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番外以第一视角,晗的视角来写。可能会有剧透,算是对第十四章晗和夜说过的逆天而行做一个解释。)
如果逆天而行,可以为他重开一条生路,那我一定会去尝试,尽我的全力,去改变那悲惨的命运。
我确实已经使血获得了重生。我以为他会自此不再重来那悲惨的命运,不会再次离去。但我错了,错的离谱。我从没有想到过,他的命运永远都不曾改变,命运还是指引着他,走向毁灭的结局。
我是在尽力改变他的命运,执著到不知为何执著。
我只知道,在数千年前,我还没有成为神的时候,我曾经遇到过血。那时他并不是一个皇族,也并不是即将准备统领幽冥大陆的王者。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血族,每天过着平静稳定的生活。而我却是一个即将继承神族王位的神族族子(神族继承者由神族之王选举神族最优秀的族子继承王位)。
但后来我发现,他永远不可能是一个平凡的人,这是他的命。
那年,神族出现叛乱者,几乎要将我们所有神族皇室赶尽杀绝。我被王的一个密友救出,来到血生活的那个地方。我见到他时,他大概也就十一二岁左右。那时,我属于他们中的一个外来者,而血族的人并没有多问什么,欣然接受了我们在这里生活的要求。没有在意我的身份,更没有在意是否会惹上事端。
而正是那时候,我认识了血,也知道了他的身份:血族的救星和智者。
我也知道他的秘密身份,他是逃亡者,我也是。
他不属于血族,而是早被灭族的冥族帝王之子。
在冥族灭亡的时候,他被人护送出来,来到血族。这个幽冥大陆中最安全,最安定,最和平的国度。血族拥有与任何一个族群对抗的能力。没有一个族群会去招惹血族。
那天,血站在火堆前,那么耀眼。
他对我说:“晗,你自由吗?”
这一问,令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自由,我从不曾自由。我是神族未来的君王。君王,是永远不可自由的,甚至连拥有自由的权利也没有。
“不,我无法自由。我是神族未来的王。我不可能自由。”
血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没有说话。良久,他转过头,看着那火堆。
“我也不曾拥有自由。”
我有些诧异,看着他。
“晗,你希望自由吗?在这战火纷飞的时代中,拥有自由。”
他用那双血红的眸看着我,那双眸中,全然是希望。
“当然,可是,我不能……”
我看到他眼中出现了一分淡然。
“那么,我来带给你自由。”
他的语气坚定,令人信任。
我看着他,淡淡的笑了。
“好,我等你。”
……
而现在,我尝试着去力挽狂澜,却没有任何办法去救他。他实现了他的诺言,带给了我自由。他自己却缓缓闭上双眼。他为我打下了一片山河,使得神族回归平静,拥有了新王的统治。
神族的王,不是我。
我是守护着血族的,世上唯一一个神。
这身份是血用生命换来的,他从没有后悔过,从未后悔过他自己作出的决定。他站在悬崖上,浑身伤痕。微风吹拂着他的红色长发。他背对着我开口:
“晗,你自由了。神不会被任何人束缚,是真正拥有自由的人。”
“血,谢谢……”他虽是这么说,可我知道,他也知道,没有任何人会拥有真正的自由。
“不要感谢,你和我很像,孤独。不愿活在这腐朽的世间,企图去改变,却没有任何办法。”
“血……回去吧……”
“我现在已经不能再回去了,我命数将尽。能够帮你,我很开心。”
血平生第一次笑了,释然的笑。
然后,他跃下山崖,消失在云雾中。
我企图救他,可还是晚了一步。我只能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呆呆的望着。
……
我等了血数个轮回,看着他一次次进行那悲惨的命运。我没有出手帮忙,一次也没有。
直到这一次,我还是帮了他。但我发现,这一点用都没有。无论我怎么去改变,命运还是引导着血走向灭亡。
还是和他重生前一样。幽死了;云坠入地狱;潇也为了保护血,双目失明……而血,也是未能逃过被我杀死的结局。
他躺在草地上,浑身鲜血淋漓。
“晗,你是对的。”
“血,你后悔吗?”
