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充满着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签字笔的笔尖在纸面上顺着字迹游走出一道道淡雅的清香。时钟的滴答声从温热的气流的罅隙中穿梭而过,如同逆流中一叶激流勇进的孤帆。
时间溜走的漫不经心,突如其来的刺耳铃声瞬间撕破了这种静谧,有如一把利刃,它无可阻挡的刺破了一道道屏障,连同静谧外面下悄悄滋长的压抑都一同击得粉碎。
走出考场,周围是零度的风,手上是三十七度的狂热。
郑直背着单肩书包,倚在过道边的柱子上,他如同一尊雕像,静静的看着人来人往。“考得怎么样?”他看着我的方向。
我把纸笔一股脑儿塞进书包,抬起头捕捉到他的眼神,说:“等出结果吧,心里还没数。陈琳呢?”
郑直站直身躯,耸了耸肩,说:“还在楼上的考场,不知道现在在哪?”他无奈的摸了摸下巴,说:“你不是说会提早出来吗?”
过道里的人已经很多了,他们陆陆续续从考场中出来,有说有笑的走着,口中或谈论着即将来到的寒假,或讨论着考卷上的难题。
我抱歉的笑笑,说:“那先回教室吧。”
我们到教室的时候,陈琳已经在了,她还拿着笔写刚才的考试题,“我都解出来了,就差那么点时间!”陈琳发出一声怪异的叹息,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无比心酸的看着我们。
郑直笑着摇摇头,坐到陈琳边上。不知不觉,他们做同桌已经一个月了,经过我刚开始几天的观察,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至于我,我现在坐在他们隔壁的后两排的位置,从那个位置,我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如若哪天他们能发生点什么,那我这儿绝对是一个绝佳的位置,然而,一个月了,我当初以为的“这下好玩了”也一直没有兑现。
我看了下时间,离自习课还有二十多分钟,在此之前,我想先去找一次宁静,看看她的情况。
宁静在操场边上等我,她背对着我,手插在口袋,脚拨弄着跑道边上突起的一块。
我绕到她后面,从她背后捂住她的眼睛,她“啊”一声,随即冷静下来,把我手挪开。她转过身,甩了甩被窝弄乱的头发,说:“别闹了。”
我笑着摸着她的头,说:“考试考得怎么样?”
宁静皱了皱鼻子,说:“哼哼,肯定比你好。”
我做了一个不屑的表情,说:“那可不一定,你这次就等着崇拜我吧。”
宁静挤了挤眼睛,说:“那样最好,大话精。对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但你不要想太多。”
“什么事情啊?”我问。
宁静说:“其实,我们的事情,陈琳知道了。”
“什么时候?”我很诧异的问。
“半个月之前。”宁静说,“后来我让她保密了。”
宁静刘海的发梢几乎碰到眼睛了,我仔细的把那束头发挑开,“可是你不是说,要到高考之后。”
宁静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也不知道,那天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你,我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没关系,你说这是不是说明我最近表现的特别良好。”我突然想起那天宁静的说辞,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宁静掐了我一把,说:“你别得意,都说了让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啊,当时就是口误,要是我当时想到那个,我是绝对不会说漏嘴的。”
“还不是她问你你就说啦,啊?”我嘲笑道。说完这句,我突然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奇怪,低头抬头几乎碰到宁静的脸,我心跳迅速加快了,一种蠢蠢欲动的骚动涌了上来。
宁静的唇齿间的气息扑到我脸上,这让我的呼吸都不再那么规律。我低头看着她的微微张开的双唇,和她低垂着的双眼,犹豫中,宁静的双手在我腰间收的更紧了。
我嘴里轻声嘀咕着:“问你你就说啊……”我很奇怪为什么会在此时重复这一句,但这一点都不重要,而我也无暇顾及此时应该说什么话。我低下头,闭上眼睛,吻了下去,一股温热的感觉从唇间弥漫开来。
自习课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我懊恼极了,继续着动作假装没听到,几秒后,宁静轻轻推开了我,她脸色有点轻微的泛红,她侧脸靠到我胸前,声音异常温柔亲和,说:“上课了,坏人。”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我今天有很坏吗?”
宁静依然靠在我胸前,说:“嗯。”
我低下头,贴近着她的耳朵,说:“那就再坏一点。”
再次走进教室时,我已经迟到了十五分钟,教室里没有老师,同学们琐碎的说话声音让我瞬间放松下来。
“接吻了?”
陈琳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瞬间紧绷,我惊起一身冷汗。我立马转移话题,说:“郑直呢?”
陈琳面色狡黠的看着我,嘴角刻意向上扬着,说:“郑直在老师办公室啊,没有别的问题的话你告诉我,你脖子里这几颗草莓是刚种的吗?”
我下意识的收紧了衣领,干咳了几下,说:“我回座位了。”
陈琳一把揪住我的衣袖,说:“别呀,这草莓……”
我立刻冲陈琳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警惕的看了看周围。
陈琳笑了,她手背抵着嘴,克制着不笑出声音来,我说:“非要让别人知道吗?”
