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嘈杂的声音慢慢涌上来,渐渐的清晰起来。我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光线太过刺眼,我感觉眼睛有点刺痛。我揉了揉眼睛,重新睁开,很快,眼前一片白光渐渐淡了下去。
我发现我挤在人群中间,所有人的头都仰着,我跟着他们的目光望向高处,隐约看到一个人站在天台上。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回去,别跳。”
我刚要开口说话,眼前又是一阵白光。眼睛越来越痛,我重新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我就站在天台,那人站在我面前,我很怕她跳下去,我冲她喊:“别跳,我是说真的。”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朝我笑笑,“你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多,我仔细分辨他们的话,“回去啊,别跳”,“很危险,下来”……渐渐的这些声音变成了“快跳啊,站了多久了”,“要不要推你下去”,“你不是想死么还不跳”……我听得慌了神,只好不断的重复,“求你了,不要。”
忽然,我感到一阵眩晕,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正站在她的尸体旁边,她的血缓缓的从我脚下流过去。
身边的人都满意的笑了。
我转过身,看到他们的脸,用尽力气吼过去,“都给我闭嘴!”
“闭嘴!”我坐起来,身上都是汗。又梦到了这个,每次我都像毫不知情的旁观者一样站着,每次我都没能救了她,这可真该死。
对于这种有点惨烈的清醒方式,和平显然觉得很同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虚脱了一样重新倒下去,努力平复情绪,几分钟后才缓过来。
太阳已经晒到阳台,只剩我一个人在床上了。
我伸了个懒腰,问他们,老付呢。
大奔抬了下头,说,在飞机场站街。
我听的莫名其妙,大奔赶紧补充,陪飞机场逛街。
和平说,老付也不在,今天去城西那家二手市场逛逛吧。
大奔本来不想去,但和平告诉他去过的人都说那边很有意思,而且什么都有。大奔就被这么含糊的理由驯服了。
我们终于决定出发了。我的心情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不料一下楼,我的心情就遇到了一道坎。楼下大堂的黑板上更新了通告:
“昨天上午,本寝室楼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事件,当时有不明身份的同学冲进厕所,由于正值用厕高峰期,厕所人满为患,该同学一时兴起竟然直接尿在洗手池内,由于洗手池的水管此前已坏,片刻之间,整个厕所地面都淌着黄色的液体。当时在厕所目击到整个过程的同学纷纷表示,这太恶心了……”
紧接着的是一些批评的话,我看看周围,发现没有其他人,立马把这些字擦掉了,否则我一天都没心情。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我吹着风,感觉异常轻松。
车顺利地开着,行驶了十来分钟,前面的车流慢了下来,到最后停下了。
和平一脸郁闷的锤了锤方向盘,我无奈的说,不会这么倒霉吧。
和平摇摇头说,前面有条匝道,等下我们就那里开下去,就是我不知道从那儿下去这么开到到人民广场,能到人民广场,我就知道这么开了。
大奔接话说,我开过,我来。
大奔和和平交换了位置,对于大奔的自信,我有种很不安的感觉,我问,大奔,你有没有驾照?
大奔看了看我,拍着胸膛说,放心,开啥车都一个道理,有经验。
我想让和平回到驾驶座,却发现他正在副驾驶座上打电话。
前面的车流开始前进,大奔回过头向我挑了挑眉毛,然后我们的车子瞬间向前冲过去。我看着前方的车大声喊道,停!
然后我的头重重的砸在驾驶座的椅背上。
我捂着头,痛苦不已。
和平说,搞什么,我手机都掉了。
大奔马上系上安全带,解释说,别人开车时,不要乱发指令,精神不集中,就容易出事。
我看了和平一眼,他捡回手机继续打电话,丝毫没有想交换的意思。我也不再挣扎。
大奔终于把车开上匝道。
后面有一辆白色的捷达跟着我们,不停地按喇叭。我说,是不是嫌我们开的太慢了。
紧接着我的头又撞到了驾驶座的椅背,大奔埋怨道,不要突然说话。
车歪着停在路中间,后面的捷达喇叭按得更欢了。我们的车在大奔的驾驶下,歪歪扭扭的继续往前跑。
大奔说,后面的车吵死了,嫌我们慢,他可以超车啊。
我生怕一开口头部又要遭殃,一直到系上安全带我才敢开口说话,我说,你开的左摇右摆,是个人都不敢超过去。
尾随了我们半条匝道后,捷达已经失去了耐心,从我们右后侧硬是挤到了我们右侧,司机伸出脑袋,朝我们破口大骂。两辆车靠的很近,我感觉那司机的脸都快贴到我们的车窗了。
和平放下电话,摇下车窗,对司机说,别吵,哪有超车在右……
可能是大奔开车开得太晃,和平吐了,呕吐物华丽地全部飞了起来。
那司机一愣,手一抖,车子直接撞上了护栏。
我忽然有一种看到报应的快感,高兴的对大奔说,撞了,撞了。
笑了一会儿,我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在笑,我知道要是平时的大奔,除了笑,也许还会下车去嘲弄那司机一番。
现在大奔和和平的脸色都不好看,和平自然是一位刚刚吐过的缘故,看到大奔也这种脸色,我忙问,怎么了?
和平盯着后面的车说,我吐到他了。
大奔踩了脚刹车,车子慢慢的慢下来,他回头也看着捷达,说,我蹭到他了。
我顿时感觉头大,说,你骑摩托能把别人停好的车刮了,现在别人超个车你还把人车撞了,现在怎么办?
