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没有蓝天,脚下没有大地。没有风,也没有路。空旷世界里只有片望不到尽头的净白。张静身处这奇异世界。身前悬浮一只绿皮肤生物,它眼睛闪烁着淡金光芒,注视着她。
“这是哪?”
“亲爱的,这是你的梦。”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梦里?”
“我为实现你愿望而来。所以,有什么愿望吗?”
“开什么玩笑?”张静眼泪都笑了出来,“难不成你是天使?上帝?神仙爷爷?可我怎么觉得这更像是打怪兽的游戏?哎,我的锤子呢?我应该有把锤子的吧?”
怪兽咳了几声,“严肃点。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望?”
“你是认真的吗?”
“不能再认真了。”
“好吧。”张静想了想,“如果可以,下辈子别让我做人了。行不?我想成为河边的一块石头,这样就活得没那么烦心了。”
“听起来不错,不过还是换一个吧?”
“那让我成为幸福的人?”
“这……,要不还是换一个吧?”
张静撇了撇嘴,“喂,我说怪兽,你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嘛。你在玩我,对不对?”
“你说什么?我生气了!事实上我很生气!这样吧。给你5次许愿机会。但只能是切合实际的愿望。能不能幸福,我可管不了。”
“5次?为什么不是10次?”
“……我得走了。记住,许愿方式是,将愿望在脑袋里重复3次。”
“什么是切合实际呢?真是,连话都说不明白。哎!怪兽,有种别跑啊,你给我出来,保证不揍你!”
…………
张静醒过来,只觉这怪梦异常清晰。她在床上发了阵呆,抓来手机看了看,一惊,连忙窜起来。收拾一番,拎着包就往外跑。
今天可不能再迟到。昨天上司还提过这个。她可不想再看老女人的脸色。
踩着高跟鞋,张静三步当两步,‘蹭蹭蹭’,走了几分钟,就来到了巴士站。刚在路边买好早餐,班车恰好赶到。她钻入人群,挤上巴士。到达地铁站,奋力挤下车,再转挤地铁。在长长的人肉罐头机里迷迷糊糊闭了会眼,就到了站。下地铁,再转战公交。继续挤上了车,看看时间,还有6分钟。
6分钟?几个街口,顺利的话,来得及吧?张静抓着拉手,探出头,从人缝里望着前方正不断接近的交通灯。
“绿灯、绿灯、绿灯、一定要全是绿灯!”
她在心里喊着。运气不错,一路绿灯。最后一个街口。绿灯进入倒计时,9,8,7……,2,1,眼看就要转红,倒计时完了之后,居然又是绿灯。
巴士本已停下,司机见状连忙换档,一脚油门窜了过去。车上乘客摇摇晃晃,惊叫了几声,倒无人抱怨。
“幸好红绿灯抽风了。”
张静气喘吁吁的挤上电梯。到达公司,打卡。看时间,呼,早到十来秒。
“早!”
七八分钟后,上司手上拎着包装精致的早餐,从容进入公司。张静连忙将嘴角的食物残渣拭去,拿着昨晚忙到两点才赶出来的方案书,端正笑容,迎上去。
“经理,我弄好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嗯。下午再说吧。我上午有别的安排。”
中年女人淡淡投来一眼,并未接过去,头也不回的朝办公室走去。下午再说?为什么昨天不说?跟催命似得。呵呵。张静在身后,低头,带笑,翻了个白眼。
十点半,邻座的年轻女孩从上司办公室走了出来。才坐下,就埋头抽泣起来。
“怎么了?”
女孩悄悄将原委道明,原来她一直准备跟进的项目,眼见要出成果。经理却叫她不要跟了,并将项目转给了心腹。
女孩道:“老是这样。我不想干了。”
张静叹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想开点吧。再熬熬,至少简历不能太难看。跳槽不上个平台,其实没有意义。不然我早走了。”
11点,电话响起。上司电话那头告知方案要推翻重做。张静沉默片刻,答道:“好的,什么时候要?明早?嗯,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她望着电脑出了会神,差点落泪。
中午张静叫了个外卖,不停赶着方案书。实在憋不住才去了个厕所。回来时,正见上司与她心腹吃完饭回来。见到张静,热聊中的两人停下来。
经理问:“吃了吗?”