陈琳说:“不逗你了,放心吧,她让我保密,我是不会乱说的,但是你,千万不要过火了。”
“怎么会?”我不自主的舔了舔嘴唇,我嘴上还残留着宁静留下来的味道。
“明天最后一门考试,后天就放寒假了,时间太快了,计划也会赶不上变化,如果你到时候因为她而改变目标了,或是因为她而产生了新的想法,那么我想说,这些也都是没关系的。”陈琳一本正经的说。
不知为何,时间越流逝,陈琳越多提起那个地方,这似乎都成为了她一种习惯。那个地方更像是对她有一种特别的意义。
我说:“我跟她说到过这件事,她一定会跟我来,我保证!”
陈琳摇着头,微微一笑。
郑直面色沉重的从门口走道我边上,我朝他笑笑,从他座位上站起来。他按着我的肩膀将我按回座位,说:“你先别走。”郑直压着声音,“我刚刚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碰到那个宁静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郑直,一字一顿的说:“就在隔壁教室,偶尔遇到有这么奇怪吗?”
郑直说:“当然奇怪,你自己去看吧,就在转角的楼梯口,刚在那里哭,我问她怎么了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的摇头。”
陈琳重重的打了我一拳,说:“你刚刚到底干嘛了?”
我反驳说:“我能干嘛啊!”,我站起身,说:“我去看看。”
我跑到郑直说的那个楼道,可是我并没有找到宁静,我走到她的教室,从后窗口,我看到她趴在桌上,肩膀微微的耸动着。
我立刻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在你教室后窗,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让你不高兴了?”
宁静看完短信,朝我望了一眼,随即又趴回到桌上。我点开她回复的短信:“不关你的事,你先走吧。我妈刚刚打电话过来,她想让我出国。”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措辞,也没了举动,心里像被揉进了一团碎冰。
和平坐在大奔的床边,一言不发,双眼死死盯着手机。
我问和平,说,还没理你吗?
和平把手机扔在一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没有,本来说暂时分开,让她想清楚点事情,现在倒好,发什么也不回,我真不知道怎么了,邪门了,到底是谁跟她讲了些什么啊?
大奔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呀?
和平手托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你们陪我去买束花吧,等下我去她寝室楼下等着,我就不信等不到。
我们跟和平来到学校附近新开的花店,和平选了一束玫瑰,对我们说,能不能力挽狂澜就看它了。
和平翻了一下标价牌,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瞬间放大了。他转身走到花店小妹身边,说,有没有少几支的花束。
花店小妹说,那边有小束的。
和平赶紧放下手中的花束,循着花店小妹指的方向走过去,拿起小的花束,再次翻了一下标价牌。随后,和平向我们投来求救的目光。
我无奈的和和平对视了一眼,说,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和平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摸出几个硬币摆在手心里,说,三块二,真没钱了。
大奔摸了摸额头,说,没事,我们凑点给你。
月底将至,我和大奔也没有很多钱,我们只能凑几百块给和平,和平感激的向我们连连道谢。和平一向对别人慷慨,从不会让我们吃亏,但对于别人的帮助,他却显得非常局促。
花束的问题暂时解决了,我们返回学校。和平说,等下我就不跟卫岚说了,免得躲我,这次要么胜利,要么惨败,我有准备了。
我说,不要乱来,到时候脸上过不去。
和平把脸凑到花束中间,嗅了嗅手中的玫瑰,说,虽然我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但我还是会去道个歉,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大奔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他手指着一个方向,说,你们看那边那个走过来的,那个是不是?
和平向前走了一步,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啊,就是她,我准备一下,你们先到边上躲一下。
卫岚走来,看到和平在她寝室的楼下等着,脸上很惊讶,她愣了一下,之后加快了脚步,似乎想直接走进去。
和平拦住卫岚,说,等下,对不起嘛,到底怎么了啊?你告诉我。
卫岚摇摇头说,没什么,你让我进去。
和平不死心,把花束递给卫岚面前,说,有什么错你跟我说,我会改的,这个给你。
卫岚说,你走吧,我们就这样了,不要联系了,你走吧,让我进去。
和平交涉无果,似乎起了点脾气,说话开始变得偏激,他抓着卫岚的手腕,说,你到底发什么神经啊,不要莫名其妙的!
大奔小声问我,说,现在怎么办呀?刚刚的话白讲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啊。
我对大奔说完这话,重新看向和平那边,不料一回头就看到卫岚把花束打翻在地。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和平沉默了。
和平脸上尽是失望,他看着地上花束,摊了摊手,说,随你了,****无情,戏子无义对吗?
卫岚喘着气,涨红了脸,她朝和平吼道,跟你这段时间,你就这么想我的吗?你以为我没动摇过啊?
卫岚把那束花从地上捡起来,砸到和平身上,说,你还是滚远点,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