“不,从不曾后悔。从我带回幽那天起,我一直不曾后悔。”
“血,那么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血的声音已经弱的听不清。
“经历了这么多,你…会相信发生的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吗?”
我抬头,不去看血。
血苦笑一声,用尽力气,在我耳边轻轻开口。
我听着,扬起一抹苦涩的微笑。
“我等你再次王者归来。”
血听着,虚弱的露出他最后一个微笑,闭上了那双已经溃散的双眸。
我眼中涌出泪水,血永远都是这样,牺牲自己,保全他人。
他对我说:
“我从不相信命运,没有人可以掌管任何人的命运,并且让它发展。这是我自己选的路。牺牲也好,活着也罢。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再说了,能为了你们做出牺牲,也值了。晗,你要等我,等我再次与你并肩。”
那天,大雪纷飞。
……
我看着面前的人,沉默着。
“晗,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如果是什么危险的事,我一定会阻止你的。”
“潇,我是不会做傻事的。”
“晗……你还是那么执着于命运吗?”
“不,你错了。我从来都不信命运,从来都不。”我虽是这么说,但我知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我看着潇紧锁的眉头,眼神坚定。
天空中乌云密布。
潇叹了口气,拿起剑,指着我。
“晗,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潇,你……也要阻止我吗?”
晶莹的雨落下来了。
“不。”
潇转过身,将我挡在身后。
“去吧。我会阻止所有企图妨碍你的人。”
我轻轻笑一声,点点头。离开这个地方。
潇回头看看我离去的方向,又转回去。
“希望你可以成功。祝你好运。”
潇举起剑,指着面前的人,灰暗的双眸望着前方,即使他早就看不见了。
“你们这些叛徒,想继续往前走,就要先过我这关。”
“潇,你想做什么。难道你想让那个灾星复活吗?”
潇沉默了几秒,望着天空发呆。
雨下大了,倾盆大雨淋湿了潇的衣服。
“他不是灾星!他是王!是值得我一生去追随的王!要不是你们这些叛徒,他怎么会绝望?!怎么会死?!”
潇皱起眉,墨色的发粘在潇的脸上。水珠从他脸上滑落,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灾星定会被消灭的,否则整片大陆都会有危险!”
“够了!”
利剑划过,雨水四溅。
“这只是是你们想统治这片大陆的理由罢了!”
潇攻上去,青光闪现。
……
我停在冥湖前,看着血破碎的灵魂,沉默着。上一次,血的灵魂可以直接去转世,但这一次,不知为何,我将他的灵魂伤的千疮百孔。
“神,您为何要来此地?”
“为了朋友。”
我看着面前那只青色的石狮,神色坚定。
“朋友?谁?”
“血。”
“那个灾星?为何?”
“因为我欠他一条命。”
“您可有信物?”
我拿出一颗黑红色的晶石,里面包含着血的鲜血,黑红色的鲜血。
石狮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瞥了一眼晶石。
“进去吧……”
我感谢了石狮,走入冥湖。
冥湖中黑暗无比,我手中的晶石散发着红色的光芒,照亮前方的路。
冥湖中存放着破碎的灵魂,不完整的灵魂无法转世。血被我所杀,灵魂早已经千疮百孔,根本无法转世,只能一直被关押在这黑暗的地方。
我,便是来此拯救他。
我看着面前那并不完整的魂魄,心中有些愧疚。重生的这一世我没能给他救赎,而且还令他无法转世,我必须更正我的错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手中的晶石飞出,修复着面前那抹灵魂。
红光黯淡下来,灵魂已经完整,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正欲离开,身后传来一人的声音。
“您想去哪?神?”
“……吾去何处,与汝无关吧。”
“是与我无关,但是您刚刚复活了一个灾星的灵魂啊,您,可是走不了了。”
“是吗?想拦吾?那就要看看汝这狂妄之徒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我看着面前这个人,手中法力凝聚成一把刀。
那人看着我,轻轻一笑。
“汝为何而笑?”
“呵呵呵,神,我不会拦住您,我也没有拦住您的能力。不过,这个人,您一定认识吧。”
那人微微向我一鞠躬,招来一个人。
“是你!”
我有些诧异,眸子中有些惊慌失措。
“晗,好久不见。”
“梵!你不是早就死了?”
