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宇牧云在青龙堂内转了圈，见到大厅后的一间厢房中有极为明亮的灯光照射了出来，隐隐约约照出几条人影，恍恍惚惚地映在窗棂之上。
而在那间厢房的四周，时时晃动着乾坤教众穿梭行巡、不许寻常人等靠近分外警惕的影子，看样子，似是有人在厢房中商议什么机密大事。
宇牧云心中念头转了一转，晃过乾坤教中的守卫，悄悄潜身过去，蜷身伏在窗台的阴影之下。
只听房内有男人轻轻咳嗽，另有一人笑道：“咱们江湖山野之地的茶可比不上皇宫大内的好，石指挥使，你便将就一些吧！”听其说话的声音，正是先前他在青龙堂内见过的秦姑娘的声音。
宇牧云心中一怔，想道：“她称那人为石指挥使，江湖之中哪里会有什么指挥使，难道会是官府锦衣卫中的指挥使石文义不成？”不由微微长身起来，本想弄破窗棂，想到天狼郡主的机警过人，心中又不禁犹豫，忽耳畔听得风声扑来，心中一喜，跟着就势轻轻一掌，掌风和在风声之中，“扑”地一声轻响，将窗纸震裂开一道细微的裂缝，他此掌出得甚为巧妙，屋内中人只道是风声扑窗，竟然是谁都没有觉察出有异。
宇牧云观察四周，认定没有人发现自己，定了定神，悄悄从窗纸中的裂缝望去，一眼便望见了房中迎面坐着的正是他刚才才与之见过面的天狼郡主。
天狼郡主此刻已经换了一身黄衫，手里玩弄着一柄短只尺许，但却样式古朴，似是上古之物的名贵短剑，眼睛微斜，瞟着她身侧坐着的一人，满眼皆是不屑之色。
那姓秦的姑娘满面笑容地按剑而立，守在天狼郡主的身边。
隔着秦姑娘，在天狼郡主侧面的客座上坐着一名服饰普通的圆脸汉子，看他的眼神，他的武功倒也应该不错，可是这人虽然称不上是武功一流的高手，但满面骄奢之气，却是胜过了江湖声名鹊起的所有豪侠。
在那圆脸汉子的身后，还垂手立着两名男子，看穿着打扮，象是他的家奴，由于一直垂着头，宇牧云一时之间倒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那圆脸汉子根本没有想到在素有“龙潭”之称的青龙堂内，在乾坤教众的环伺之下，窗外竟然还有人窥视，只笑着向秦姑娘道：“皇宫大内的茶虽好，却绝非我等外人可以轻易品尝得到的，否则，在下说什么也要带两包来给郡主和秦姑娘尝尝。”
秦姑娘抿嘴一笑，并不言语。
那圆脸汉子又向天狼郡主道：“这柄剑确是真品，既使是我们刘督主，那也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难道郡主还不喜欢么？”
宇牧云微微一怔，想道：“他口中所说的刘督主该不会是那奸贼刘瑾吧？”
只听天狼郡主道：“剑当然是真品，不过……嘿，我却不稀罕！”忽地将短剑一抛，“当啷”丢在那人面前。
那人吃了一惊，道：“郡主这是何意？”
秦姑娘道：“石指挥使，我们听说你们皇宫大内得了一种极为奇特的武器，以火药为引，象一尊小型的火炮一般，一经发射，什么样的绝顶高手都抵挡不住，不知是与不是？”
宇牧云心中一跳，暗道：“这是什么古怪武器，怎么他们都已经开始向别人索要了，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难道咱们涉羽宫已经闭目塞听到了这种程度了不成？”
只听那姓石的圆脸汉子道：“郡主，郡主是从哪里听说的天下竟然有这样古怪的武器？”
有人哼了一声，道：“天下万事，有什么能瞒过我们郡主的耳目！”却是甘一龙的声音，想是他所立方位与宇牧云所在的窗子有夹角，是以宇牧云并没有瞧见他在屋内。
那姓石的圆脸汉子道：“是是是，天下自然没有什么能瞒过郡主的耳目的。呃，实不相瞒，那东西下官其实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亲眼见过，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模样，只知那东西叫什么‘铳’，确是比咱们苦练多年的暗器厉害得多，但这种东西要时常充填火药，使用起来不但麻烦，而且也危险得紧，所以朝中控得甚严，皇上有令，绝计不许将其流落于外，若有违拗，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天狼郡主道：“是吗？”声音拖得长长的，似是并不相信。
那姓石的圆脸汉子瞧了一眼天狼郡主的脸色，笑道：“不过郡主不是外人，如果郡主想弄一两支来玩玩，那又有何不可。下官回去之后即便禀明刘督主，请刘督主让皇上赏赐郡主两支便是。”
天狼郡主轻轻一笑，道：“你们刘督主呢？他不是派人来说要亲自来见我么，怎么始终不见人影？”
宇牧云心中一紧，只听那圆脸汉子笑道：“原来郡主是为这个生气。嗯，咱们刘督主本来是要亲自来见郡主的，而且也已经说动了小皇帝要游幸江南，可是临行之前，小皇帝突然染病，太后不许皇帝出宫，刘督主要留下服伺皇帝，便也出不来了，只好令下官来见郡主，以示刘督主与乾坤教结盟的诚意。”听他口口声声什么皇帝太后，那“刘督主”自是刘瑾无疑了。
宇牧云心中满是疑狐，想道：“刘瑾想跟江湖中的乾坤教结盟，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一直只以为乾坤教只是在江湖中称魔而乱，想不到他们竟然还跟朝廷宦臣勾结，难道他们有什么阴谋不成？却不知到底是怎样的阴谋。”
只听天狼郡主轻轻哼了一声，道：“刘瑾派你来见我，嘿，这还叫什么诚意。”
那姓石的愕然道：“下官不才，却也身任锦衣卫指挥使之职，朝中大员，哪怕是他位列三公，见了下官也不敢无礼，怎么，下官来见郡主，还叫没有诚意么？”原来他果然是石文义。
秦姑娘道：“咱们郡主在乾坤教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人物，你在朝中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堪与我们郡主相提并论的么？”
石文义皱起眉来，道：“朝野有别，岂能相提并论？再说刘督主不能前来确是事出有因，下官已经向郡主解释过了。”
秦姑娘还要说话，天狼郡主摆手制止了她，道：“天狼久在江湖，朝堂之上的规矩自然是不懂的，但江湖之事，却是眼里不揉沙子。”
石文义不知她此话何意，只得道：“郡主明察秋毫，自是眼里不揉沙子。”
天狼郡主哼了一声，道：“刘瑾叫你来见我，当然是确有与我乾坤教互相接纳示好之意，只不过，我听说你们刘督主派了东厂的谷大用去见宁夏的安化王之后，还要再去贺兰山涉羽宫拜见宇中鹤。嘿，安化王是朝中皇亲，天狼自然不能跟他相比，但涉羽宫同是武林一脉，凭什么去见涉羽宫主的是东厂的厂督，而来乾坤教见我的，却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是我们乾坤教远不及涉羽宫，还是我天狼郡主抵不过他宇中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