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呕吐物的味道,姑娘惶恐的从我身上下来,拍着我的背,说,你怎么了?
空调左右扫着风,中了邪一般,姑娘每说一句话,热风都把她口中的味道吹向我,我吐得昏天暗地。
过了一会儿,姑娘实在受不了了,她干呕着,从我手里抢过垃圾桶吐了。后来发展为我们两个轮流抱着垃圾桶吐,一个刚吐完一阵,另一个立刻被恶心的继续吐。
姑娘捏着鼻子,喘着气,说,你赶紧给我走,不要你钱了,赶紧走。
我马上套上衣服滚出了房间。
走到门口,我看到大奔蹲在门口。我吐了几口口水,说,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大奔站起来,手捂着裤裆,夜色很明亮,借着月光,我看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大奔说,我就没想到这是个淫窝,进了房间才知道,那个小姐问我要全套还是半套,我说五十块钱能做什么,她就让我滚,手一挥,直接打到要害了,疼死我了。
大奔讲完话,好像想到什么似的,饶有深意的看着我,双眼放着光。
我一眼就读懂了他的眼神,毕竟做了或者没做成,我这嫖客的身份已经被大奔的潜意识认证了。为了挽回一点形象,我不得不把刚才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大奔听的直骂恶心。
经过这一次意外,我也没心思继续找大妈了。见过了失足的年轻姑娘,难保没有失足过的大妈。
现在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刚才吐得太厉害,我的胃很不舒服。
老付今天回来的比较早,我们回去时,他已经在寝室了,寝室被他打扫了一遍,干净的让人感觉很陌生。
老付坐在床边喝酒,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两瓶酒,提起手中的酒瓶朝我们举了举。
我喝了一口,白酒辛辣的味道让我的喉咙很不舒服。
大奔拧开酒瓶,把瓶盖往垃圾桶的方向一抛,说道,之前一直没问过你,你为什么走啊?
老付说,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很早之前就去申请了交换生,一直没消息,也没报多大希望,最近我都快把这件事情忘了,结果却收到通知了,也是倒霉。
我们笑了笑,拿起酒瓶干了一口。
昨天晚上,我们已经和老付吃过他专属的散伙饭了,为了不使这个夜晚变得伤感,我们很有远见的商量好,今天晚上本该干嘛还是干嘛,尽量表现的像往常一样。
老付摸着头,笑了笑,继续说,我们这学校的交换生你们也知道情况,学术交换,还不是去国外的,我过去也好,至少离家近,应该不会很惨的,还可以回来看看。
我突然想起夏衍,我对老付说,你女朋友知道吗?
老付点着头,把酒瓶子放在桌上,说,她知道,没有为难我,现在都不说******了,看的出来她有些生气。
我本想安慰几句,但我发现气氛已经慢慢的要开始转变了,于是,乖乖闭上了嘴。
大奔用舌尖舔了舔着酒瓶的瓶口,他摸着肚子,说道,不用怕,你回来后,我把摩托车借你,我现在的摩托车能跑六十码以上了,你回头带她去溜一圈,哄哄就没事了。
说着大奔拿起酒瓶一饮而尽。
我和老付目瞪口呆,整一瓶白酒啊,这一口下去还不得吐出胆汁来。
大奔放下瓶子,打了个嗝,说,来,是男人就喝。
我印象中,大奔从来没喝过白酒,更别说是一口一瓶了。过了几分钟,白酒后劲上来了。大奔的脸红的吓人,说话也开始飘了,他站起来,晃晃悠悠的扶着床头的铁栏杆,说,我先去阳台吹个风,你们赶紧喝,不用扶我,我扶着墙能走稳。
