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这算不算肮脏,邪念和无耻?
师空劲松回到家以后,翁康二位老师还都没有睡觉,她们见师空劲松忽然接到急信去镇上开会,不知又发生了什么蹊跷事情,可天都这么晚了,他却还没回来,心里老是觉着不踏实,就边陪皇老太太在一起说话边在等他.康静茹这时正盘着两腿面对着小炕桌坐在炕头上,腰板儿挺得奔儿直,她说她自幼在农村长大已习惯了盘腿坐炕.翁姝秀则搬了个“马扎”蹲坐在地下,她说她可不习惯盘腿,两条腿象杠子一样回不过弯儿来,感觉还是坐马扎舒服.
她们见小松回来了,便关心地问他吃饭了没有,又问会议开得怎么样.
师空劲松简单地回答她们说,工作已分在镇委街道部,会后他顺便在外面已吃过饭.又说口渴的很.皇老太太便将刚才现给两位老师沏的一壶茉莉花茶对了些开水,给他斟了一碗,举过来递给他喝.
师空劲松用手端着碗底儿,边喝着水边认真地听她们聊那昨天在学校里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康静茹老师自来到津门镇36中学后,她虽年近40岁了,却仍是个单身女人;当时因为学校的教职员宿舍正十分紧张,又正巧她人事调动的介绍人翁姝秀也是光棍一个,住宿分配的事便由翁姝秀作主,就将她安排在与翁姝秀老师同住在一间屋里,这样一来她们两个孤独女人正好凑个伴儿,师生之间除生活方面处处有个照应外,日常那些家长里短的一谈起来她俩又特别特的投缘.每天晚饭后,娘儿俩就一起走到河岸边上手挽手的散步.回来以后,任谁铺好床,娘儿俩便钻进被窝聊天;天天都是一聊就直到半夜,等到聊得实在困极了她们才熄灯睡觉.
可是那些“革命”学生却故意找茬说她俩不愿结婚而同住一屋,就是为了要搞同性恋.他们硬说搞同性恋就是“搞四旧”,“搞四旧”就是搞反革命.这些“革命”同学还非逼她们详细地坦白她俩搞同性恋和演示同性作爱的全过程,谁不好好坦白就砸烂谁的狗头.他们根本不听她俩再三再四地对自己仍是处女身份的辩解,更听不进她俩说的所谓从没有搞过什么同性恋的解释,愣说她俩态度不老实,时不时的用树枝和木条沾着凉水抽打她们的后背.皇老太太听此,心疼得立刻就扒开翁姝秀老师背上的衣衫,仔细地瞧看她那被打得血糊留烂的伤痕说:
“你看看,你看看!怎给打成这样?啧!啧!啧!这些学生怎么那么狠?这不反了他们了?!他们没有证据,凭什么说你们搞什么什么同性恋?”
“咳!甭提啦!他们搜出了我在六年前写给康老师的诗稿,还说我与康老师共用一套乳罩,裤叉,还有夜间起夜共用的尿盆儿.硬说这些都是我俩搞同性恋的铁证,说铁证如山.您说屋子里只有我们俩人,晚上起夜撒尿还用得着一人备一个尿盆儿吗?再说对了,小松!你来听听我这写给康老师的诗能有什么问题?”
翁姝秀越诉说越有气,一面结着上衣钮扣,一面凭记忆默背她六年前写给康静茹老师的诗,道:
“为兰姝秀碧芳轻,傲竹清瘦送秋风。
康老谆谆勉菊丽,腊梅千朵留彩红。”
师空劲松一听,这是一首以咏赞竹兰梅菊四君子为主基调的七言绝句,内涵隐喻着翁姝秀老师对康静茹老师谆谆教勉的感激之情,诗中自始至终贯透着一股浩然正气,充满了对大自然的热爱和进取之心.他立即被这首诗清新高雅的格调所吸引,更被那秋风拥竹,姝兰碧秀的意境所感染,竟激动得在屋子里转着圈儿的叫了起来:
“好一个‘为兰姝秀碧芳轻’!好一个‘腊梅千朵留彩红’!啊妙极!妙极!真没想到,这么好这么优秀的一首七绝古诗,竟然在学子们眼里成了所谓搞同性恋的****之物.真是可怜可悲又可叹那!此外,那什么乳罩,裤叉,还有什么起夜的尿盆儿,具都当成了什么如山的铁证了!这都是些什么逻辑?这些东西与同性恋能扯上什么关系?风,马,牛不相及嘛!真是可笑,可笑之至!再说,同性恋也算不上‘四旧’啊!旧时哪里有‘同性恋’一词啊?旧时历史上曾提到过男性与男性搞‘****’还则罢了,那女人唐代武则天最为喜****,也不过是跟怀义和尚,二张那也是异性吸引,从没听说过她.真真的出******法兰西洋相!”
“后来呢?后来他们把你俩怎么样了?”
