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也静心听着,她们之前因为这个事没少弹劾,如今见着真人,她们倒是有些胆怯了,坊间传言,二王爷武功高强,而皇宫之内,那火药的威力着实令她们恐惧,虽然有大将军在给她们撑腰,可是,她毕竟是皇室的二王爷,所以,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蓝丞相除了说过一句话,并没有再开声,蓝相良也静心听着,康微宇抿唇没有言语,大将军神色隐怒,不敢发作。
女帝一直稳稳坐着,未置一词。
“那些个毒物,把本王逼到了悬崖边缘,本以为逃出生天了,谁知道后面竟然出现了两条巨蟒,生生的把本王的小胆儿给吓破了哟,”梁以蔚生动地描述着,不太正经的做派让大将军脸色越来越黑,“本王没办法了,只得硬上吧,不是它们死就是本王死,本王不想死啊,本王还要找姬氏,本王还要救太子呢,”梁以蔚这时候看向太子,她其实一早就发现了太子那苍白的脸上,不明意味的神色,她来到大殿之上,其他姐妹都向她投来关切的眼神,可唯独除了她——太子,她冒着生命危险去为她求药,可一回来,太子吃了解药是大好了,可那对她的脸色是大大的不好了。
“然后呢?你怎么逃出来的?”钟庆书忍不住问道,他已经紧张到手心冒汗了。
“然后?”梁以蔚抿唇一笑,“姑奶奶我,本王,很没用地被那该死的巨蟒给甩下悬崖了,那个疼,生生要把本王疼死啊!这还不够,临落地前还给一个杀千刀的人渣给轰了一掌!靠啊,太没人性了……”仿佛在说书的梁以蔚揪住自己的心口,面上表情十分纠结十分痛苦,似乎那伤还疼到了现在,“然后,本王就落入了那个寒潭……”
“二皇姐!那你是怎么得救的?你快说啊,急死六皇妹了都!”六王爷郑酒酒再也忍不住了,快步走到梁以蔚面前急声问道,“二皇姐,你的伤好了吗?让六皇妹看看……”
“唾~”梁以蔚一巴掌拍掉了郑酒酒就要伸来的手,她现在十分害怕别人接触她的身体,那可是那个该死的暴君留下的后遗症,“一边去,听本王慢慢说,人家大将军喜欢听故事的,所以本王勉为其难,就用说故事的方式叙述给大将军听呢!”
六王爷郑酒酒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而瞬间似乎想起什么,惊慌地看向高座之上的女帝,见女帝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赶紧心虚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梁以蔚的眼睛。
“后来,自然是那个杀千刀的人渣儿救起了本王,还给本王治好了伤,”梁以蔚说着,看向了大将军。
“那么,救起二王爷的就是长恨国皇帝了?接着你就出卖自己国家,与长恨国通同是不?!”大将军自以为是地接话,句句是针对,字字是刻薄。
“救起本王的的确是长恨国皇帝情归无恨,只是本王没有那么下作出卖自己国家,”梁以蔚冷笑,“我一直受困长恨国皇宫,被情归无恨强娶为后,你们可知本王,历过千番磨难,受尽百般折辱,情归无恨公告天下娶本王为后之时,本王以为消息一旦传回煞雪国,本王就能得救了,女帝陛下不会视儿臣的生死于不顾的,满朝文武百官不会眼白白看着自己国家的二王爷受尽折磨的,可是呢!”
梁以蔚冷笑,看向高坐龙位的女帝,“母后,儿臣觉得最屈辱的那段时间里,母后可知儿臣有多想念母后,儿臣总以为,母后不会不派兵救儿臣的,那个时候,儿臣连外面的天地都看不到,只有满室的黑暗与不见天日,母后,您可曾担心过儿臣?”
