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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时空错综的脉络

十分钟后,地穴的入口处开始有响动,黎朔靠在树干背后示意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有人影从入口处冒了出来,带着面具,但从体型来看要高大一些,不是刚才我们在林间遇到的人,接着另一个身影也从洞口钻出,也带着面具,不会有错,这个正是刚才袭击我们的人。我们一边盯着可疑的两人,一边用余光注意着黎朔的指示。那两人快速收拾好入口的地面,正起身准备离开时,黎朔向我们发出了开始行动的信号。我不知道他们面具下是怎样的表情,但看到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我们,手中拿着各式武器,他们还是愣在了原地。我们三人从三面包围,背后就是北墙,刚才的地穴已经被封上,无论是再次打开地穴还是翻越北墙都需要时间,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我们正面相迎。

“把面具摘掉。”凌霓命令道。

“为什么袭击我们?”我举着铁锹质问。

黎朔只是提起那截管道不动声色地向前逼近。那两人已经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但他们并不打算妥协,看得出来,他们打算突围。稍矮些的人,也就是林间袭击我们的那个,他向这边飞快地冲过来,想要从我这边突围出去,我挥动铁锹,第一下被他躲了过去。但我立刻转身狠狠击在了他腰间,顿时他跌倒在地上,却拼命护着面具,不发出一丝声音。再看凌霓和黎朔那边,较高的人显得敏捷得多,但也架不住两个格斗高手的围攻,在手臂挨了一下后,被逼得退到了北墙根下。而这边被我打倒的人挣扎着爬了起来,飞扑一下抱住了我的脚,我失去平衡倒了下去,慌乱之中我只得再次挥动铁锹,这一下击中了那人的头,随之一声闷响,他终于痛得喊出了声。那是尖锐的女声,他,不,应该是她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不断发出痛苦的惨叫。那一瞬间我有些恍惚,这个声音,我好想在哪里听过,是在哪里?我一时无法记起。

被惨叫声所吸引,黎朔和凌霓立刻转头向这边望来,然而另一人竟趁着这个空档冲出了包围,他往这边跑来,迅速拉起了地上正痛苦嘶叫的女人,连拖带拽地带着她逃跑。我们立刻追了上去,这时正是上课时间,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路人,要是能遇到就好了,一定可以协助我们拦下那两人。我们追逐着来到了东墙内的小道,平日不怎么运动的我已经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再不远处就是校内的大花园“茵菓园”了,那里地形复杂,植物繁多,一旦他们逃入那里可就不好追踪了,还有可能会被偷袭。或许是突破了极限后的再度爆发,我感到似乎疲惫和酸痛正在消退,于是我开始加速冲刺,接连超过了凌霓和黎朔,向那两人飞快地冲了过去。在他们离园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追上了跑在后面的那个女人。那女人显然疲惫不堪了,再加上刚才被我击打的几下一定受了伤,我跟容易就抄到了她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掉了她的面具。

塑料面具在空中画出了漂亮的抛物线,时间像凝固了一般,我注视着面前那张带着淤青,满目错愕的脸,感到浑身都僵硬了,“卡啦”一声,被掀出去的面具在几米外坠地。我命令身体快点动起来,但肌肉太过紧张无法活动,跑在前面的人迅速拦过愣在原地的女人跑入了茵菓园内,纵横交错的枯藤老树瞬间将他们的踪迹遮蔽了起来。这时,凌霓和黎朔才赶了过来,看到僵在那里动弹不得的我,以及消失在园子里的两人,只是无奈地放弃了追逐。“你还好吧?刚才怎么了?”凌霓关切地问。“你看到了,对吧。看样子是熟悉的人啊。”黎朔望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回过头来对我说。

“是啊。我还想那声音怎么会很熟悉。那个女人,我看到了,她是我们班的副班主任,朱砂。”我终于从僵硬中恢复,此时的我已经没有力气震惊了。“现在要怎么办?”迟来的疲惫感使我瘫坐在地上。“对了,信封,凌霓也收到了一样的信封。”我抬起头来说。

“我们可以看么?”黎朔问凌霓。凌霓点头,从包里拿出黑色的信封,因为刚才的打斗和奔跑,信封在包里颠簸得有些变形。两张老照片被抽出来,两张都很显然是结婚证上的照片的存底,第一张是我母亲和父亲的结婚照,另一张则是和我母亲一样面孔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的结婚照,我不知道母亲是孪生姐妹里的姐姐还是妹妹。但凌霓接下来的一句话令我诧异,她指着第二张照片上的男人说:“这是我爸,那么旁边的女人就应该是妈妈了。”

