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想也没想的回答:“没有,妳有半夜上山吗?”问这句话时,一丝不明的幽光掠过两泓深邃的黑眸。
“怎么会呢?别看我平时大剌剌的,我很胆小的。”不知为什么,听他这样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失落感。
“嗯,看得出来,刚才明明有话要说的,却不敢开口。”他状似无意的再重提刚才的话题。
“谁说我不敢说出口,只是……”她咬咬唇,垂睑没有说下去。
“只是什么?”他忽然伸手勾起她下颚,慵懒的语调,有一丝促狭。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做出如此轻佻的动作,予欢脸蛋微微一热,侧头避开他的触碰,“也没有什么啦,只是怕说出来会造成你的困扰。”
“妳不说,又怎知会不会造成我困扰呢?”祁煜薄唇微扬,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形。
“其实我……”听他这样说,予欢是鼓起勇气说出心底话,可一想到自己的容貌,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下去,强扯了一抺浅笑。“算了吧,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没有秘密感,也许有一天,当我有足够的勇气一定会说出来的。”
“好啊,那就等妳有足够勇气的时候再告诉我。”祁煜也没再逼问她。
不知为什么,予欢感觉到他似乎知道自己刚才想说什么,只是没有拆穿她而已。
两人肩靠着肩坐在湖岸一处突起的石头上。
“祁公子,你们在这里玩多久?”予欢问道。说玩,不知他们算不算玩呢?除了最初那几天见到他们常常陪同俞碧儿出门外,很多时候他们早出晚归,甚至有几天晚上没有回来。当然,这些消息是小乔和春梅闲聊时被她听到的。
他们说墨澈是王爷,那么,他们这次来洛阳城一定不是只玩玩而已,必定是有任务,当任务完了,他们是不是会离开呢?
“明天就离开了。”他们在洛阳城待太久了,是时候离开了。
“明天?这么快?”予欢一惊,差点掉落湖,幸好祁煜快手扶住她。
“看妳,是不是舍不得我们?”祁煜将她扶正,揶揄道。
“是舍不得你,而不是你们。”此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如果她真的有机会回家,可以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予欢沮丧地想。
祁煜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别丧气,如果有缘的,我们会再相见的。”
予欢点头,“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也说过这句话,那知没多久,我们真的再次相见。”
“那就是说我们是有缘。”
“对,我们是有缘。”这个说法让予欢心花怒放,侧头问他:“你家在京城吗?那我以后可以到那里找你吗?”她计划三年后,不,是二年多后卖身契到期,她就上京城去找他。
“当然。”
“到时你会不会不记得我啦?”二年后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记忆却容易淡去。
“不会。”祁煜摇摇头。
“好,那我们就这样约定。”说着,予欢满心欢喜地拉起他的手,两人击掌盖印。
黄昏时候,他们回到俞府,予欢马上被请进梅院。
“碧儿小姐,就算给我天做胆子,我也不敢与妳抢未来相公,我今天跟祁公子出去,真的是为了妳的事,不相信的话,妳可以问问他,我是不是跟他说了我家碧儿小姐喜欢他。”予欢拿着一把鹅毛扇,边说边替俞碧儿扇凉。
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在回府的路上,她早就想好对策了,而且,她真的有问过祁煜,会不会喜欢俞碧儿,不过,她问的方法很婉转。而祁煜则笑着回答:“碧儿是一个单纯乖巧的妹妹。”
虽然他回答应也很保守,不过,她可以肯定,祁煜对俞碧儿是没有男女之情,这想法让她宽心多了。说真的,像祁煜这么温文尔雅的男子,除开长相,俞碧儿的小家碧玉的个性还真不适合他。
“小欢,妳真坏,怎可以这样说呢。”俞碧儿俏丽的脸蛋霎时嫣红,接着她又问道:“那他听后怎么说?”
“他……他说妳是一个可爱的女孩,也很喜欢妳,不过……”看着俞碧儿心花怒放的样子,予欢故意迟疑着。
“不过什么?”俞碧儿紧张地追问。
“不过他说他明天就离开了。”予欢照实说了。
“啊。”俞碧儿尖叫一声,“他……他要走了?”