女帝被问得哑口无言,初初看到梁以蔚的腰牌时,她是不信的,可是那些书信,那些有着她梁以蔚亲笔签名与盖着私章的书信,足以打破了她对她的信任,她对这个女儿十六年付出的爱啊,难道都付之一炬了?而如今,面对梁以蔚所说之言,与她口口声声的质问,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无从回答。
梁以蔚真的失望了,女帝竟然不发一语,罢了,罢了,“本王在长恨国皇宫整整八天,雪书已经回来通知你们,他连解药都带回来救太子了,当时你们若能来救,本王根本不用受那么多折磨,女帝陛下——我尊敬的母后,亲爱的大将军——本王的好岳母,还有敬爱的丞相大人,而你呢,我的好师弟蓝相良,蓝侍郎?你们可曾想过要来救本王?只要用国家的名义,长恨国皇帝不可能不放人,那本王根本就不必靠李副将千辛万苦来救!”
一番字字血泪的质问,让满朝文武百官垂下头来,对于他们先入为主的怀疑二王爷通敌叛国一事,他们确实做得不太妥当,可当时,钟大将军一口咬定二王爷已经通敌叛国,口口声声说手握铁证,他们不得不相信啊!
“二王爷!照你这么说,倒是本将冤枉你了?!”大将军嗤之以鼻,冷冷地高声反驳,“你解释得通,为何你只通知李副将前去救你?为何李副将不跟本将汇报?为何李副将在没有本将的命令之下擅自带兵出营?那可是死罪!那是叛国的灭族之罪!”大将军句句在理,在梁以蔚眼里却是满口喷粪。
“本王不怕告诉你,李决闻副将,是本王安插到边境的,身在皇室,处在朝廷,本王怎么能不培养自己的势力,不过你也不用诬陷本王谋权篡位,这件事,一早得了女帝陛下恩准的,”梁以蔚转向女帝,目光冷冷,语气漠漠,“女帝陛下,可曾记得当年李柳劫案?”
女帝抿唇,半响才颔首,她确实记得。
“当年的李家,是朝廷功臣,女帝被刺时幸得李家舍身相救,后来李家被柳家洗劫,全家一百二十口人,只剩下六岁小儿,这个小儿,就是大将军你的副将——李决闻,女帝可记得,案件侦破结案之后,儿臣跟母后所说之言?”
见女帝点头,梁以蔚才缓声说,“当时,儿臣请求母后,让李决闻跟着儿臣,儿臣想培养自己的部下,而您应允了,问儿臣想将李决闻培养成什么人才,”梁以蔚盯着女帝,嗓音轻缓,语气淡漠,“儿臣说,儿臣想将李决闻培养成有大作为的人,待有朝一日能救儿臣于水火之中,儿臣也说,如若往后儿臣遇险,李决闻若是未得母后之令擅自做出了有违律法却是为了救儿臣之事,母后能饶恕李决闻无罪,母后,你也应允了,可曾记得,可还作数,母后?”
女帝思索中,复又点了点头,“自然是,记得的,朕一言九鼎,当然作数。”
梁以蔚笑,作数就行,当年若非自己对身在皇家心存顾虑,不得不步步为赢,处处算计,她为自己找了很多很多的后路,而李决闻,便是其中之一。
“那么,钟大将军,您还有何疑虑?”梁以蔚转向钟凤华,冷声问道,“本王似乎忘了一件事,我的书童,雪书何在?”她怎么忘了这茬!雪书在哪?他是亲手送解药进宫的,那个时候,钟凤华应该还没有回到京城,可按例,雪书必须留在皇宫,直至太子的毒解了他才能离宫,为免他送的是毒药,那么留住他便能尽快抓住真凶,当然这只是未雨绸缪。
“二皇姐,雪书被下了天牢,现在正被关着呢,”四王爷郑纯洁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女帝,才对梁以蔚小声说道,而这音量,很多人也是能听到的。
“哈哈,真是好一个恩将仇报!”梁以蔚极尽讽刺地冷笑出声,“本王历尽千辛万苦逃离长恨国皇宫,可是呢,我亲爱的敬爱的煞雪国文武百官,你们在听到本王和长恨国皇帝大婚的消息,想到的不是本王因求药被捉受困,而是本王通敌叛国?!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或者你们的良心被狗啃了?!”