师空劲松正在那里愤愤不平地大发宏论,却被皇老太太对康老师她们俩更为担心的话题所打断.康静茹心里也正憋着一肚子委屈没完全发泄出来,就趁此接过翁姝秀刚才的话头回答说:
“后来,他们那帮革命坏学生,见我们俩就是咬紧牙顶着死不认帐,就又把我们俩人按倒在地上,用晾衣绳捆绑住了我们的两只胳膊.其中有一个小子还趁机把手伸进我的裤裆里乱扣乱摸,被我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耳朵,他这才很不甘心地避开了.你看,我裤裆这儿不是已被他们撕裂了个大口子吗?明天我还得将这裤子的裆补好.”
“我那边也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坏家伙,也是硬要脱掉我的裤子,我就与他们连顶带撞地滚了起来,把条桌上的茶壶和酱油瓶子都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酱油,茶水洒得满地全是,弄得满屋狼籍,他们这才只好罢手.”
翁姝秀端起晾在小凳上的茶碗,喝了一大口茶水,又抬头看了一眼正在那儿边听边恨得把牙咬得卡卡作响的师空劲松,又接着说道:
“我与康老师别看现在都已经是四十上下岁的人了,可到现在,我们俩人仍然还都是个没让任何男人碰过一手指头的黄花大闺女,从小长到这么大,哪儿吃过这种亏?!啊?!他们这算闹什么革命?纯粹就是打着扫‘四旧’的旗号,要钻老娘儿们裤裆里的空子!当时,在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节骨眼儿上,急得我们俩的眼睛都红了,干脆,我就与他们拼了这条老命!后来他们见我们俩人宁死都不屈服,也就不敢再脱我们的裤子了,但最终还是我们俩人单力薄,被他们压倒在地上,让他们连捆带按地将我俩的头发剪得个乱七八糟.真是的,我们这上一辈子都做了什么孽呀!让我们这些当老师的,这辈子受这奇耻大辱?!哇!”
说到这,康静茹和翁姝秀两人都泣不成声,皇老太太也在坐在炕沿儿边儿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陪着她俩一块儿哭.师空劲松听着这女人们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就觉全身热血沸腾,激动得手指乱抖,脸涨得通红.他不明白,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娘儿四个一聊起来就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一直唠到12点才熄灯睡觉.师空劲松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吃烙饼”,怎么也合不上眼.除了眼前康翁两位老师悲惨的遭遇让他愤愤不平以外,还有一件令他含羞而不敢想,但他今晚竟非想不可的事情.那就是方才他在听康翁两位老师讲述在遭到革命学生迫害时,辩解说她们自己还都是“处女”“黄花大闺女”呢!关于她们是不是“处女”“黄花大闺女”这个很重要吗?噢!似乎很重要,它涉及到她们俩要向学生们证明,她们俩之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同性恋的事.
不,不是这个意思.自己总是在这个问题上打问号,总是翻来覆去地想啊想,不停地纠缠这个问题,自己肯定对这个问题不知是哪个方面的内容再感着兴趣!哦!想起来了.在部队时,自己因患胃炎住院时,不是曾听同病房的老排长提过,在男女结婚入洞房的那天夜里,男人一定要把一块洁白的手帕垫在新娘的屁股底下,等第二天早晨起床前,第一件事就是要先看看白手帕上,有没有从她那儿流出来的血迹.那所谓带不带血的手帕,便是她是不是处女的铁证.
噢!还记得,在读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本书时,那书中曾描述过,在德军所设的临时监所里,保尔柯察金遇到的那个陌生少女,非要把她自己的“处女宝”献给保尔,她说她死也不能把她的“处女宝”留给德国人.
看来,这“处女”“黄花大闺女”“处女宝”对于女人来说,是非常的重要,非常的在乎了.不!不是这样的吧!那是因为应该说正是因为,正是由于它对男人来说非常的重要,由于男人们对此非常的在乎.所以,它才导致女人们感到它的重要性,重要意义,重要内涵感到它是那么的关键,从而使她也就非常的在乎它了.不!这么说也不完全确切!应该是
那这“处女宝”究竟是什么呢?是?
那么要它与不要它,又有什么关系呢?有它与没有它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么有它,对男人都有什么好处呢没有它对男人又有什么坏处呢?
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研究起女人的那儿来了?!特别是,我怎么还往两位老师的那儿想呢?我自己是不是有些低级,下流,不正经?自己的思想是不是有些肮脏,无耻?这算不算是邪念?平时自己在大庭广众之前,总是以作风正派自居,可现在自己不也是很龌龊吗?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怎么能专门的去想女人的那儿呢?
哎!这么评价自己对吗?难道不对吗?嗯!也不一定对!难道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能去想女人的那儿吗?假如都不去想,那么,在结婚的那天夜里,男人就不去面对新娘的那儿了吗?那新娘该如何?那我到底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