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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187.杂技师姑

老太太伸出细长的手掌比划道:

“噢!到年78啦!数小龙的.你们这些人都是从武萍来的吧!稀客,稀客!来来来,炕上坐!”

老太太用手拍拍身边的炕席,顺手将手里拿着的鞋底子往线笸箩里一扔,随手拢起头来.薛书记和何金玲随口赞道:

“唷!咋咋咋,老人家真好体格!”

说着,众人一排都顺大炕坐在炕沿边上.师空劲松抬头向对面墙上望去,见墙上由西至东整齐地挂着一溜像片镜框,便躬起身凑近镜框挨排的欣赏,因其中有大部分是金环和二俊新近拍的练功照,二俊也就凑在师父身边,指指点点地讲解着每张照片的来历.忽然,他见紧东头像框里镶有一张大的旧像片,像片上沿的边上,整齐地印着一排小揩字体,上写“孙大名先生一家赴德演出归国纪念像.一九四七年六月八日”字样.遂指着这张照片问二俊道:

“二俊,这张像片都照的是谁?你知道吗?”

“这是我奶奶年轻时的照片,这些人,都是我奶奶的爹娘和兄弟姐妹.那时,还没有我呐!”

老太太听了,忙接过话题来说道:

“那是我娘家一家人的合影纪念,那时,我一家刚从德国回来,我还没出阁呐!我嫁到陈家时就把它带了过来,仔细算来,这像片足有六十年历史了吧!”

“噢!老太太,这可是个宝贝喽!我想仔细欣赏欣赏,看看行吗?”

“行,像片挂在那儿,就是给人看的,怎么不行呢?二俊,把那张镜框给我摘下来!”

二俊将镜框递给奶奶,师空劲松与众人都凑在老太太跟前,就象众星捧月一样,见老太太手指着照片中间坐着的那两个人说道:

“这是我父亲和母亲.我们家祖祖辈辈都练杂技,靠杂技吃饭.父亲从小就在杂技行里摸爬滚打,6岁时就随班子演出,擅长‘空竹’、‘飞刀’、‘飞叉’、‘蹬技’、‘绳鞭’、‘杂拌子’、‘武术’等节目,小有名气,那时,练杂技是‘下九流’的生意,被人瞧不起,特别是在外地四处漂泊的日子里,经常被地痞流氓踢场子,直到1937年,我们一家在随德国沙拉詹马戏团赴德国、意大利、荷兰、巴西等地巡回演出,才跳出了火坑.这是我们一家七口在回国后于武萍照的全家福.”

“哎呀!老太太,奇怪了!我怎瞅你爹特面熟,好象在哪儿见过,象一个我所熟识的人?”

师空劲松惊讶地问.

“象谁?说说看,看我是不是也认识.”

“我看最象我的老恩师孙吉顺,他老人家的外号,就叫‘德国孙’!”

“谁?孙吉顺?‘德国孙’?”

老太太也惊讶得两眼圆睁.忽然陈德举脱口叫道:

“哦!孙吉顺是我舅舅呀!妈,我舅舅不是叫孙吉顺吗?您叫孙吉兰,我舅他外号叫‘德国孙’,不是正对吗?”

“唷,我的儿,怎么这么巧?原来咱们都是一家人呐!快,快.快告诉我,你师父他现在在哪里了?”

“他就在武萍城里头住,家的地址是南门西小马路利学南胡同12号.”

“德举,快找纸,把地址给我记下来!你看,孩子,像片里这个穿背带裤留分头的小孩儿,才是你师父呐!他比我小四岁,是我弟,长得却跟我爹就象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一样!”

“我来看看,我来看看!”

金环和二俊争着把脑袋挤向像片框.

“噢!你们原来是杂技世家呀!”

何金玲若有所思地说.

“对.就是杂技世家!”师空劲松肯定地说:

“头十来年,国内上影了一部电影,名字叫<飞刀华>,那就是以他家为原型拍摄的.他曾在山东淄博杂技团等单位执教,任武活教练.年迈后,退休在家,就尽力培养自家的孙子孙女.”

“他一家都好吧!这些年总搞运动,他家的地址也丢了......”

“都好着呐!我大师兄孙金泉一家,同他住在一起,一家五口,现都在石家庄杂技团从业,他夫妻二人是使‘照子活’‘门子活’的,三个孩子孙颖、孙梅、孙健,则各有千秋我三师兄孙金鳌现在南昌杂技团使‘三股子’,他身怀绝技,一人同时能能使三杆叉(两手使两杆叉演怀中抱月,两腿还能使着‘黄鼬拉车’),在杂技界里名噪一时.我二师兄吴连义是大嫂的小舅子,在南开杂技团从业,文武丑活全有.”

