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子夜谭(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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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夜 小木屋(14)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孟子兴在孩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被关进了监狱,在头几年时,因为孩子太小,所以把信寄到母亲手里,等孩子大了再给他看。可惜,这个地址是错的,那些信没有一封寄到孩子手里,可这个人还是锲而不舍地写着寄给孩子的信。可是,孩子的母亲从来不联系监狱里的丈夫吗?这就奇怪了。这时候,有人在敲我房间的门,我收起信件过去开门,是良目。“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有事吗?”“如果想找到收信人,我觉得有必要看一下内容。”良目开门见山地说。“啊?这不太好吧。这都是私人信件。”“但是,重要的线索一定都在信的内容里。你就凭现在的这点信息,怎么找?大海捞针么?”也是,如果能知道一些细节,要找到那个孩子就会容易得多吧。我们在屋里的空地上坐下来,取出第一封信,邮戳的日期显示是九年前寄出的。我小心翼翼地剥开信封口的胶条,把里面的信轻轻抽出来,信纸已经泛黄了。我小声念着,这样良目也能听到内容。

“亲爱的文希。我们的孩子已经出生快一年了吧,男孩还是女孩?你叫TA什么名字?文希,这些信请你保管起来,等孩子大了,就念给TA听。”我猜果然没错,这个人的孩子还没有出生时,他就进了监狱,每年都会给家里写信。可是这个文希和她的孩子去了哪里呢。我就这样继续念下去,年份依次排列,从这开始几年的几封信里,我们得知了孟子兴和苏文希在九年前还都是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孟子兴是本地人,在一个工厂做工人。而苏文希离开老家来到这里打工,在孟子兴工作的工厂的附属幼儿园里当幼师,那时候他们就开始交往了。几年后,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成婚之际,却出了大事,原来年轻无知的孟子兴被人教唆后参与了贩毒活动,结果被判了无期徒刑,锒铛入狱。而那个时候,苏文希已经怀孕几个月了,无法取掉,导致苏文希要成为未婚妈妈,孟子兴在狱中忏悔不已。看到这里,收件人为苏文希的前五封信读完了,我们陷入沉默好长一段时间。从第六封信开始,收件人变成了“我的孩子”,而写信的口吻也更像是在和一个小孩对话。“爸爸知道错了,请回一次信吧…”“爸爸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暂时不能回家,因为爸爸犯了错误。不过,爸爸表现很好,再过十年就可以回家了。”“你和妈妈从来没有给爸爸回过信,可是,爸爸还是要写。孩子,一定要好好学习啊。”这些酸楚的句子我有些念不下去了,良目也一直沉默着。不知不觉就看到了最后几封,那是年份更近一些的,最后一封是今年刚寄出的。

在最后一封信的背面,我们有了发现,那儿写着一句话和一串地址,“文希,有空可以去看看我的父母吗?拜托了。”后面附着的地址是“海城东区第三街55号”。这样就有突破点了,我们可以去拜访孟子兴的父母,说不定能了解到一些关于苏文希的消息。这样想着,我开始有些激动,可是立刻我就没有那么开心了,我们该怎么去呢?由于我们被送到外面去上学,苏曼对我们的行动限制也松了很多,可是除了苏曼的车,我们没有别的交通手段,要怎么去拜访呢。显然,良目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会儿,对我说:“会有办法的。给我一点时间。”然后起身离开了。我独自坐在屋里继续琢磨着关于信件的事情,令我不安的是,为什么我隐隐约约觉得,这个苏文希就是苏曼呢?这只是一种直觉,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个荒唐的想法,况且有些地方也对不上。我觉得坐不住了,我也起身离开房间,走到楼下去,苏曼一直呆在办公室没有出来,两个护工正忙着做晚餐。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在这里做事时间最久的那个护工,她从五年前就在这里工作了,算是资历最深厚的了。当另一个护工出去倒垃圾的时候,我进了厨房,装作是找点零食,那个护工给了我一些冰糖和花生,我接过来的时候随口就问了一句:“你觉得苏曼阿姨有孩子吗?”“当然没…啊,有啊,孩子都工作了呢。怎么问这个?”“随便问啦。”我拿了冰糖和花生走出了厨房。

这个护工一定是知道的,苏曼没有孩子的,她一开始差点说出来了,却掩饰了回去。那个已经工作的,并不是苏曼的孩子,我从林奶奶那里无意听到过,苏曼那个老板丈夫有一个前妻。苏曼自从嫁给那个老板后并没有生过孩子,那个工作的孩子是老板前妻留下的。可是尽管这样,还是有很多疑点,我并不能证实我的猜测,毕竟这只是一种臆断。这时,良目找到了我,在我耳边悄悄说:“明天出发。”什么?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上楼去了。又在搞什么神秘?这么说,他已经想好出行的办法了?我一向觉得,除了不能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外,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良目。明天的出行会是怎样,我期待着,我们距离想得到的答案,又近了一步。

和一大堆纸箱子和货物挤在一起,车里有些颠簸,但已经很不错了。苏曼昨天像以往一样订购了生活必需品,今天早上送货的车子就停在了门前。我和良目趁护工忙着搬东西的时候溜到了车边,良目告诉司机我们的假期实践作业是派送信件,请他让我们搭个顺风车到城市里,他也没有怀疑就爽快地答应了。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就这样,我们和货物坐在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次溜出了树林。我们带着那些信件出发,天气有些阴郁,但我的心情却十分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