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徽宗年间,社会大致平静。虽然神宗年间的改革很不成功。大佬们相互倾轧,有那么一点乱相,经济水平也已经大不如前。但你要知道,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我们仗打的不行。可是经济总量一直高居各国前列。至少看上去世道平安,城市繁华,在乡野也有些小毛贼,整体来说,对我们的政权没有构成太大的影响。而且,皇帝一贯仁慈,至打立国的时候,太祖皇帝就留下遗训,搞不定的事情,就多花代价赎买。这点与我的作风非常相似。所以即使盗贼多了一些,真要搞成气候,首先是不容易的,万一搞出了大动静。朝廷立马就带着花花银两,锦袍乌纱去谈判了。国家承平已久,公务员岗位还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用钱的地方太多,当然也多少连累到经济更加不好,银两短缺,所以国家的栋梁们创造性的发明了纸币。你要真懂这个的话,应该知道,适度的通胀,是繁荣的表现。
外部已经很不太平,主要是北面的金国已经崛起,并且正式开始与辽国开战。而且连战连捷。有人替我们搞定世敌。也未尝不是好事。虽然宋辽两国早签过和平协议。但也不代表我们就忘掉了过去的仇恨,所以朝廷上下个个摩拳擦掌,想跟着金国和辽国开战。当然也有酸腐胆小的官员反对。但主动进击已经是社会上下的共识。收复燕云十八州,以偿先帝们的夙愿。
所以说这么些,是唯一叫人遗憾的地方,便是在如此和谐美好的时代,我却身陷囹圄。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案子里无法洗白自己。所以很郁闷。
还有在如此恶劣糟糕的环境中,我屁股上伤居然很快就好了,伤好了,意味着还可以继续去挨板子。一想到,那大木板子掀在我的身上。那种击打的力量,那种声音。就有些不寒而栗。所以我从来没有如此为自己的伤口痊愈而感到担惊受怕。
但事情的发展,令人意外。生辰纲这个案子,其实已经破了。据说是几个乡间的流氓所为。其中一个,竟是地方上颇有名望的村支书,这事情叫地方官们集体感到不好意思。事关地方政府之人事。所以不宜大肆声张,只是安排了些许地方官兵和联防队前去剿灭,结果官兵不争气。又给对方给灭了。几个主办的大人。又急又气,但又束手无策。结果某押司献策,说不如大家凑凑,把生辰纲凑齐送去得了。大人们也真是逼得没有办法,回家翻了箱底,筹齐生辰纲,送了上去。太师蔡京心知肚明,也就什么也不说了笑纳拉到。梁中书大人更是抹了一头冷汗,一桩孝顺丈人的好事,被搞成惊天大劫案不说,再逼出一窝土匪出来,无论结局如何,总是叫人尴尬。再说毕竟免了损失,还不见好就收。也就不说多少了。顿时海晏河清,就跟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就是。他们把我给忘了。
我本来处于一场审讯的中场休息中,结果也没有人通知我下半场已经不搞了。还让我徒然的等待。真是坐卧难安。我哪里知道帝国的官吏办案素来如此,虎头蛇尾半途而废。
幸好武植托人,得以来看了我,一段日子不见,苍老憔悴许多。一脸愁云,见到我倒是强打精神,硬说便是卖了铺面,也要维持我在狱中的用度。又说西门官人前面支了些钱。但非亲非故,老拿他的不好意思。又道脂粉楼一个姐儿,也三天两头到家送钱。你知道的!武植道,上回带家来的那个。
我道是红艳!
武植道,是的,真没有想到****也能有情有义。
狱吏一催,武植道,其他不说了,官司的事情也托人打听了,尤其红艳最为出力。你且好好在狱中休养好身体,其他莫着急。
我有苦难言,见他带来些粗苯的食物,本想说,无论如何,送点好吃的进来,狱中饭食,实在难以下咽。但觉得在这当间说这些,无论如何,也显得不太严肃。当然,我其实误会武植,他也不是没带,只不过半途被狱吏截留而已。
于是我也没话找话的与他客套一番,我道,你们也不必计较我了,自己好自为之吧。
武植一听此言,便潸然泪下。他道,我们弟兄好不容易相认,无论如何,砸锅卖铁,也是要对得起你的。
我无语,也陪着流会眼泪。看武植离去之背影,也忽然想起,应该叫他给红艳带话的。
但一错过,便发现自己身处之窘境,原来失去自由,是如此无奈。
那边孟秋望说道,你这兄长,倒是非常的好仁义啊。
我道,不关你事。
孟秋望笑了一声,道,世间事情,看似无关,却无一不相关。
我说,你这么神神叨叨的,倒是叫我想起一个人来了。其实也一直想问你的。
孟秋望道,谁?