大奔急了,说,这,这只是个意外,和平一吐,我也反胃,手一抖就……而且这家伙他,他超错了方向……现在也分不清是他撞到我们还是我们蹭到他。你先看看人怎么样了。
和平说,车子好像重新开起来了。
大奔松下安全带,说,我们怎么办,要不要等他过来?
和平忽然大叫一声,快逃啊,他追来了,我来开。
和平和大奔换了位置,车子一下子开稳了,和平安全带也顾不上系,一边踩油门,一边从后视镜观察被害车的动态。大奔不敢看后面,无力的瘫坐着,像一头刚从河里救上来的小狗。
和平懊恼的把路的周围看了一遍又一遍,说,我不认识这里,怎么开出去?
大奔忙说,一直开,一直开。
车出了匝道,匝道过了,是郊区,车开了一会儿,我发现后面的车没再跟来。我说,我们安全了,可以停车了,我们现在在哪里?
听到车没跟来,和平松了一口气,说,老付打电话来说他也要来,我们先去接他。
我忽然好奇心大发,问和平,老付都找到女朋友了,你比他帅的多,也有钱的多,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谈女朋友。
和平淡淡的说,高中有过好几个,后来发生了点事,就再也没有了。
我很想继续问下去,但看到和平突然严肃的脸,和突然暗淡下去的眼睛,我取消了这个念头。
过了好一会儿,和平说,没多少油了,我要找个地方加油。
我们现在处于一片荒凉之境,要找地方加油实在是难上加难。
我往车外看去,外面有点雾,看不到太远,我能看到不远处零零碎碎的住着几户人家,我们走的这条路的尽头边上有一块破木牌,我像找到救星了一样。
我兴奋的说,有救了,你们看那块牌子上写了什么?
大奔眯着眼看了好久才说,店!
和平马上开过去。
果然,那里是一个店面,里面没怎么装修过,灯光幽暗,看上去很不舒服。
店里的老头放下手里的报纸,在一个角落找了一下,摆出一个雪碧的瓶子说,两升,五十块。
我们倒吸一口凉气。
一番讨价还价无果之后,我们还是买下了,和平在车上大骂老头奸商。
大奔附和着说,怪不得灯光这么暗,黑店。
车窗外的风景倒退得越来越慢,终于静止了。
老付上了车。一脸心酸的坐着一言不发。
我说,你不是陪你女人逛街去了么。
老付皱了皱眉头说,别提了,逛了没多久,她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说是同学过生日,所以就剩我一个人了。
过了一会儿,和平说,我们到了。
我们逛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家卖游戏机的店,大奔买了一个便宜的游戏机,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玩这种游戏机必须要买游戏碟。
于是我们又饶了一个大圈子去陪大奔买游戏碟。
最后找上一个光线幽暗的店面。和平说,我对这样的店快过敏了。
我们进去好久才在一个角落发现店的老板,只见他裸着上半身对着电脑,脸上春风得意。
大奔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老付,轻声问道,他在干嘛?
老付盯着老板,很大声的说,喂!****啊!
那老板身体一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看到有人,他马上套上衣服,看到我们四个人站在门口看着他,他惊恐的说,你们要干嘛?
大奔说,买碟。
老板脸色缓和下来,喝了一口水说,什么碟。
大奔想了想说,带拳皇的。
听到这个,老板的脸色更加缓和了,他笑了笑说,好办,等会儿。
说着,他走进了隔间。
和平的脸上尽是嫌弃,说,变了个态,套了件女式的衣服。
老板走出来,把碟放在柜台上说,这张的销量最好,包你满意。
碟上印着几个衣着暴露的女性,在几个日文字后面搔首弄姿,每一张都是如此。我们看呆了。
老板看我们神色不对,继续说道,不满意的话,我们进去看,全黄的碟我有的是。
我们听得目瞪口呆,竟然一时不知所措。
我们实在想不出来要怎么跟这个满脑子****思想的黄色百科全书解释。大奔只好重复说,拳皇!是拳皇!
好色的老板头点的像被个杀手拿刀抵着他问想不想活一样,一个劲的说,黄的,很黄的!
这时,有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进来了,他看到一眼柜台上的碟,朝我们笑了笑。
那人朝店长友好的笑笑说,刘备。那店长点了点头,并回给他一个笑容,我看着很不舒服。
老付很不解,问那个少年,这老板怎么有这么个恶搞的名字。
可是老付显然想错了。只见老板神清气爽的跑出隔间,拿了几本书给少年,书的封面一如刚才的那几张碟。
我问老板,刘备是什么意思?
老板说,刘备什么身份?
我顿悟,******刘备是皇叔(黄书)啊,这老板是标准的发散性思维啊。
后来那个老板跟我们普及了很多知识,很主动教了我们各种暗语。
他是这么说的,你要买黄碟就说喜欢骑兵还是步兵。他不解释,打死我我也想不到骑兵步兵是暗示有没有码。
我们没再买什么东西,跟买碟的老板折腾了很久,我们都精疲力竭,只想着快点回去。车继续开,开回人民广场,我的头第三次撞到了。我正要开口骂人。和平却板着脸,盯着车窗外,我从未看到过和平这样的表情。他打开车门,骂了一句******。
大奔和老付对我喊,追。
我马上追了上去,但一想,现在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万一他只是去上个厕所,那我们追个屁啊,我想告诉大奔和老付我们先搞搞清楚状况再说,回头却看老付和大奔怡然自得的待在车里看我。
现在回车里实在太没面子,我一边骂,一边朝和平的方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