“我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呵呵呵,当年你将我打下悬崖,我非但没有死,而且现在可是和当初完全不同!晗,接我一招!”
梵攻过来,手中有一丝寒气。
我向后跃起,险险避过。梵又一掌迎上,硬生生接了一掌。撞在一根石柱上,轻咳一声。
“晗,你实力可不比当年啊!哈哈哈哈哈,今天,我就要报仇!”
梵狠狠看着我,手中凝起一个光球,向我击来。
我捂住心口,轻喘着,看着面前那道攻击,缓缓闭上眼。这一生也值了,血没有死。我为他准备好了一切,他将会重生,将会统治这片大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唯一遗憾的,只有一件事。
我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轻轻开口:
“血,对不起,我怕是,不能等你并肩了……”
一声巨响,身上却没有任何疼痛,我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朦胧,却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挡在面前。腰间的令牌轻轻晃动。
“潇,你怎么……”
“晗,什么都不要问。我拖住他们,你快走!血那边,怕是将会有人过去,你得去保护他!”
“潇……你……必须活着回来!”
“也许吧。但你要保证,好好保护血!快走!”
“……”
我的双眼有些湿润,一片朦胧中,我看不清潇的样子,我知道他定是受了重伤。我咬咬牙,冲出冥湖。
潇那双无神的双眸望着我离去的方向,他勾起一抹笑。挥起剑,接住梵的一击。
……
我来到奈何桥旁,左顾右盼,一抹熟悉的灵魂飘在前方,我跑过去,站在他面前。
“晗?”那灵魂惊讶万分。
“血,什么都别问,快离开这!”我很着急,我知道那群人马上就要追来了。
“……明白了!”血转身准备离开。
“别想走!”
我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人。
“神!您不能让他转世!”
“叶?汝可是想拦吾?!”我冷冷的看着面前那人,伸手,面前便出现一道薄薄的结界。
“该死!给我上!打破那道结界!”叶表情狰狞。
血回头望了一眼,又回头离去。他知道他不能辜负我的努力。
我看着血,悄悄施法,封住他的记忆。所有灵魂,一旦度过奈何桥,便会失去前世所有记忆,进入轮回,然后转世。
我希望他能记得这一世他的所作所为,但我知道,没有一定的刺激,他在下一世不会想起这些,但也不会忘却。
看着血进入轮回,我松了一口气,这下没人能伤害到他了。我清楚的听到叶的一声大喊。转过身,冷冷看着所有人,挥手:
“吾以神之名义,惩戒汝等罪人!”
手中金黄色流动,叶大惊失色,匆忙逃窜。
地上腾起金色法阵,法阵笼罩之人全部灰飞烟灭。可我知道,叶逃跑了。我没能杀死他,他会复仇的。
我口中滴落鲜血,手紧紧攥着心口的衣服。硬撑着离开这个地方,我必须找到潇。
等我到了冥湖外,开始下雨了,潇躺在雨中,身上的鲜血雨水都冲不掉。我扶起昏迷着的潇,离开这里,来到梦湖旁。
此刻,梦湖中的樱花,开得灿烂。
……
樱花飞落,我望着满天星斗,抱着潇,静静坐在樱花树下,等待着潇的苏醒。
潇轻咳一声,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眼,灰暗无比。
“晗,是你吗?”
“是我。”
“血,他怎么样了?”
“放心,他没事。”
“呵呵呵,那就太好了。咳咳咳……”
“潇,你后悔吗?“
“不,从不后悔。”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
“晗,你知道吗?”
“嗯?”
“我至死追随血的理由。”
我没有回答,但潇开始自顾自说了起来。
“他就像我生命中的一束光,在我心头缭绕不散,指引我前进。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只会追随他了,他是那么耀眼,天生就只能是个王者……”
潇灰暗的眼中带着希望的光,我静静的聆听着。
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彻底消失。
潇走了,走的那么安详,我耳边仍然回荡着他最后一句话。
“晗,我一直都是相信命运的,不过,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与命运抗争呢……”
我眼中落下晶莹的泪,这是我第一次流泪,我无声的哭泣着。
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一世不见,我等你们一世;十世不见,我等你们十世!
命运之轮,无休无止境。
命运中篇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