“你说什么?那个男人是你爸爸?这样的话……”我从地上弹了起来。

“这样吧,我和黎朔回去把那两个信封拿来,十五分钟后在办公楼后面见。”说完我就飞快地往学生公寓跑,已经忘记了疲惫。我回到寝室时,罗织雨正在通电话,根本无暇理我。我听出那绝对不是她一贯神叨叨的说话方式,而是一反常态的淑女腔调,我几乎猜得到电话那端的人是谁,那除了石青应该没有别人。拿到信封后,我狂奔到办公楼后,凌霓已经等在那里,黎朔也正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

三个信封里的照片依次排开,我们向彼此指出了照片中能被认出的人。这一指不要紧,我感到浑身都开始发热起来。我们从这些照片里获得的信息非常了得,结合集体照背面的名单以及我和黎朔在地穴会议室里拍到的社员名单,我们总结出如下几个要点:

1.我的母亲和凌霓的母亲应该是孪生姐妹。因此我和凌霓应该是表姐妹关系。

2.我的奶奶凌香和凌霓的爷爷凌寒是亲兄妹。因此我的父亲和凌霓的父亲应是表兄弟关系。

3.凌霓的爷爷和奶奶均是1962年萤场联大的本科毕业生。

4.我的父亲和母亲、凌霓的父亲、黎朔的父亲、罗织雨的母亲在大学期间均为米诺斯迷宫社的成员,从站位来看此社团的社长应该是凌霓的父亲凌汛。

得到了这些信息我们激动不已,事情似乎开始逐渐有了头绪。从第一次见面时开始,我就总是有种特殊的感觉,觉得自己与凌霓之间有着某种微妙的感应,以及那种无端的熟悉感,罗织雨也曾说过我们很相似,或许血缘真的可以在奇特的维度上连接两个独立的个体吧。我记得开学初我们互报生日时,凌霓只比我大一天,若只是作为室友谁也不会在乎生日的差异,但现在想来,凌霓应成为我的表姐了。我的目光又与凌霓相遇,她看起来很兴奋,我能感受到我们此刻的心情,是完全相同的。

“照片上其他的人,说不定也有什么联系。还是再继续调查一下吧。”黎朔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还是听得出来那是在对我们说话。“明白。今天还是先回去吧。不知道朱砂和那个人现在怎样。”我收好照片站起来。“或许还在院子里,或者已经逃掉了,那园子有七八个出口,鬼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凌霓也站起身。“回去吧。”黎朔也站起来。我们从办公楼侧面绕过去,准备各自回寝室。然而,我在办公楼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石青,拿着手机站在楼前,在等什么人。这时我忽然想到刚才罗织雨在寝室打电话,该不会,是要约会吧?果然,我看到罗织雨正穿过小路向这边一溜小跑地奔过来,穿着带花边的羽绒外套。

我们马上就要看见彼此了,我开始思考着如何避免那种尴尬的情形。但我所想到的对策最终还是没有用上,因为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几乎是一刹那间,我根本看不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砰”地砸在了办公楼三层的遮雨蓬上,接着被弹了出去,飞过办公楼前的一棵月桂,最后一声闷响落在了水泥地面上,血液瞬间将地面上薄薄的积雪染成了猩红。坠楼的女人仰面朝上,双目圆睁,脸上还挂着淤青和擦伤。我看着她,刚才我们还见过一面,现在她却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尸体,朱砂,她死了。我甚至来不及质问她,为什么要在跟踪我们,在林间袭击我们,还有,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等一下,刚才站在办公楼前的石青,现在坠楼的朱砂,我似乎感到这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石青为什么要这个时候约罗织雨?看起来真的像是在为朱砂坠楼找个目击者,而且和朱砂一起逃掉的那个人又去了哪?从体型来看,那个人真的很像石青。我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恐慌,我控制自己不要再想下去,或许他真的就只是凑巧站在那里,就像我们也凑巧走到了这里一样吧。我慢慢回过头去,看到面色铁青的石青呆呆地站在那里,刚跑来的罗织雨也吓得不能移动,看样子快要哭出来了。

