦砚声斜唇一笑,“真没想到土鳖还会有这样美丽时尚的好友。”
“土鳖……”孟莹将视线移至解瓷,却发现她气定神闲,一点也没被这个绰号气到的样子。
“孟小姐,不知道有没有这样荣幸请你喝一杯?”
最难消失美男恩,孟莹不顾解瓷的眼色,头点如捣蒜,“当然可以。”
“那土……解小姐,我们先失陪了。”秦观声伸手轻揽孟莹纤腰,将她轻易带出解瓷视线范围。
“无聊。”解瓷摇头失笑。真不懂孟莹怎么那么轻易就被他带走。由此看来那个肖恩真是非常不济,以孟莹这样的抵抗力竟然还苦追几年都没有成功。
“有什么开心的事,不建议分享一下吧。”伴着温柔声音一杯溢着柚香的蜜茶被递至眼前。
“没什么。”她敛笑,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无聊事件。
接过茶,低头喝上一口。好温暖,真的很奇怪,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异常的平静和温暖。
心思微动,细腻到了自己都未曾察觉。只是不自觉间,那样自然地,在他面前露出美好笑容来。
那如新蕾初绽的笑容,那样毫无预兆地怔住了眼前及不远处的那个人。
解瓷睨着化妆专柜前那个与导购员聊得正欢的人,一脸的鄙视。买个隔离霜而已,又不重又不占地方,为什么非要拖着自己牺牲宝贵时间来作陪。更何况自己根本就对化妆品一窍不通,除了傻站在这里耗时间,简直一无是处。她不喜欢逛街,喜欢什么网上订购就是了。换衣、挤车、走路……费时费力,这样大半天,她宁愿抱着茶杯在家好好看几张碟。
转眼去看身边一对对装扮时尚、携男友同来选购化妆品的女孩子,解瓷恍然,原来有些女人的确是应该有个男友在身边照顾才好的。因为这样才不至于祸及无辜好友。
“小姐,要不要看一下我们这款新出的香水?”身后专柜的导购员眼疾手快,说时已拿出试用小样,一脸期盼地望着解瓷。
“不用了,谢谢。”无视那双满含期盼的动人大眼,不是她铁石心肠,实在是对这类化学制剂敬谢不敏。
“哦。”导购员悻悻地将小瓶摆回展示区,顺手摆正手旁有些斜的古龙水。
那瓶古龙水……简洁大方的方形瓶身,海洋色的液体静静被包容其中,感觉恰是宁静而致远。为何望着这清幽的蓝,想到的却是那抹黑色,联袂不绝。
“请问,这瓶是……”视线已被深深吸引,无法离开。
“这个吗?”导购员顺着她的目光指着那瓶古龙水道,“这是我们专柜的经典,海之恋。”
“海之恋……”她默默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名字自己却觉得那样动人而贴切。
“小姐,要不要试试看?味道很清新的。”导购员牵起解瓷的手腕,在她脉搏驿动处铺上一层淡淡的香氤。
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味道她记得!同那个味道一模一样!这正是他的气息,那种感觉比太阳更温暖的气息。
导购员见解瓷似乎心动,立刻热络地介绍起来:“海之恋有情侣装的,小姐要不要试一下女式的……”
“就给我包这一瓶吧。”她说时已递上信用卡。
或许是她的干脆让导购员很受用,利落地为她包好那瓶古龙水,含笑双手递上并欢迎她下次再光临。
接过提袋,解瓷才大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竟然买了一瓶根本用不着的古龙水。
一路昏昏沉沉,下出租车时竟然忘记付钱。只因为包中放着一瓶“海之恋”,她变得有些魂不守舍。那淡雅的蓝、那缕清幽的香、还有那似近而远的黑色……
“汪汪汪!”一连串的狗叫声将她惊回现实。
天呐,什么时候,一只及膝的大狗正瞪大眼睛冲着自己怒吠。不敢相信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老天!真的是狗,还是那种大型的苏格兰牧羊犬。她解瓷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这狗是自幼就敬而远之的。
它的主人呢?为什么遛狗也不牵好它,难道他不知道狂犬病是多致命的吗?
来不及追究主人的事了,眼看恶狗逼近,解瓷无措地倒退着为犬大爷腾地方。直腾到撞上什么。那触感、那软度……是人!
“呵。”一声似嘲似讽的轻笑。
怎么听在耳中这么熟悉?