张静:“吃了。”
“不用急的。慢工出细活。别出了问题又要返工。就误事了。”
“嗯。”
“明早有问题吗?”
“应该行。”
“好好干。奖金有希望的。”
目送上司离开,张静又在心里呵呵。奖金?多少奖金才抵得上一年来的加班费?拿去打发叫花子吧!这时上司心腹正好回头看过来,目中轻松自得,颇有奚落之意。
“哼!小人得志。总有你倒霉的时候。”
张静心里恨得慌,见一名送餐员手里拎着几盒盒饭从那边走来,他拿着手机,恼怒的说着些什么。似是送餐过晚,遭拒收了。他与上司心腹都未注意到对方。张静心生邪念,在心里期盼着。
“倒霉、倒霉、让你倒霉!”
转念间,两人就撞在一起,外卖撒了一地。送餐员手一抖,一盒载着饭菜与汤汁的外卖正好朝上司飞去。
“哎呀!我的衣服!”
中年女人的尖叫声,以及她心腹滑倒在地时慌乱的叫声传了过来。张静两眼一闭,吐了吐舌,连忙回卡座忙活去了。
下午三点,财务小妹经过时,与工作厅内的几人聊了起来。
“……这次年会一等奖又是苹果手机,plus。不知道今年谁会抽中呢?1%的几率,唉,让我抽中就好了。”
“我要是抽中了,当场便宜卖,5000块,谁要谁拿去。”
财务小妹立即道:“那卖给我吧!早就想换个手机了。肥水不留外人田嘛。”
“呵呵,那就说好了。不过我这辈子也没中奖的命啊。”
张静突然想起了昨晚的梦,以及今天的巧合。于是她在心里许愿道:我需要钱,让我中,让我中,让我中!
完了之后,她自己也笑了。为什么不干脆许愿中个几亿的头奖呢?不,更应该许愿让爸爸的病好起来,变得像以前那么健康……。
很快,她就将这事忘了。
5天后,年会。司仪拿着一个大大的纸箱,员工们依次上台抽奖。轮到张静,她伸手从纸箱随便摸了张纸条,展开一看:
‘一等奖,苹果手机一台。’
司仪以高亢的声音宣布结果,大厅顿时喧闹起来。在一片羡慕声中,张静如傻了般愣在原地。浑浑噩噩中,有人将奖品放到她手中。下了台,财务小妹就喜出望外的过来道喜,顺便谈妥了一桩交易。
回去路上,张静坐在大巴上,注视着手机银行里的账户余额出神。
“难道是真的?不可能吧?肯定是巧合!真是见鬼了。”
她将钱转到了家人帐户,打电话回去,问了问情况。妈妈在电话那头说道:
“……以后别寄钱回来了。正想找机会跟你说呢,医生说,除非奇迹发生,否则你爸没治了。知道你孝顺,在外面别过得太累,照顾好自己你爸才安心。没事多回来看看你爸,医生说,能再活3个月就不错了。那老顽固还不让我跟你说,怕影响你工作,真是傻到了家……”
挂掉电话,张静泪如雨下。
她在心里默默道:如果上天有灵,就让我爸身体恢复健康吧!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要!想到那晚的梦,以及近几次巧合,她埋下头,合手闭眼,在心里虔诚的祈祷了许久。
第二天一早,张静就交了辞职信。她要回故乡,陪伴父亲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程。
说来奇了,或者是有爱女在旁悉心照料,父亲气色日渐好转。才一个月,就能自如活动。又过了两个月,力气与精神瞧着甚至与常人无异。哪像将死之人?
回医院检查,主治医生目瞪口呆的仔细验视一番,只是说,回去吧,没事了。个中原因却语焉不详,也道不出所以然。
父亲病好后,一家人生活又回到了从前。平淡温馨,却又唠唠叨叨。父母每日都提起所谓‘终身大事’,又安排各种相亲,希望张静在家安顿下来。不堪其扰之下,她执意告别家人,又要去那座打拼了数年的繁华都会,也好落个耳根清净。
坐在高铁上,眼见窗外风景不断变换,张静一声轻叹。
“还有最后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