大奔走到阳台,把头探出阳台,吐的跟他摩托车的排气管似的。
大奔吐了一阵,腿一软摔倒在地上,我们赶紧过去扶他。大奔推开我们,说,我说我走的很稳,你们不信我可以走给你们看。
他手按着地上,两条腿在空中蹬着,说,看到没,是不是很稳。
我和老付看呆了,酒劲一上来,大奔就醉的六亲不认了。
把大奔留在阳台上实在不安全,万一他异想天开玩想玩空中漫步了后果就严重了。这一想,我感觉喝下去的酒都变成冷汗冒出来了。
我和老付强行把大奔拖到床上,不料大奔挣扎着又爬了起来,他掏出手机说,我没醉,只是这酒后劲太大,来太快了,不过我还撑得住,不信我还可以打电话。
大奔手指在手机背面疯狂的按了一阵,然后吧手机放到耳边,说,喂,怎么不说话啊,说话,神经病啊,不说话。
他哦了一声,放下手机,在手机背面的摄像头上按了一下,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说,喂,对不起,我刚才忘拨号了,现在能听到了吧。
老付抱着头,在床前直绕圈子,说,完蛋了,******,一瓶酒就把他喝疯了。
大奔自言自语了半个多小时,劝都劝不住。
我听到的大奔的声音越来越小,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很快睡着过去。
如果不是和平来敲门,我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醒过来,老付已经不见了,我一看时间,已是十点。
事实证明了,在酒精面前,闹钟实在无力回天。
和平走到床前把我们被子掀开,又把阳台门打开,我瞬间清醒,冷风吹得我直打哆嗦。和平坐到床边,语气中带着火气,说,你们昨晚都干嘛了,早上一个人都没过来,阿健嘛也到早上才回来,鼻青脸肿的死活不肯出门。
大奔抱着枕头,眼睛都没睁开,说,不知道,就记得喝酒来着,喝断片了。
和平关上阳台门,说,赶紧起来,东西弄好了,我带你们过去看。
和平突然蹲下身,他好像从木床板的空处中看到了什么东西,他伸直手臂,从床下摸出一张落了很多灰尘的纸。床底本是卫生死角,若不是老付床位空了,很难会发觉到它。
和平把纸片上的灰尘擦干净,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像是一张素描。我说,这是什么?
和平坐到我床边,把纸摊开递,纸上画着着一个女生的肖像。
和平沉着脸,说,我好像见过她。
大奔把头凑过来,说,这是谁啊?
和平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他把纸对折好,放入口袋,说,别看了,只是长得像吧,毕竟不是照片,你们快点起床。
外面飘着几片雪花,慵懒的飘在空中,融化在地上。寒风无孔不入,从窗户的缝隙中穿过,带走热量,只剩下冰冷与人为伴。
阿健窝在被窝里,捧着热茶,脸上有点淤青。很快,他从床上爬起来,套上外套,说,下午把那几台卖了,我找好买家了。
我盯着阿健脸上的伤,他很不自在的用手挡着,说,别看了,找小姐,钱没带够,差点脱不了身。
我和大奔心怀鬼胎对视了一眼。和平手插在口袋里,说,嗯,这件事情麻烦你们了,我下午有别的事情,要去找个人。
阿健穿完鞋,把袜子上有破洞的地方往鞋子里塞,说,谁啊?
和平看了我和大奔一眼,说,卫岚。
听到这个名字我还是有点吃惊,我看了眼大奔,他同样是一脸错愕的表情,而阿健则对“四朵金花”的故事一无所知,他一脸狐疑的望着我们。
我惊讶的说,还联系呢?