她高声质问着,“百里七不过捡了本王不小心掉在毒香山的腰牌,你们就认为那是本王通敌的罪证,李决闻副将不过收到本王受困的消息带兵来救,你们就说那是本王叛国的罪行,还有,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刘三是吧?拿着一大沓弄虚作假的书信,口口声声说与本王通同?请问我朝百官,你们的脑子都是浆糊做的?随随便便捉来一个人随随便便捏造一些书信随随便便说一番自以为大义凛然的话,就能以此给本王定罪,还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啪啪啪”的掌声在大殿之上突兀地响起,众人皆疑惑地转头去看。
竟然是百里七。
“煞雪国二王爷,好样的!我百里七敬佩你!”
一直趴在地上的百里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尽管看起来狼狈不堪,眉宇间却都是正气,他的嗓音沙哑,却无碍于他真心实意表达的敬佩之情,那形销骨立的身形,与他那极为正派的气质,着着实实让梁以蔚心中漾起了波澜。
“多谢!”梁以蔚豪气地朝他一抱拳,眼睛顿时亮晶晶起来,似乎酝酿着某种阴谋,而这目光,看在百里七眼里,着实让他有些后悔开口说话了。
“那么,还请女帝陛下尽快查明这来历不明的刘三,还有这所谓的罪证书信,更有,大将军如此诬告本王,又是为的哪般!”梁以蔚朝女帝端端正正地行了君臣之礼,此刻她的心里,大抵是被这亲情给打击了,说话的顾忌也就更多了。
“禀女帝,二王爷所言在理,请允下臣尽快查明真相,还二王爷一个清白!”蓝相良出列,也朝女帝行礼禀告。
“请女帝尽快查明真相,是虚是实,自有公论!”丞相也下跪行礼,高声说道。
“查明真相之前,还请女帝将二王爷打入天牢,择日审判!”大将军被逼无奈,只能如此选择,那语气中的不甘,溢于言表。
“请女帝尽快查明真相!”朝廷百官这时齐齐下跪,不约而同地高声说道。
几位王爷也太子也都跪了下来,出声为二王爷说情。
女帝看着跪了满殿的文武百官,还有她的女儿们,却唯独梁以蔚稳稳地立着,这时候她也无心去责怪梁以蔚的失礼,“来人!将……”
“女帝且慢!”
梁以蔚在女帝下令前及时出声,她的事儿还没完呢就想退朝?没门!
“皇儿还有何话要说?”女帝神色已有不耐,冷问出声。
“母后,”梁以蔚抿唇一笑,神采飞扬,似有什么好事儿,“儿臣看上了大将军捉来的百里七,还望母后看在儿臣‘束手就擒’的份儿上,许儿臣娶了百里七!”
什么?!
满朝震惊!
跪着的百官皆震惊地抬头,看向说出如此不可思议之言的二王爷,张张嘴脸都是踩了大粪的表情!
更震惊是被点名的当事人,百里七。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色迷迷盯着自己的二王爷,刚刚他那么敬佩她来着,现在她让他更是敬畏了……
女帝面色一囧,转而一寒,再后一黑,那张威仪的脸上交相换着色儿地转,那个五颜六色啊,比大色盘还精彩。
“梁以蔚!”
不要怀疑,失礼地连名带姓唤着梁以蔚本名的正正是煞雪天朝的女帝大人——郑殿怡!
“儿臣在,”梁以蔚一派悠闲地上前领教,“母后息怒,儿臣一路飞赶回宫,着实需要个人照顾,而放眼满朝,儿臣独独看中了满身狼狈的百里七,况且即将同住我煞雪国庄严神圣的天牢,有百里七作陪,母后自然大可放心,儿臣会安心住下的。”
言下之意,不许你百里七,你就不安分坐牢是吧?难不成你还想逃狱不成?!
女帝龇牙咧嘴,一脸凶狠,她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好女儿!如此庄严肃穆的危难时刻,她居然不忘向她讨要小夫君!!!这个败家子,这个二世祖,这个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