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予欢心急地催促道:“说!是怎回事?那姑娘受伤了吗?”
“不……有,有一点,不过……”
“不过什么?”
这时,轿子再次抬起来,喜娘响亮的声音传来,“让让,大家让让,别误了郡主嫁人的吉时!”
“小姐,妳心里要有准备。”容儿深呼口气,道:“那个姑娘不是被撞伤了吗?她掉落一块玉佩,刚好滚到王爷脚边,被他捡起来,一问下,原来她是王爷的未婚妻。”
“什么?”予欢顿时愕住了,他真的有一个未婚妻?刚才她还在想,以为这只是障眼法,原来是真的。那么,这个正主儿回来了,她的位置又摆在哪里?
不,她根本没有地位,她只是一个住客而已。想着,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心更沉下几分。她这样选择到底是对是错?予欢在心底再一次问自己,然而,答案很明显,不管对与错,她没有反悔的理由,因为,花轿已到门口了。
“送入洞房。”
随着一片欢呼声和道贺声,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了,覆着红盖头的新娘在喜娘和丫鬟的扶持下步入新房。
大红喜烛把布置得亮丽堂皇的新房内映照得喜气洋洋。予欢头戴凤冠、身穿霞帔端正的坐在喜榻上,面对着她这一生第一次的洞房花烛夜,心情是复杂而沉重的。
他们不是因爱而结合,又是契约夫妻,洞房花烛夜当然免了,只怕今晚是她独自一人过了。外面的人都说她幸福,可她一点也没感觉到幸福。嫁给一个在朝极有权势,又英俊不凡的男子,可她要面对的并不是与他如何相处,而是如何与他的家人相处,还有那个刚刚相认的未婚妻。
听容儿说,那个姑娘是上来寻亲的,现在安顿正在晋王府的东暧阁里。墨澈在娶她之前已说得很清楚,他再娶的话,她不得有异议,也就是说,以后的日子里,她得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而且不止一个女人,他在府内也有两名妾侍。
幸好,她不爱他,而他也不爱她,若非皇命难违,他们根本不会再有交集。她什么也没有,唯一剩下的就是尊严,她不可能连这一点都失去,若想活得自由潇洒,就不能爱上墨澈。
喜帕下的她,垂首扭绞着手指,深吸一口气,正欲抬手将沉重的凤冠取下时,容儿匆匆奔至,来到她身边嚷道:“小姐,王爷正朝新房走来,相爷说过,妳一定要记得和王爷喝合丞酒,桌面上的甜枣儿、子孙饽饽你们也一定要记得吃。”
“容儿,风潇然他有来吗?”予欢此刻挂念的是一直没有出现的风潇然,他不是交待过,会在她成亲前回来吗?为什么婚礼都行完了,他仍没有出现?
“小姐,二少你爷他……”
容儿正想说下去说,墨澈身着红袍,英气焕发,踏着稳健的步伐,无声地走了进来。
“妳可以下去了!”他朝容儿一挥袍袖,低沉地命令道。
容儿下去后,墨澈并没有急着为予欢把凤冠摘了下来,而是坐下来,执起酒壶自斟自饮了起来。
墨澈一边举杯饮酒,一边拿眼斜睇着坐在床沿的娇弱纤影,心头充斥着复杂难解的情绪。
眼前这众所皆知的平庸到一无事处的女子已成为他的妻子,娶她,一半是出于皇命难违,另一半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是征服欲还是把她当拉拢风齐天的棋子?抑或她仅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只因那个缠绕他多年的梦?
对于像她这样娇蛮强悍的女子,他应该不屑多一眼才是,可不知怎的,她的身影总与梦中的她相叠,在他的脑海里萦绕徘徊不去,让他像是中了蛊似的,迫不及待的想将她收藏起来,还在风齐天面前说谎,说她肚里的孩子是他的。
对于自己这不寻常,不该有的情绪反应,他不由得一阵气恼,厌恶地撇起好看的唇角,然后再一次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不值得他眷恋荣宠,尤其是数日前听到碧儿的丫鬟曾向他暗示过,她与俞府里一名守卫之间有那不可告人之事,甚至她肚里的孩子很可能是那个守卫的。想到这,他怒火中烧,加深了心中对她的鄙夷。
于是,心思各异的两人,各据新房一隅。
墨澈仿佛若存心折磨她似乎的,沉默着想看看她能撑多久。
屏息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动作,而头上这顶沉重的凤冠令她肩颈酸疼不已,而房内又半点声音也没有……
难道他来了又走了?