“对呀。”予欢点头。
“不、不行,他怎可以明天就走呢?”俞碧儿急得在房间团团转,“小欢,快帮我想个办法,如何留住他。”
予欢翻翻白眼,“碧儿小姐,天下没有不散的延席,留得一时留不住一世,除非妳嫁给他,夫在哪你在哪。”
“嫁给他,我不想吗?只是……啊!”俞碧儿突然大叫一声,然后满心欢喜地在房间是手舞足蹈,“小欢,我有办法啦,我有办法啦,我现在去找爹。”说罢,她冲出房,直奔春晖楼。
“妳真的是这样对祁公子说吗?”小圆子不知打哪里钻出来,站在予欢身后问道。
“当然。”予欢转过身,眼也没眨一下地望着她,嘴角含笑着浅笑。
“虽然家里的丫鬟们都很顶妳,但是,若妳敢抢小姐的心上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妳。”小圆子放出狠话。
“放心,妳没有这个机会。”予欢在心里冷笑着,若真的抢过来,她还怕这个小丫鬟吗?再说,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她懂,以退为进才是她为今之计。
她知道,以她现在这种身份,根本上不得台面,为了不受苦,甜言密语外加阿谀奉承才是她目前生存之道。
天色已暗下来,廊檐已点亮了连排八角宫灯,将府里照得耀眼生辉。
离开梅院,予欢朝厨房去,回来至今,她粒米未进肚子,肚子咕噜地叫着,她知道杨伯一定有留饭菜给她,于是,加快了脚程。
没想到的是,她刚经过曲折的回廊,却被人当小猫般拧起。
不会吧,难道有鬼?
她拼命地挣扎着,并扭头一望,虽然是夜晚,但长廊的灯光通明,所以,她一眼便看到拧她衣领的男人是谁。
“姓墨的,放开我!”
墨澈并没有因此而放开她,反而朝假山后面大步走去。
可恶!为什么她永远都处于弱势?他朝有一天,如果能让她压在他头上,她一定狠狠地报复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
来到假山后的草坪,墨澈毫不温柔的将她丢下,予欢站不稳,摔在地上,幸好这是草坪,不然,刚中午擦伤的地方又流血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予欢怒瞪他,又是他说的,叫她不要出现他面前,可他自己却老在他面前晃着,还对她如此无礼,真是欠扁的家伙!
“妳与煜出去说了些什么?”墨澈阴蛰着脸,冷冷盯着她。
“那是我的私事,干嘛要告诉你?”予欢杏眼一抬,懒懒地横扫他一眼,然后站起来,拍拍裙里沾上的草屑。
“难道妳没有听我的警告吗?”他眯起眼,眉宇间透着嫌恶。
“听你?我为什么要听你?”予欢挑挑眉,“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更不是我的主子。”
没错,他只不过俞府里一个表亲而已,她干嘛怕他?反正他明天就要走了,若他真的那么小器的,那就去告她,最好是告到俞老爷那里,然后还她卖身契,恢复自由的她,就可以跟祁煜上京了,做他的丫鬟总比在这里做丫鬟好。
“是吗?”墨澈脸容霎时冷峻起来,慑人的目光冷冷瞅着她。“妳不怕解雇吗?”
予欢毫不畏惧地应道:“你以为我真的那么笨,不懂得何为卖身?我在这里还待二年,如果解雇我,好啊,反正我现在不缺钱用,早死早超生。”
好个张狂的丫头,不但不怕他的冷脸,还摆出一脸挑衅不驯的模样。墨澈蓦的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既然不听我的警告,那妳就准……”说到这里,凌厉的眼神忽地一闪,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
她瞬间僵住。
他……他怎能吻她?他凭什么吻她?
蓦地,她伸手用力推开他,挣扎了几下,见推不动,就在他离开自己的唇瓣之际,举手‘啪’地掴了他一巴掌。
“墨澈,你太过份了!”她以手背用力地擦掉他留在唇上的气息,怒气地瞪着他。
“妳以为我真的想吻妳吗?”墨澈一只大掌箝住她细弱的皓腕,嘲讽的勾起唇角:“那只不过是一个试探而已,吻下去才发现,原来跟外表一样令人恶心。”
恶心?他竟然说她恶心?
“你……你……”予欢气得浑身发抖,你了几次也凑不出一句话来。
“还有,若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还妳是回去照下镜子吧。”墨澈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冷冷地睨着她。
“你……你……还是你回去照镜子吧,瞧你黑心又恶毒的嘴巴,谁相信你的血是温的,草包!”予欢被他气得双眸仿佛会喷火,双拳紧握着,恨不得将他烧成黑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