和平郑重的点了点头,说,我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上次收到她那封信之后,我没那么夸张的去追,只是发发短信,网上聊聊天,慢慢的她也愿意把我当朋友看了,我约了她下午喝茶,她同意了。
我开始注意和平的穿着,果不其然,他今天穿的像要去联谊一样。
和平整理着外套领口,说,阿土回去睡觉了,下午你们去的时候把他叫上吧,他好像很兴奋。
阿健拍着和平的肩膀说,我们来搞定,约了小姑娘就早点去,马上圣诞节了,把她装进你的袜子。
和平抖了抖外套,说,兄弟们,待我凯旋而归。
和平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外跨,脚踩到地上的饮料罐子,差点摔个踉跄。
大奔呆呆的看着手表,说,不是约下午吗,果真是不缺时间,现在才十点半。
雪不知何时停的,地上连一点水迹都没留下,风更加肆虐。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学校群发的信息,“本周预计将有大规模降雪,请同学们提前做好保暖准备。”
凛冬将至。
萧瑟的风吹着这个冰冷的季节,路上鲜有行人,常青树拥着冬天最后一抹绿色,屹立在寒风中,有如甲板上临风而立的水手。
学校广播播放着柴可夫斯基的《四季》,广播里温暖动听的女声,不动声色的带来了冬天第一场雪。
“下雪了,小东。”陈琳惊喜的推了我一把,说:“今年初雪好早啊,现在才十二月中旬。”
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着窗外一片苍白。
“我们去打雪仗吧。”陈琳从我椅子后面挤过去,拉着我的衣服往外走。
“还没积雪呢!”我笑着说。
“那去看雪,还有半个小时午休呢,走。”
郑直从门外进来,和往外冲的陈琳撞了个满怀。刚刚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郑直脸上有些尴尬,说:“外面在下雪,你去哪儿?”
陈琳愣了一会儿,另一只手抓起郑直的衣袖,说:“一起去看雪啊,知心哥哥。”
几天前,我还在为陈琳和郑直之后的关系而担忧,没想事情发展的比我想象的好太多。郑直第二天就来上课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陈琳也依然时不时叫郑直“知心哥哥”,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觉,我没听他们之间任何一方提起,无论是交谈还是开玩笑,都正常的让我感觉只是我做一场梦。我也就当作没事情一样,安然度日。
陈琳用纸巾吸着外套上雪花化成的水迹,说:“这雪太美了,有时间一定要打一场雪仗。”
我搓着手,往手里哈了一口暖气,说:“我手上已经有几颗冻疮了。”
我摊开手,几颗红点定居在我的小指上。
陈琳按了一下我手上的红点,“你看。”她把手放到我面前,吐了吐舌头,说:“我也长了。”
我赞许的摸了摸她的头。
陈琳晃了晃头,说,“别闹了,给你个任务,把我这个笔记本给宁静。”
“怎么了?”我问。
“她转学过来,有一些课程没上,我答应把笔记借给她的,交给你啦。”陈琳冲我挑了挑眉毛。
“你,你别来这套,我适应了。”我拿起本子,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嘲讽的看她一眼。
陈琳扬着嘴角,眯着眼,向我竖起了中指。
虽说在下雪,可外面没有很冷,宁静站在我们教室门口,兜着外套上的连衣帽。
“谢谢。”宁静接过笔记,说:“下午最后一节活动课,我和陈琳说好去图书馆,你要不要一起来?”
“好啊,一定过来。”我看着漫天纷飞的白雪,回答的很坚定。
宁静笑笑说:“那就说定了,快上课了,我走了,你也进去吧。”走了几步,她回过头,把笔记本举了举,又说了一句:“谢谢啦。”
我回到座位,对陈琳说:“多好的姑娘,还约我去图书馆。”
“你得了吧,去图书馆是去自习的,你以为是给你泡妞的啊,说要去一个城市还算不算了,真是的。”陈琳翻着下节课的笔记本,转过头来白了我一眼。
我反驳说:“我可不是去泡妞,只是我现在看到她完全不尴尬,我挺高兴的。”我把我的笔记本打开放到陈琳桌上,继续说:“你和郑直就在某地等我吧,你看,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努力。”
陈琳打量着我,挑衅了我一番,说:“是拼命三郎,就证明给我看呀你倒是。”
由于刚才的信誓旦旦,下午的课我愣是逼得自己没走神哪怕一秒。到最后一节活动课时,我已经累趴了。
我去厕所洗了一把脸,回到教室却发现陈琳不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陈琳的名字不停地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