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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迟到的十八岁

楚玄羽的转学问题还没有解决,秦朗月突然一个人启程去了南方,没有只字片语,也没有归期。她到处探知着他的消息。得到的答案却是,蓝芙死了,死在了南方的一个小镇,而他赶去处理蓝芙的后事。

她被这样的事实震慑当场。她久久不能动弹。她猜想过无数个秦朗月与蓝芙的可能,却没有想到这样凄凉的结局。秦朗月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她再也没有办法与蓝芙一较高下了,因为蓝芙死了。蓝芙成了秦朗月心里的一道伤痕,而她永远也无法从他心上抹去。从此,她只能爱着这样的秦朗月,一个心里永远住着蓝芙的秦朗月。

直到半个月后,她从楚清茉那里得知了秦朗月的去向,也得知了他在南方的颓废与消沉。

她急匆匆地赶去,怕蓝芙留下的那道伤痕会带走他。

看到突然出现的楚玄羽,秦朗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握着酒瓶的手不住地揉搓着眼睛。

“玄羽?”他怀疑地问着,“是我的小妖精,玄羽吗?”

她走到他身边,拿下他手中的酒瓶,看他摇摇晃晃站不稳的狼狈模样,愤恨地吼着:“秦朗月,她真的那么好吗?好得你要这样作践自己?”

他笑,双手捧着她的脸,“我的小妖精生气了。”

她拉着他的手一路跑到他住的海边小屋,然后将他的头按进偌大的水盆里,“你给我清醒一点。”她大声地吼着。

她一松开手,他就滑跌到地上,抹着脸上的水珠傻笑,“你要淹死我吗?”

她看他,“如果我淹死你,你会变回原本的秦朗月吗?”

原本的秦朗月?他苦笑,蓝芙曾经说过,他们一样可悲,一样有毒,也一样对自己很残忍。现下,他该说蓝芙真的说对了吗?一直以来,他做着秦朗月该做的事,维持着秦朗月该有的样子。他给自己堆出了无数条的原则,却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是不是真正的秦朗月。

她蹲下来,拿毛巾擦着他的脸,“不要喝酒了,你会酒精中毒,会死掉的。”

他看着她,看得移不开眼睛。什么时候他心疼的小女孩儿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她的到来将他的心头一隅猛然击中,突然之间她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孩子。她变成了一个连他都不知道该放在心里什么位置的存在。

“秦朗月。”她被他的眼神震慑。

他的手缓缓抬起,抚摸她的头发,轻轻柔柔的令她心醉。

她跪在他身前,一点一点靠近他,然后,鬼使神差地,她的唇印上他的唇。他没有躲开,手下滑,落在她的腰间。

她捧着他的脸,退后几分,在他开口之前,再度吻上他。羞怯的舌缓缓探出,描绘着他的唇,然后诱引着他的舌,一下下地考验着他因为摄入了过多酒精而消失大半的自制力。她完全贴靠在他的身上,双手环抱着他的颈子,某一种激越在他的身体里忽然迸发出来,他应该狠狠地推开她,推得越远越好,可是,可是,他的身体背叛了他的理智,他的舌探入了她的口中,夺取了她的呼吸。当他的唇离开她的唇时,她的眼中满是迷蒙的神色,醉人的嫣红袭上了她的脸颊,她就像诱人犯罪的洛丽塔,让他情难自已,让他忘记了一切的藩篱,让他只想不顾一切地享用她笨拙的诱惑。

“小妖精。”他低声开口,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不被这些诱惑逼疯。

“秦朗月……”她的声音颤抖着,手指颤抖着,身体的每一处都不住地颤抖着。刚刚的那个吻让秦朗月变成了一个男人,而不只是一个保镖,一个哥哥,或者是一个家人。

突然之间,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很快地起身,慌乱的神经促使他冷冷地背对着她,干干地开口:“玄羽,抱歉,我拜托你马上离开。”

他的手指按住跳动的太阳穴,他疯了,一定是疯了!他加快步伐走进房间,将她阻隔在房间之外,甩着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秦朗月啊秦朗月,你的冷静去了哪里?你的自制去了哪里?