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狗身上的人抬眼去看,正迎上一双写满讥笑的褐眸。
“只知道大象怕老鼠,却没想到土鳖会怕狗的。”秦砚声显然没有忍笑的意思,嘴角扬得有些夸张。
解瓷回给他一个白眼,谁想那狗突然又冲着解瓷狂吼起来。似乎是很不满她对秦砚声的态度。
“蛇鼠一窝。”解瓷低咒着,人却一点也不迟疑的快速闪到秦砚声背后。双手因为害怕而紧紧攥着他腰间。两恶相较,择其轻恶者而从之。
褐眸中掠过一抹温柔,放任身后那个人将自己当作挡箭牌。
“砚声,她是谁?”
这甜媚的声音,解瓷发誓自己绝不是第一次听到。自秦砚声宽厚的肩膀处探处头来,只见一位细眉细眼、如仕女图中走出的古典美人也正打量着自己。
“原来是她。”古典美人在看到解瓷的同时,眼中的戒备顿时消散殆尽,漂亮的红唇露出一抹释怀的笑来。
不是初次见面吗?她为什么好像跟自己很熟的样子?再细细打量美人,却因为她手中正卷着的那条橙色绳索,而对她好感全无。
原来这条苏格兰牧羊犬是她的宠物。她不知道狗是很致命的动物吗?她不懂这世上有种病叫狂犬病吗?养着狗占了人用的道也就算了,竟然也不知拴好!
忽然想到金庸笔下那个朱九真。同样的美若天仙、同样以恶狗为宠物,看样子这女人多半也是蛇蝎心肠。想到自己刚才骂秦砚声和恶狗蛇鼠一窝,不由生出笑意。那照这样推来,美人便是蝎,秦砚声是鼠,狗倒成了蛇了。自己今天还真是逻辑混乱得可以。
“苏明,麻烦你先带墨墨去均窑家。”
他竟然知道这狗的名字?!他和这狗到底是什么关系?
古典美人半蹲下身来,以柔媚如水的声音对着那条苏格兰犬唤道:“墨墨,宝贝乖,我们先去叔叔家。”
解瓷知道那狗一定会跟着苏明走的。那样美丽的人儿用那样醉人的声音,就算是石头也会软化的,更何况是条苏格兰犬。
“人,还有狗全都已经走了,你还在躲什么?”
解瓷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呢。连忙松手,将两人距离移回到正常范围。
“这么不热爱小动物,可见心肠不怎么样。”
对他的冷嘲热讽早就产生了免疫力,“总比被咬一口,再花二百元打针,还要终身生活在狂犬病阴影下的好。”
“墨墨是牧羊犬,不会轻易伤人。”注视着苏明远去的褐眸移回到解瓷身上。
“我可不愿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一只狗来判断。”她宁愿见狗就躲,也不愿让一只狗来决定是否要“轻易”伤人。谁知道它会不会因为今天吃错狗粮或是没找到相好的小狗而突然性情大变?
他笑,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你朋友怎么把狗带来了?”解瓷停在楼下,想到那条恶犬就在自家隔壁,突然没了回家的勇气。
“因为墨墨是我的宠物。”他简洁明了地回道。
解瓷闻言,愣了半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上辈子彼此一定是仇人吧,所以才会事事都这么不投机。
“你那个朋友上次拜托我办你介绍男友。”他先开口打破尴尬,同时懒懒地自口袋中掏出烟来点上。
“嗯?”是孟莹吗?记得那次派对,他们两个好像是单独聊过,不过话题怎么会扯到自己身上?
“说你要求很高,所以至今没找到适合的男生。”他喷了口烟,笑着打量她,“你倒是有些什么要求?”
“跟你也不熟,这么私密的问题我拒绝回答。”冷冷回道。心中开始埋怨孟莹实在是太不可靠了。竟然和一个不相干的人谈这么八卦的问题。
“那我劝你还是快点和我打好关系,因为我和均窑很熟。”他缓声道,褐眸中的光亮忽明忽暗。
怎么会扯到陈均窑身上?孟莹究竟和这家伙都说了些什么?解瓷想撇清,可又觉得那样做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话说得这么直白,又怎么可能装作没听懂呢。
“脸红了?”俊逸的脸颊缓缓靠近解瓷,注视着她烫热双颊的眸中盛满了促狭的笑。
“我还有事。”解瓷没头没脑冒出这句话来。早将什么狗啊狂犬病的抛诸脑后。她只想快点逃回家,好阻止自己继续这样丢人现眼下去。
在她逃也似的越过他奔上楼梯的刹那,他扬唇一笑,似乎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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