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治大思潮中踽踽独行,自由主义成了行尸走肉。
安东尼?德?雅赛
引言
在思想暗无天日的20世纪50年代,我的同事沃伦?纳特(Warren Nutter)常常以“拯救书籍”为己任,以此作为古典自由主义者们的最低目标。哈耶克则几乎倾其一生卓有成效地将这个目标拓展到“拯救思想”。在一定意义上,这两个目标都已经实现了:书籍在人们手中传阅,思想比半个世纪之前得到了更广泛的传播。
我在这里想说的是,虽然取得了这些成就,但一个多世纪以来却本章内容的初稿曾于1999年提交到德国波茨坦的朝圣山学社会议,其他版本发表在《华尔街日报》(2000a)和《独立评论》(2000b)。感谢Yong J.Yoon颇有裨益的评论。
未能拯救古典自由主义的灵魂。书籍和思想当然很有用,但仅有这些还不足以实现有效的自由社会。我期待我的这个讨论能够起到一些作用。
我首先对一些问题做出回应:我在这里所说的古典自由主义之魂的内涵是什么?我为什么认为整个社会主义时期没有拯救古典自由主义的灵魂呢?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能够以及应该怎么做才能真假自明呢?最后,我将我的观点与朝圣山学社的“灵魂”联系起来,揭示新世纪社会目标。
科学、自利与灵魂
老布什在其任总统期间,当有人将他与前总统里根的理念相提并论时,曾以嘲笑的口吻谈及“那愿景”(that vision thing)。“山巅上的光辉之城”的清教徒比喻,是里根总统用以唤醒美国人理想的各种表达之一,而老布什完全没有理解这种观念模式。他就是不能领会里根的良苦用心,并且对于这样的比喻如此成功地获得公众的认同与共鸣感到无法理解。在一定程度上,我们可以认为里根挖掘并表达了美国之魂,而老布什总统却对此尚无感知。
这个例子有助于说明一些问题,即便这只是特定时期、特定疆界社会中政治领域的一个实例。通过比较,就能清楚地看到可能实现的宏大愿景与肯定实现的局促愿景之间的显著区别。类似的比较,我们可以运用到分析关于古典自由主义社会关系秩序的不同演讲与评论中。
注意我所涉及的演讲者和评论家,都曾公开表明其坚持的政治立场是要建立这样的框架:有限政府,宪法民主,自由贸易,私有产权,法制和公开选举制。我想围绕这些人们坚持的理念之间的差异展开分析,特别要将那些根据综合性观念存在而提出的观点理论,与根据科学研究成果和开明自利原则而得出的观点理论进行比较。
更大的论题是古典自由主义,作为具有一致性的若干原则,如果支持者所阐述的观点理论局限于第二组,则没有保证,也无法保证公众能够信服。科学和自利,尤其当两者结合在一起时,确实能够有力地支持任何观点。但是高于并超越科学和自利的理想愿景是必要的,那些自称是古典自由主义俱乐部成员的人却没有描绘出这一愿景,干脆就忽略了这个要求。是否有古典自由主义支持者能够发现这个愿景是终极动机,就变成仅是个人的决定而已。
本章的标题已经间接地表达了这层意思。“灵魂”一词在字典中的定义包括“赋予生命或生命力”和“倡导者”两层意思,属性既可适用于人,也可以是哲学观点。不过在“拯救灵魂”时,或许这样的理解会产生误导,不知是指人的灵魂,还是讨论一个哲学观点。灵魂是自我创造的而不是拯救的,缺乏生命力仅仅意味着创造力的匮乏,而不是陷入休眠状态或失去生命力。
在亚当?斯密及其同伴们的作品中,创造了一个人类互动秩序的全面而一致的愿景,似乎很有可能成为现实,至少足以焕发改变制度的生命力。而且,由于这确实仍然是潜在的可能,而不是实际上的得到,这个愿景激起了人类对超验理想的向往。
许多自认为是古典自由主义的人不愿意承认我所说的“灵魂”的应有地位。他们似乎热衷于“科学地”提出观点,并不时地提到开明自利动机。如果他们真的意识到古典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吸引力,他们似乎有些羞于承认这是全面的世界观(Weltanschauung),并且能够拥有这样的世界观。这种畏缩立场让一些行家赢得了内部满意度,却丧失了向公众宣传核心原则的机会。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经济学家
这里与其他地方一样,政治经济学家泛滥到了“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经济学家”的地步。科学证据本身并不能说服人们,需要借助真正懂得古典自由主义灵魂的人的阐述才能令人心服口服。没错,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经济学家,但每个人的内心都渴望成为想象社区的一员,这个虚拟乌托邦包含着一套抽象的秩序规则。
明白这些相当重要,有助于理解为什么古典自由主义需要灵魂,以及为什么仅有科学及自利本身远远不够。自然科学家、物理学家或生物学家,并不在意自己的分析或实验结果能否被大众接受。公众必须面对自然现实,如果不接受活生生的现实,那就是十足的大傻瓜。因而我们不会看到许多人试图穿墙而过或者漫步水面。
还有一点很重要,我们发现我们可以使用现代科技设施,但并不需要了解其“灵魂”,即运行的基本原理。就我来说,我并不清楚计算机是如何帮我将文字呈现在页面上的。
试比较一下人们在计算机面前和普通参与者在市场关系面前的这种无知状态,以及顺理成章的认可。后一种情形当然指的就是消费者、生产者和企业家在对机会做出反应时,对产生这种机会的秩序原则几乎没有多少质疑。但是参与者们必须清楚地知道这个秩序是人为的,是人类行为变化带来的不同选择共同作用的结果。即使有人试图以不变应万变地处理日常事务,也不得不面对各种游说,自利动机驱动着巧舌如簧的政治鼓动家和企业家无休止地影响着人们的选择。
这只有通过理解并重视市场互动的扩展秩序,个体的人(不直接自利)才会去制止那些有煽动力的政治行为,因为这些行为等同于徒劳无益地试图穿墙或踏水(比如最低工资制、租金管制、关税、配额、许可证制、价格支持和通货膨胀等)。作为懂得这个原则的专家,应该据此倡导古典自由主义政策立场。但是由于上面说明的原因,经济专家本身并不具备正式或非正式权威,不能将自己的意见强加给他人。整体中的成员,大部分是公民,也必然被划分到不同的等级。据我所知,这些人,至少是多数人绝无可能成为睿智的经济专家。若想指望经济学的学术训练能将“泥腿子们”变成知识界的专家,或至少有所提升,那就是傲慢愚蠢的表现。
当政治经济丢了灵魂
怎么办?这个挑战甚至在当前依然严峻。作为对这个挑战的直接回应,我建议借助兼具美学伦理学和思想潜在吸引力的古典自由主义灵魂,独立于一般科学,不像科学那样严谨,但却更能明辨是非。
我承认,当我试图清楚表达从直觉得出的观点时,有点浮夸,还有点词不达意。或许我最好能运用历史文献进行说明。19世纪前几十年的古典政治经济,尤其是在英国,正在发展中的经济学学科确实有很多学者甚至都称不上半吊子专家。古典自由主义灵魂所映射的社会秩序愿景,有力地支持了重要的制度改革。《谷物法》的废除就改变了世界。
不过,中世纪以来,运动的灵魂或精神开始迷失。古典自由主义之光变得暗淡,隐身在黑影之中。自19世纪中叶以来,古典自由主义退而居守势,不断地与功利主义梦想家宣扬的改革作斗争。
愿景与社会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