而她,只是盯着他的房门,心中不停酸涩。

他,不需要她。

……

第二天一早,当她打开秦朗月的房间时,她发现他已经不告而别。他留下的短笺上放着信用卡,提醒她即刻回去九方山庄。

她看着短笺,不禁悲从中来。他从来都是这样直接,不给她留一点暧昧的余地。她以为他至少会因为她吻了他而有所觉悟,而事实是,他毫不迂回地提醒了两人的关系,然后,将她推得更远。

什么时候,到底她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会正视她的感情?

她就在这样的怨恨和绝望里迎来了她的十八岁生日,看着二姐为她准备的蛋糕,穿着大姐为她买来的公主裙,她却没有愿望。她永远都不会成为公主,因为她心中唯一的王子已经将心奉给了另一个女人。

从南方回来之后,他连见她一面都没有就匆匆离开九方。她看着他寄来的生日礼物,愤恨地将它扔进垃圾桶。她不需要他的任何礼物,从此之后,她也不再需要他。

她已经戒掉了对他的一切奢望。因为奢望戒除,她甚至不再急着转学,也不再恐惧危险的卫远飞。

她再度回到冠群,看着与她一步之遥的卫远飞,她突然觉得他们都那么可怜。

卫远飞注意到她看他的目光,露出一个笑脸,“好久不见,你忽然对我动心了吗?”

她别开脸,无意给他任何的错觉。

“听说九方最近出了事?”他忽然开口。

她再度看向他,为什么他比她还要了解九方的事?

他笑,看她焦躁又懊恼的神情,“秦朗月最近很忙吧?”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语气恶劣。

“没有关系。”他摇头,笑得好无辜,“我只是在想,秦朗月那么忙,谁来照顾你呢?不知道他放不放心把你放到我的面前?”

她盯住他,从他的话里嗅出了诡计的气息,“你动了什么手脚吗?所以,你才可以这样幸灾乐祸。”

他唇角笑纹加深,“楚玄羽,我们真的很像。你可以看出我的心思,我也可以轻易地看透你。”

“你做了什么?”她眼神灼灼地看他。

“你好奇吗?”他靠近她,“你从来不好奇的。”

她别开头。她的确从来不关心与己无关的事,可是,这件事牵扯到了秦朗月。

下课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很快起身,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她看着他的背影,手指紧握着课本。他做了什么,竟然可以让秦朗月如临大敌!秦朗月从来都不是一个小角色,可是,却让卫远飞困住了吗?这个卫远飞,到底有多聪明?到底有多少秘密?

她很快地追出门去,在校门口拦住卫远飞,“我要和你谈一谈。”

他坏笑,“如果不是谈恋爱的话,可以免谈了。”

她回头要走,被他拉住书包,他逼问着她:“这么干脆就放弃吗?实在不是你的风格。”

“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她斜睨着他。

他看她,眯着眼睛,“不多不少,刚刚好是我想要知道的全部。”

她挥开他的手,走进校车,“你不要太得意。秦朗月不会放过你的。”

他没有上车,冲她开心地挥手再见,“如果他放过我的话,那我就太没有面子了。”

拥挤上车的人流挡住了她的视线,等她坐下看向卫远飞时,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垂下头,暗自揣测,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卫远飞从头到脚仔细地审视秦朗月,第一次承认秦朗月的确算得上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可是,岁月无情,秦朗月的青春已经过了大半。他自认,他绝对算得上秦朗月的劲敌。

在卫远飞观察秦朗月时,秦朗月也在观察着卫远飞。够聪明,够冷静,也够嚣张。如果卫远飞不是这么嚣张,他大概会失望吧?