我又看了看黎朔,依旧面无表情。一边的凌霓只是皱起了眉头,但我能感受到她心里也开始泛起波澜。一个保洁员听到声音,扔开手上的垃圾袋从另一边跑了过来,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后立刻向四周大声呼喊,声音引来了周围的一些学生和管理人员,可能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办公楼里的人也开始涌了出来,人群迅速将现场包围了起来。已经有人报了警,这里马上就会被封锁。毫无疑问,朱砂的死一定与另一个面具人有关,因为她的暴露,她不得不死。可是,我们找不到证据。之后的调查结果亦是如此,办公楼内找不到那个两人逃离时穿的衣服,监控录像里只有朱砂一人出入办公室天台,也的确是她自己跳楼身亡的。

那天晚上,罗织雨坐在桌子前一言不发呆了很久,熄灯之前才幽幽吐出一句:“你们,一定有事情瞒着我呢。”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三人一起出现在办公楼附近,对朱砂坠楼事件的反应似乎是在预料之中的样子,这的确不自然。“告诉我吧,如果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罗织雨双手撑着脸,表情有些沮丧。“是不是觉得我在添麻烦?”她问。“怎么会。早就想告诉你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我解释。接着又是一阵沉默,熄灯时间到了,屋子里刹那间一片漆黑,三个人相悖而坐。我不记得是谁先开口说话的,只记得我们谈了很久,结束时天都快要亮了。

我们从罗织雨那里得知,大约六年前,罗进宝的店里的确收入了一块琥珀。罗织雨那天就在店里写作业,她记得送来琥珀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打扮有些土气,显然是不懂宝石的。罗进宝以五千的价格收入了琥珀,但在回家后与罗织雨母亲说起琥珀时,罗织雨听到那枚上乘琥珀可以买到数万元。琥珀进店后不久,便被买走,我想买下琥珀的应该是我父母。那个送来琥珀的女人是谁,却不得而知。另外,说到关于石青的事,罗织雨承认他们是彼此有好感的,罗织雨甚至从石青那里得知他的前女友就是朱砂,但为何分手的事情没有提过。石青前女友的情况似乎一直是被保密的状态,没有人知道或是大家都约定好不再提起,但石青却告诉了罗织雨这个大嘴巴,实在不是一般级别的信任。

凌霓说起关于樊辰的事,实际上在那次歌台交锋后的第二天,凌霓就收到了一封信。信封是耀眼的金属色,不知什么时候被放在自己的背包里,不出所料,是一封表白信,署名是樊辰。樊辰提到了其实从开学那天他就注意到了凌霓,但是没有来得及认识,社团招新时在摇滚乐社遇见她,于是故意与她对峙,只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希望凌霓不要因此讨厌他。开始凌霓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只是恶作剧,但是三天后樊辰当面询问她,凌霓才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但是凌霓不打算接受,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现在要开始一段感情,因此她将那封信还给了樊辰,看得出樊辰有些失望。在那之后,凌霓总是会时不时地遇到樊辰,无论是上下课,在食堂,还是早上练声的时候,不过对话仅仅是普通同学间再平常不过的交流。这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相当劲爆的消息,但我却在这时忽然想起了那本陆风送给舒云的《希腊神话》首页上被拓印出来的名字,分明是樊辰,会是他吗?他拥有过那本书吗?

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凌霓和罗织雨都望向了我,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我思索着,看到我迟钝如弱智的样子,罗织雨不耐烦地甩出一个提示词:“黎朔。”,我立刻顿悟了,但我该怎么告诉她们这真的不是她们想的那样。“实际上,那个……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莫名其妙地就卷进来了,一开始只是因为加入了哲学社。我们只是好奇,就是想要去发掘些什么,后来就一起行动了,就是这样。”“嗯?然后就在一起了?”罗织雨挑了一下眉毛。“呃!无法沟通。随便你们怎么想好了,反正我们是纯洁的队友关系。”我不再说话了,这样的情况下越解释越麻烦,果然女人就是天生都长着一颗八卦的心。这天晚上我失眠了,想了很多,包括再次审视和黎朔的关系。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不清楚。