会吗?予欢没有再多想什么,自个儿将喜帕掀起,那知眸未抬起,便听到一声低沉并含着冷谑的语调蓦地响起。
“我的王妃,原来妳这么迫不及待!”
闻言,予欢顿时僵住了,慢慢扬眸望向他,淡淡道:“你我都明白,我们并不是那回事。”即使两人之前互看不对眼,但她也不得不承认,红袍套在他身上煞是好看,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墨澈邪佞地轻哼一声,起身缓缓走至她面前,抬起她纤细的下颚,四目相接的那刹那,予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那冷邪狂傲的气势,在烛火的映照下,更具有威严慑人的魄力,令她的呼吸明显地急促起来。
而此刻的墨澈也微微一怔,从没有像现在这么仔细的看过她,她五官很精致,只是皮肤偏黑将她的优点掩盖住了,现在上了妆,将她优点突出来,细细的柳眉,琥珀色瞳眸在烛光折射下似乎罩着一层雾霜,俏而巧的鼻子下是微微轻启的粉唇,仿佛在向他发出邀请。
该死!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她十分迷人!
纵使他对她确实心怀厌恶和鄙夷,但此刻有种想占有她的迫切。
不!怎么会这样?一定是错觉!
墨澈放开她,倒退后两步,霍然转身,佯装出凛人的气势离开。
望着他急速离开的背影,一股难言的疼痛自胸臆升起,她捂着胸口,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吗?何解看到他如此绝情,她的心胸会泛起疼痛呢?
深深的顺了一口气,予欢卸下头上沉重的凤冠,褪下身上的嫁衣,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衫,然后打量着眼前这个对她来说并不陌生的房间。这是墨澈的寝室,纱幔、桌布、窗帘等都换上红色,那是热情的喜色,可她的心却一片荒凉。
走至桌子旁,睨了眼桌上的酒壶,既不成交杯酒,那么就让它成为解愁酒吧,她坐下来,径自替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他们只拜堂却未喝下合丞酒,甚至连头上的红帕也不是新郎取下的,他们之间应该不算是夫妻吧?也对,他的未婚妻回来的,这切程序应该是与真正的妻子去完成的,而不是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妻子。
想着想着,她一杯一杯的喝下去,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原本不容易醉倒的她,因为心情烦躁,没两下,便感到头晕晕,于是,她步履颠簸的走向床褥,不一会儿整个人便完全躺平了。
前院热闹仍持续着,后院的亭中,石桌摆着一着壶清酒,银亮的月光下,一抺红影对月举杯而饮。
“春宵一刻值千金,墨兄,为何如此失意,一个人在此喝着闷酒?”一名青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在墨澈对面坐下。
“春宵?”墨澈自嘲似的笑了笑,“既然是春宵,那么,独狐翼,你告诉我,为何我没有那种期待又兴奋的感觉?”
独孤翼扬扬眉,含笑道:“既然在意她肚里怀了别人的种,为什么还要将她娶过来?以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你大可以将她怀了野种的事上报给皇上,他一定会收回圣谕。”以自己对墨澈的了解,墨澈根本不在乎皇权,只要他想,没有任何事能难到他。
“翼,你并不知道,就算皇上知道了,他也不会收回圣谕,因为她是皇上心爱女人的女儿,皇上感觉亏欠了她,所以,他不会收回圣谕的。”墨澈恨恨地喝干了杯中酒。
“是这个原因吗?记得前两天,你只瞄了人家背影一眼,就撇下朋友的我追人去了,还弄得一身脏兮兮的回来。”独孤翼饶富兴味地扯出一抺笑容。
“你现在是来嘲笑我吗?”墨澈为他的空杯倒满酒。
“嘲笑?怎么会呢?哈哈!”独孤翼仰头哈笑,道:“只是今晚是月圆夜,刚好大哥托人送来一瓶药丸,可以抑制你体内的蛊毒,韩桦受伤了,他让我送来给你,顺便祝贺你新婚愉快。”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瓶子递给他。
接过瓶子,墨澈轻抚着上面不平细纹,淡淡问道:“桦的伤没有大碍吧?”
“盟主之位他势在必得,没有那么容易死的。”独孤翼看了看他的神色,道:“倒是你,仍没有月圆变后的记忆吗?”
听大哥说,墨澈月圆变后无论行为还有散出来的气质与失踪的墨淢极相似,若不是确定墨淢失踪了,他们还以为他便是墨淢,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的呢?身为神医的大哥也找不到原因,唯一可以解释的只是下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