“要喝点什么?”为了起码的礼貌,秦朗月率先开口。

“楚玄羽喜欢喝什么?”卫远飞答非所问,“她喜欢什么我就喝什么。”

秦朗月稍稍迟疑,这真的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吗?他完全可以算得上近些年来他遇到的棘手人物之一了。

他看向服务生,轻笑,“一杯绿茶,一杯红茶。”

卫远飞看着秦朗月,笑得不动声色。

一杯绿茶,一杯红茶依次放上桌子,秦朗月回视着他,给出一个平实的笑容。他真的是太多年没有遇到对手了。这个少年竟让他有一点雀跃。

卫远飞看着面前的绿茶和红茶,有一瞬间的失神。他该选哪一个?

秦朗月帮他做了决定,他拿走了一杯红茶。

卫远飞顿住,看着仅剩的绿茶,“楚玄羽喜欢绿茶吗?”

“不。”秦朗月笑,“我从来没有和她一起喝过东西。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卫远飞笑,“我觉得楚玄羽喜欢绿茶。”

“我不知道。”秦朗月摇头,冷静平和的模样让卫远飞觉得自己忽然之间屈居下风。

卫远飞端起绿茶猛灌了一口,“找我有事吗?”

“你觉得我找你会有什么事?”秦朗月看卫远飞的眼神里满是和善。

卫远飞起身,“没事的话,我走了。”

“好。”秦朗月端起红茶,啜饮了下。

卫远飞忽然觉得不再那么确定。如果他的病毒程式真的有用的话,秦朗月不是应该心急火燎地恳求他高抬贵手不是吗?可是,现下怎么会这样?秦朗月只是悠闲地喝着茶,就让他快要被不攻自破了吗?

“这么久都没有走,是要和我谈谈了吗?”秦朗月出声打破沉默。

“你怎么知道是我?”卫远飞索性开门见山。

“你是冠群这些年来所延揽过的人才之中最亮眼的。关于你的传闻,很多都让我们瞠目结舌。我第一个想到是你,并不意外。”

“那么,我成功了吗?”卫远飞傲慢地弯起唇角。

秦朗月点头,“很成功。在你的病毒程式进入我公司三十分钟之后,我们的防火墙已经形同虚设。大量的机密资料迅速流向竞争对手。也许,现在他们还在感激你赐予他们的好运。”

“所以呢?”卫远飞摊开双手。

“所以,”秦朗月看他,“我们已经申请诉讼,也许,不久的将来你就会发现你要用你最宝贵的青春岁月来偿还你的恶作剧带来的高额赔偿金。”

卫远飞抿唇,“冠群已经同意了吗?”

“你觉得呢?”秦朗月笑,“作为冠群的创办人员,我还需要征求任何人的同意吗?卫远飞,你忘了吗?还是,你忘了我是秦朗月?”

卫远飞手指慢慢紧握在一起,“没关系。我还年轻。”

秦朗月低头,“不觉得可惜吗?就这样白白浪费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光阴?将你的所学只用在还债上,不是太委屈了吗?”

一纸合同被推到卫远飞的面前,他看着合同,冷笑,“怎么?是要威逼还是要利诱呢?”

“都有。”秦朗月从口袋里拿出签字笔,“你可以自己选择。是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还是,拥有一片可以大展身手的天空?”

卫远飞无所谓地翻看合同,条件很优渥,优渥到让他可以错觉到自己捡到了大便宜。可是,这么优渥的条件,伴随着的是什么样的代价呢?

秦朗月将签字笔放到他的面前,“全是有利条件,没有附带条款。”

“我不相信。”卫远飞带着深深的怀疑。

秦朗月看他,沉默良久,“如果非要讲附带条款的话,只有一条,那就是,不许对楚家的任何一位小姐心怀遐想。”

“是吗?”卫远飞笑得奸诈,“是你定的,还是真的是这样?”