正说得热闹,就见陈德举搬着炕桌上了炕,并说道:

“毕书记,薛书记,你们都上炕,来来来,正座!哎呀!金环和二俊你俩去帮你妈炒菜,端盘子,烫酒,别在这儿瞎掺和!师老弟,你与我妈挨着,你们娘儿俩得聊.那个何同志就随便吧!咱这穷乡僻壤没什么好吃的,都是自家喂养的猪羊,自家小鸡子下的蛋,你们就就和着吃吧!”

毕书记坐在中间听他一番话,立即打趣地说:

“嚯!还挺客气呀?能说会道的!”

众人跟着哈哈一笑,气氛立时活跃起来.功夫不大,酒菜齐备,陈德举把酒杯一举,先讲了一番有关为女儿拜师的客气话,道声“先饮为敬”,便一扬脖将这杯酒倒进嘴里.师空劲松此时论辈份已是老太太的亲师侄了,真与那陈德举结成为师兄弟,更是无话可说,遂与两位书记一同饮了此杯.

酒过三巡,金环从旁问师空劲松道:

“师父,您方才说了些江湖上的话语,弄得我云山雾罩,不知讲得是个什么意思,您能否跟我们说说?”

“噢,难道师姑就没跟你们讲过?”

老太太道:

“我从来没与她们谈过这些,又不在这个行里吃饭,就没什么用呗!”

师空劲松道:

“将来也可能有些用处,咱就当笑话说说,料来无妨.这些江湖春点,师父也从不教我,可师娘满嘴里都是门里行话,如听不懂,怎与行里人交流?”又说:

“过去行里人管咱练武活的,叫‘千子’,如‘三股子’、‘蹬技’、‘空竹’、‘飞刀’、‘绳鞭’、杠子、皮条等等管那些练文活的有多种说法,如管变仙人摘豆的叫‘苗子’;管变罗圈当当叫‘照子活’;管变大海碗叫‘揪子’;管杂耍叫‘杂伴子’管吞宝剑叫‘抿青子’;管吞铁球叫‘滚子活’;管变菜刀叫‘大腥’管变壶中有酒叫‘拉拉山’;管变杯中生莲叫‘碰花子’管使用的倒具上有鬼儿的法子叫‘门子活’.”

就见老太太接过来继续讲道:

“管变大戏法儿(中国戏法儿)叫‘落活’,又叫‘卸活’;管变小戏法儿(手彩)的叫‘抹子活’;管卖戏法的叫‘挑厨供’的;管变洋戏法的叫‘色唐立子’;管做堂会叫‘家档子’;管变戏法儿变漏了的,叫‘泡了活’.”

二俊听了烦道:

“奶奶,这么多明堂,怎么记得住?”

“闺女,这算得了什么?要把那江湖上风、马、雁、雀四大门和金、皮、彩、挂、平、疃、调、柳八小门都闹明白了,还得背会用熟融会贯通喽,那才叫学问呐!”

老太太得意的说.薛书记听了吃惊的说道:

“嚯!了不得,了不得!江湖上还有这么多讲究?”

就见陈德举提起杯来对师空劲松道:

“老弟,我连想都没有想到,咱俩还是通家的师兄弟!但我至今仍有一事不明,请老弟赐教!”

说到此,将杯中酒倒进了嗓子.师空劲松道:

“老兄有话自管讲来,咱俩谁跟谁呀?只是那赐教二字,为兄弟的不敢当!望以后咱们免!”

毕书记道:

“咦?有意思!他俩倒咬文嚼字,客气的象个老江湖!怪哉!”

众人听后,都笑得前仰后合.陈德举并不理会,又将手里刚满上的这杯酒倒进口中,咋咋嘴道:

“从各个方面考虑,老弟的叉饭儿都应是陈家一门的方对,可你现在甭管怎么练,竟都与陈家的不太一样,说实在话,确实是漂亮好看,如若只是瞅我的演练,那还算是看过得去,但凡只要你一练过之后,我的那叉饭呀,呵呵,******,竟立马淡然无光!这却是为何?弄得我百思不得其解,一头雾水!我问你的是,你的奥妙到底在哪里?能告诉你老兄吗?”

“唷!老兄,你夸大其词了,我的叉技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其实很简单,这恐怕与我那学艺的经历有关.”

陈德举道:

“说来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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