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昺这两天有点不高兴,就是因为报纸的事。
对于舆论的掌控,赵昺在后世就深有感触,所以,等海南岛安顿下来后,赵昺就通过新成立的教育部,结合琼崖学府里的一些激进分子,成立了《大宋时报》,而李梏的印刷机研制成功后,《大宋时报》也由过去的一周一期,改成了日报的行式。
对于宣传政策,安抚民心,宣扬战事,歌颂各行各业的先进人物,战争中的立功人员,报纸的宣传作用巨大,也使得人们逐渐把报纸当成了茶余饭后的一种精神食粮。
其实,在宋代晚期,报纸已出很普及了,当然这个普及不是大众化的,而是官方化的。
宋代的报纸称谓很多,有“邸报”、“朝报”、“邸抄”、“进奏院状”、“状报”等,“邸报”是其中最通用的称呼。“邸报”的内容主要是皇帝的诏书命令、起居言行、中央政府的法令、公报,官吏任命赏罚的消息和大臣的章奏文报。“邸报”的发布要受中央政府的严密控制。宋朝的“邸报”大部分都是手抄的,宋代周麟之著《海陵集·论禁小报》对此有相关描述。
可是,赵昺办报纸可不是只为了把自己的诏书和命令,以及起居言行这些私密生活的东西登上去,他更注重的是中央政府的法令和公报,更注重的是国计民生的宣传和引导,以及宣传先进人物的重要作用,以此来导向大众的思想和行为走向。
赵昺后世虽只是一个军队的特殊行业的特种兵,但他所接触的是现代化的媒体宣传,而舆论的导向作用本就是特种兵所学习的一个重要内容。试想一下,等你潜伏于敌方时,一人之力和公众宣传之力以及运用媒体的心理战等方式,瓦解敌人,宣传我方政策,这种力量是每个统治阶层都十分重视的内容。而他也清楚的知道,报纸的作用和力量,就在它能使一国的或某个政党的纲领路线,方针政策、工作任务和工作方法,最迅速最广泛地同群众见面。
而报纸的核心功能,主要反应在人们对纸质新闻媒体的需求,以纸质页面为载体报道最近新闻信息。从而也衍生了报纸的另一个功能,就是传播文化、引导舆论、娱乐大众、广告营销、沟通协调。同时,随之而来的辩论职能(即传播观点的职能),附带的娱乐职能。
就如泉州战役后,报纸连编累牍登载了赵昺神人一般的指挥艺术,广大将士英勇奋战的战斗过程,还突然了个别英雄人物的高大全形象。如阿黎独闯敌巢,英勇机智获得敌情并根据敌情采取正确战术的功绩;还有特种兵王元达的成长过程及深入福建,孤身作战的英勇事迹;还有东海舰队开拓疆土,传播大宋文明的见闻见录等等。这些有力的宣传,不但振奋了大宋军民的信心,而且随之而来的参军热,也一改以往大宋轻视军队,将士社会地位低下的不良风气。这些都是赵昺愿意看到的,也是他暗中操纵得到的结果。
这个有力武器,本来是完全掌控在赵昺的御用文人及学士手中,不过,最近朝中有一部分大臣也意识到了报纸的作用,开始有意无意的插手其间。比如最近一期报纸,就记载了论述人种等级的文章,虽说文章开始以海外化外之地蛮民导入,但最后却归结到现今大宋士农工商地位问题,终结时,更是强化“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结论,大力宣传“学而优则仕”。
学而优是赵昺提倡的,人家拿来说事,也不是不对,但只拿学而优则仕,万般皆成下品,这就让赵昺不高兴了。
赵昺做为一个后世穿越人士,骨子里是受现代思想的熏陶,民主平等的思想深入骨髓。所以,他在立政行策之时,都暗含有平等思想。现在,有人看不惯他的作法了,又把等级观念拿出来和自己唱对台戏,他能高兴吗?