秦朗月很严肃地看他,“这是你必须看清的事实。除非有楚家的小姐看上了你,否则,你永远都只是楚家的仆从。”

卫远飞看他,“你是在暗示我,楚玄羽看上了你,所以,你可以做他的男人吗?”

秦朗月有些诧异他如此的出言不逊,“你从哪里得来这样不实的消息?”

卫远飞看他,邪笑,“原来你不知道楚玄羽是你的女人!”

楚玄羽没想到秦朗月会忽然回到九方山庄。她看到他眼神里投射出的某些光芒,她忽然有些心慌。

“吃饱了吗?”他站到她旁边,完全无视身边眼睛睁圆等着看好戏的楚清茉和楚凌淇。

她低着头,支支吾吾:“还没有。”

“我在你园子那里等你。”他看她的侧脸,“你吃完就过来。”

“我不要。”她咕哝,隐约觉得他不像平时那样给人满满的安全感。他好像忽然之间被卫远飞附体,让她整个人觉得毛骨悚然。

“那好。”他坐下来,“我等你吃完。我们就在这里谈。”

楚清茉和楚凌淇面面相觑,露出某个了然的笑容。

“清茉,凌淇,可以给我们几分钟吗?”他看向旁边的两人。

两人马上默契地起身,楚清茉清清喉咙,“其实,我们已经吃饱了。你们慢慢谈,几分钟应该不够吧?一个晚上好了,要不然明天也算上好了……”

秦朗月的眼神让楚清茉的话猛然卡住。从小到大,她第一次看见他有这么可怕的眼神。那是他暴怒的先兆吗?

两人飞快地逃离这风雨欲来的餐桌,只留下默默喝汤的楚玄羽。

突然之间,整个房间变得异样安静。楚玄羽只能听到自己汤匙撞击汤碗的声音,还有秦朗月压抑的呼吸声。他非常生气,而且原因不明。

“玄羽。”他率先开口,“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

她默默地摇头,加快了搅动汤匙的频率。

“你看着我。”他命令着,语气不容反驳,“说,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女人?”

她的手顿住,指尖颤抖。他见过卫远飞吗?卫远飞去向他求证了吗?

“回答我。”他的语气很轻,可是,却让她如坐针毡。

她抬眼看他,“我只是——为了让卫远飞死心。”

“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你把自己的名誉当成什么?”他看她,“你把老爷子的脸面置于何地?”

她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兴师问罪?她十八岁了,她不可以表露自己的心意吗?表露了就是在侮辱外公,侮辱自己吗?

“我十八岁了。十八岁的楚玄羽,不可以喜欢你吗?不可以做你的女人吗?”她咬着唇,眸子里满是清亮的神色。

他看她,“对,你不可以喜欢我。你不可以和我扯上任何的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吻我?”她逼问他,眼神灼灼。

“你忘了吗?我喝醉了,我以为你是——蓝芙。”他的手压在餐桌上,心头波涛汹涌。

她看他,忍住心酸,“哦,原来我可以是蓝芙。”

他看她,“玄羽,你对我而言永远都是一个孩子,永远都是。”

“所以。”她苦苦地笑,“对不起。我爱上你都是我的错。秦朗月,你知道的吧?我爱上你了。从我十四岁开始,我就知道我爱上你了。因为我爱上你,所以我宁愿死掉来换取在你心中的一席之地。可是,多么可惜,我竟然活下来了。所以,对不起,对不起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一天比一天更爱你。”

他如遭电击,僵硬地看着她,“玄羽,你错了。”

她垂下头,“我没有错。只是你根本不明白,其实,年轻的爱情也很深刻,深刻到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割舍。”

他心中一震,柔软的一角被狠狠地刺中。他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他几乎守护了一辈子的小女孩,说不出怎样的情绪。一直以来,他到底以什么样的心情在面对她?他到底将她放在了心里怎样的位置?什么时候他开始觉得控制不住自己,有种要把她据为己有的冲动?什么时候他发觉自己像个变态一样妄图困住她,却困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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