一个天生的杀手。我道,好像也叫孟秋望,也是一个瞎子。
孟秋望道,哦,世上真有一个叫孟秋望的瞎子杀手啊。
我问,难道没有吗?
难道有吗?孟秋望问。
我说,我忘了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犯了什么事情。
孟秋望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说有个叫孟秋望的瞎子杀手。我叫孟秋望,我也正好是个瞎子。然后,就把我给抓进来了啊。
你不是那个杀手?
我要是那个杀手。孟秋望一叹气,我能这么容易进来吗?
我道,你不是杀手,那你怎么一天神神叨叨的。
真要是个杀手,也就不会神神叨叨了,孟秋望道,当然我为什么要神神叨叨,原因很明显,就你是真不明白啊,今上喜欢道教。我们当然要专研道家的经典啊。
我也是闲的无聊,便问,你且说说,这道教究竟是个怎么一回事情。
孟秋望迟疑了一下。便问,你真想听。
我道,别废话了,要说你就说吧。
孟秋望叹口气,道,说来话长啊。道教啊,是先民们看待天地宇宙的一种最为的自然方式。
我打断他,说,你就说有什么用吧。
当然有用。孟秋望道,所谓无为无不为啊。
说明白一点。我问。
他道,说明白了,便是将你会的东西,融会贯通!
怎么一个融会贯通法?我继续问。
孟秋望想了一会儿,问,你会什么?
我道,我会剑术。
孟秋望道,还不错。
我道,就是一无用处,打不过人。
孟秋望道,你错了,剑术是方式,而打得过打不过别人,那是功力的问题。
我迟疑,这不是一码事嘛!但也不管了,又道,我还会吼功。被一黑胖子蒙了钱,学了几月叫喊。
孟秋望道,不要小看叫喊,叫喊可是用的是丹田之气。
我道,丹田之气有什么用。
孟秋望道,所谓丹田之气,是你关元、阴交、气海、石门四穴汇流之气,最为气宗本源。如大树之根啊。
我道,你真是神神叨叨,什么叫你一说,好像很厉害似得。
孟秋望道,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出事前,可是一个算命的。我懂得人们爱听什么。再说看看,你还会什么。
我道,我还会做馒头包子。
孟秋望问,你是和面厉害呢,还是包包子厉害。
我道,当然是和面。
孟秋望一击掌,道,看来,你已经是个高手了。
我道,狗屁,我上次可是被人打的不轻。
孟秋望问,你怎么和他打的。
我道,用棍代剑。
他接着问,击到别人没有。
我道,击中了。
他道,那不就结了。你剑术已成了。
我觉得不可思议,问,你到底是不是那个杀手。听上去,你好像很懂武术。
孟秋望道,我不是说了嘛,我是个算命的瞎子。不是我懂武术,而是我知道,一件事情,什么是它成了的境界。
我问,你说我现在什么境界。
孟秋望道,待会你将你的食物再分我一些。我可要告诉你一件了不得的好事。
我道,什么事情?
他道,你已经是个高手了。
见我无动于衷。
他接着说,就是缺乏贯通而已。
我问,怎么贯通?
瞎子孟秋望道,很好办啊。就像你做馒头一样,将合适比例的水和面和在一起,然后再等合适的时间发酵,再蒸合适的时间就行了。
我道,你能说的再清楚一点。
孟秋望道,我说不清楚了。反正你现在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就是了。
我说这个时候了,还琢磨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打算越狱。再说我心乱的不得了,哪能安静琢磨这个。
孟秋望幽幽说了一句。
你心烦意乱,就是时间太多。
也是因为时间多,你才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