况且,报纸上还登了两篇关于中庸之道的文章。中庸之道,赵昺也不反对,但宣扬随遇而安,不求思进,对现行现实报着得过且过的思想,赵昺就不能忍受了。
现在强敌环伺,危机四伏,却居安不思危,大唱歌舞升平,一副不知亡国恨的思潮,这让赵昺坐立不稳。他辛苦这一年半,时时都是为自己的安危着想,只想着不让历史重演,自己还得漂泊海上,不知哪天就得下海游泳,丢了自己的小命。而朝中和士子间,竟然有了这种想法,全然不顾及自己的担忧。赵昺决定在报上采取点行动,但又不能自己孤身出战,要找个有名望之人,首先发起转变思维的战斗。想来想去,他把目光盯在了文天祥的身上。谁让你是状元大帅哥?威望值太高了,正好拿你下手。
文天祥是个忠臣,这个大家都清楚。文天祥一旦定下忠君报国的志向,就是一门心思走到底的死心眼。自从和赵昺一席谈心,他更是觉得,做国君的先锋,为国为君而死,才是死得其所。
所以,赵昺来找他谈事,他是当然要悉心尊听的。
只不过,这次赵昺,却是给文天祥讲故事的。
历史上文天祥被捕后,在大都关压了三年。这三年里,他被关押在元大都燕京狱中的土室里,土室低矮狭小,阴暗潮湿,臭气熏人,他把这些污浊之气总括为七气,即:水气、土气、日气、火气、米气、人气、秽气。在这些恶秽之气中生活的囚犯们,大都染病死去了,而身体瘦弱的文帅哥却能“幸而无恙”,顽强地活着,是因为文帅哥自己拥有一股“浩然之气”,也就是正气。文天祥在序中写道:“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
但赵昺却把本属于文天祥的这段经历,偷换成另一个人,也是当时一样的环境,主人公却是赵昺捏造的不同历史情形下的另一个忠国忠君之人了。
在讲完故事,赵昺先向文天祥提出一个问题:“如此艰苦的环境下,却不能磨灭一个人的志趣,反而让他活得更加有生命力,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反抗外族入侵的决心,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一片报国赤心。这是因为什么呢?”
在文天祥沉思中,赵昺进一步引导:“就是因为此人认为自己有一腔‘浩然正气’。天地间有正气,这种正气纷然杂乱地赋予了世间的万事万物,在下面的便成为河流山岳,在上面的便成为日月星辰,这种正气表现到人身上就叫做浩然之气。具有这种浩然之气的人能顶天立地,压倒一切邪恶。天下太平时君明臣良,四海安靖;时局危难时,邪恶抬头,世事纷乱,这种正大刚强的节操才能够表现出来。现在正是居安思危之机,朕希望文丞相率先建立一种正气,并把这一股正气发扬光大,引导我大宋军民,个个身居正气,人人不屈不挠。”
文天祥听了热血澎湃,大声赞道:“陛下说的太好了!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正气所在,百恶自退。曾经的古代忠贤义士已距我们一天天地远了,但他们的壮烈事迹,犹如发生在昨天。古人如此,我辈更应守道不阿,满身凛然正气,如此,才能增加了同恶势力斗争的信心。”
赵昺看到文天祥渐渐被自己引导到自己想要的意境中,不觉吟出两出诗文:“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朕只是有感而开个头,下面还得丞相执笔,写出我大宋现今的《正气歌》来。丞相不如就接着朕开头的这几句话,以《正气歌》为题,写一首诗如何?朕决定把丞相这首诗登在报纸上,让我大宋臣民警醒,唤起我大宋臣民的浩然正气。丞相以为如何?”
赵昺都给文天祥出了命题作文了,还能如何?写呗。
好在咱们的文状元不是盖的,胸中早已豪情激荡,提笔沉思片刻,一挥而就,扬扬洒洒,一首差点被历史改变而遗失的巨擘之作就又重新诞生了。只不过,文天祥到底是没有了写作时的环境影响,诗句中的一些针对环境感慨而发之句就要显得力道不足,但整体上还是气势磅礡,抒发恢弘之志。赵昺拿到后,又按后世学过的原诗,稍加改动,就算是定型成文。
文天祥再拿起来看时,顿时抚掌赞叹:“陛下小改几笔,全诗更具弘大情操和凛然气节。”
听得赵昺脸上发热,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这本来就是历史上你自己写出来的,什么叫我略改几笔。只不过我把你的原文还原了一下而已。
第二天的报纸,就以文天祥的《正气歌》为头条登载出来。只不过赵昺突然灵机一动,让文天祥重新誊抄了一遍,然后原笔记刻版而成印刷出来。在整诗后,赵昺当然再把原诗的序改头换面一番,以一个故事起笔,交待清了写此诗的背景。最后,赵昺还用自己近乎白话文的语言风格,做了一番高度的赞扬和评价,并号召大宋全体臣民都要以“正气”来严格要求自己,同心协心共抗外族侵略,振兴大宋,复我山河。
紧接着,赵昺又针对近期一些不正确的思潮,用佛家经文来强调了众生平等的思想,以及现今大宋政治建设、经济建设和军事建设各方面,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以李白“天生我才必有用”之句,宣示朝廷对各类人才的渴望和需求。最后他竟然把龚自珍的的一首诗拿来做结尾:“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
当然了,这首诗获得了文天祥、陆秀夫等一众大佬的高度赞赏,让赵昺脸红了很久,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