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宫主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上,耳中能听到马匹嘶鸣的声音还能闻到马粪味儿,张之栋住不起客栈,只能借住在马棚里,冷月宫主在他手里的待遇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冷月宫主已经知道眼前忙碌的男人就是十多年前偷她肚兜的人渣神偷张之栋,但她伤势很重,就连一个孩童都能用石头砸死她,心中盘算之下,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对这个禽兽要杀要剐都且等伤势养好再说。
张之栋美滋滋地把自己从山上采来的药材一股脑都放在锅里熬煮,心里已经在幻想自己跟仙药坊的卫坊主一样悬壶济世受人爱戴的场景,看这位姑娘的穿着打扮是个有钱人,会怎么感谢他呢?用纯金打出他的雕像每天早晚三炷香?还是送块仁医牌匾给他?
到时候江湖上再不会有人骂他小偷了吧,都该称他为“神医”张之栋。
这么开心地想着,张之栋往锅里扔的药材更多了,虽然他并不认识自己扔进去的都是什么药。
金刀门的擂台上,打斗的俩人变成了祝文安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穿一言堂弟子服的男人,台下各门各派的人还搞不清楚状况,只见擂台之上刀光剑影,惊叹那人剑术竟能和祝文安不相伯仲。
两把剑,一黑一白,一个刚中带柔,一个柔中带刚,挽茵心中只剩下惊诧,她从没想过有一天星辰会直接对上祝文安,还是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有种要烧尽最后一根柴火的感觉。
星辰和祝文安任何一个人受伤她都不愿看到。
但她在看台之下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等着他们分出胜负,她能做的只是在争端之后用她的医术将一切恢复原点。
“你们两个,不管谁杀谁,最好一招毙命,不然我都会把你们救回来,你们谁也别想死!”
挽茵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不管输的是谁,只要不死,她拼劲这一生所学定要把他救回来。
胜负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在穿上那身一言堂弟子服之前星辰就知道,今天是他最后的机会,早晨是被病痛叫醒,痛得几乎下不了床,这般油尽灯枯的身体又怎敌得过祝文安年富力强的体魄,但若不将这最后一把柴火点燃,他又怎能对得起父亲。
此生注定命短,不能在父亲晚年尽孝,唯有以命偿还自己身上所流淌的唐家血脉。
腹部突然一阵涌动,一大口血从胸腔直接涌到喉咙,剧痛从心房向四肢蔓延,就在星辰身体僵硬的片刻,祝文安手中剑刺入他体内,剑尖直从后背穿出,白晨剑仿佛冰雪的洁白剑锋之上沾染了一层鲜红血色。
输的人是他,虽是早就料到的结果,心痛更胜身体上的疼痛,星辰扫了擂台之下一眼,唐昊天正坐在一群伏龙殿弟子的簇拥之下,眉头深锁眼中失望,星辰心中悲凉,他从来都不是个能让父亲骄傲的儿子,到死都不能达成父亲的愿望。
自幼他便以父亲为傲,但从某个时候起,他再也不能正大光明地说出自己的姓氏,他姓唐,唐兴辰,他的全名,好久,好久没有人叫过,陌生到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他真正的名字。
星辰咬牙忍痛后退,将身体从剑上拔离,他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父亲面前,至少要回到青榜去,到那个他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去。
祝文安没想到一个人被剑身贯穿还能若无其事地使用轻功,仿佛他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殊不知一个被病痛长久陪伴的人,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
挽茵看见星辰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染红了半边,她要去救星辰!说好了,只要有她在,两个人谁都不能死!
挽茵本能地追了过去,星辰身上带着伤,却比平时跑得还要快,挽茵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不对劲,人死之前体内堆积的能量会全部爆发,俗称回光返照,光是看着星辰背后的状况,挽茵的心已经慢慢下沉。
“掌门!”
段小柔跃上擂台确认祝文安没有受伤,便也想去追星辰,被祝文安拦住:“不必了。”
“挽姑娘她……”段小柔倒没多想,虽然那人受了伤,但他本来就武功高强,恐怕挽茵有危险。
“你的轻功追也追不上,不用担心,挽茵能应付。”
祝文安心中已经想到更多的东西,挽茵岂会是莽撞的人,她敢追上去一定是确信对方不会伤害她,是她认识的人?
但,那个人是青榜的杀手。
青榜里的人早已死的死走的走,大白天的青榜也静谧得像座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