天亮的时候,我挣扎着从床板上坐起来,今天有基础练习早课,平常都是朱砂来视察一番的,不知道现在会变成怎样。昨天朱砂坠楼的事件全校人尽皆知,警方判定是压力过大自杀,校方开会希望大家不要夸大传播此事,以免造成负面影响。我还在发呆,全班都在画室里静默不语,教室里只能听见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有人推门而入,所有人一齐转向门的方向,是班主任董隆树,那个自从新生见面会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的人,今天来了,满脸阴云密布,看上去瞬间苍老了不少。董隆树没有说一句话,不知道他已经谢顶的脑袋里在思考着什么,他只是慢慢走到每个人的画前驻足了一片刻,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我的炭笔猛然折断了,我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我的手机在震动。我拿出手机,黎朔发来了短信:“哲学社要有新的成员了。明天下午两点图书馆老地方集合。”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大约五分钟后,又一条短信发来,“集合时记得带上舒云的磁带,还有那把铁锹。”等等,带磁带可以理解,带铁锹是怎么回事?我无心继续画画,站起来准备离开,那一瞬间我的目光与我画中的女孩相遇了,顿时我颤抖了一下。那是一幅单色的素描插画,很阴郁又很明丽,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那就是现在我所陷入的状态。我推门离开,没有人注意到我,我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座楼,它让我感到压抑与不安。我又想起不久前母亲发来的e-mail,那张类似于地图的图画,或许,她是想要告诉我她现在的位置。我想,我必须要去找她了,困惑聚集在心中令人喘不过气来。

雪越下越大了,这个冬天似乎比往常都要寒冷,凌霓走在最前面,雪地上留下一派深深浅浅的脚印。尽管我用报纸和胶带将那把铁锹扎得严严实实,但扛着这样的东西走在外面依旧还是引人侧目,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走在后面的罗织雨不住地窃窃私笑就很让人恼火。昨天晚上我便得知凌霓和罗织雨申请加入哲学社的消息,当然不是为了研究哲学,只为解开每个人心里纠结不清的疑惑。到了图书馆,正是约定的时间,然而等在那里的除了黎朔,还有另外一个人,是樊辰。“樊辰?”我疑惑地望向黎朔,不过也不奇怪,如果凌霓加入了哲学社,樊辰的出现也不是不合理的。“那本《希腊神话》扉页的名字是他写的,昨天他找到我,已经证实了。”黎朔推了推眼镜说。我回头望了一眼凌霓,她显得很平静,我又望向樊辰,他只是微笑着点头。“那本书是樊辰小学时代读过的,后来搬家时就丢失了。另外,樊辰的爷爷也是1962年萤场联大的本科毕业生。并且,他和舒云曾是小学同学,在小学毕业后依旧有联系。”黎朔继续补充道。“你把事情都告诉他了?”我问。“不是我,是凌霓。”黎朔回答。

“喂。你不是说你们只是日常交流嘛,连这些都说了?”罗织雨神经大条地问凌霓。“呃。我说到过我爷爷,也是萤场联大毕业。凌霓就问了我关于那些照片的情况,所以我才了解到了哲学社正在调查一些事情。是这样。”不等凌霓开口,樊辰抢先解释道。“嗯,他应该会了解更多关于舒云的情况。我觉得,舒云的事,可能和现在发生的一切有很大关联。”凌霓接着说。我抬起被报纸捆着的铁锹问黎朔:“要我带这个做什么?”黎朔没有回答,他上前三下五除二将铁锹上的包装撕开,沉重的铁锹露了出来。樊辰一看到铁锹,目光顿时闪烁了起来,“没错,是爷爷的那把,小时候常看到他用这个给花园松土。怎么会在这里?”他走过来,抚摸着铁锹漆黑的手柄。这时我才注意到铁锹黑色的手柄上,不显眼的位置有着三个字母“FZY”的烙印,印记很淡。“樊震宇。”黎朔念道,“这个名字也出现在1962萤场联大毕业照的背面,是樊辰爷爷的名字。”

“难道说,昨天和朱砂一起逃跑的那个面具人是……”罗织雨惊讶地说。

“不可能!爷爷已经病逝一年多了。”樊辰拧了一下眉毛,回应。

“哦……对不起。没别的意思。”罗织雨抱歉地说。

“当然,不排除这些东西是被人捡到的可能。”黎朔说,接着转向罗织雨。“还有,关于神秘女人和石青的事,你能套出些信息来的话,最好。”他说。

“不能确定,我们还在了解阶段吧,不过我尽力。”罗织雨用力点头。

“如果,这事情的结果对你的家族不利,你还会帮助我们吗?”凌霓这样问樊辰,听得出她的语气有些迟疑,似乎是酝酿了很久才说出口。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样凝滞的空气持续着,窗台的积雪已有七八公分厚。这时,我们分明听到了樊辰清晰有力的回答:“我会的。”

四周很安静,我们在书架间各自找了空地坐下,我将那些磁带取出来。“我们还是从舒云的事情入手吧。如果这之间都是有联系的话。”黎朔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我们将磁带依次摆好,室内的温度很舒适,脱掉外衣也不会觉得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