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城市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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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男人的时尚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尚。比如毛泽东时代,对男人的要求,是思想进步,工作踏实,作风正派。姑娘们找对象,主要也就看这几条。尤其这最后一条“作风正派”,别看排得朝后,可是最最被人看重,别的什么,政治上、经济上,出点小毛病,在一般人心里,还能谅解,若是沾上了花花草草,出了生活作风问题,则容易被人看不起,亲属们脸上,也格外无光。我的一位老师,粉碎四人帮后,不知怎么沾上了“三种人”的边,停职反省的那天,他老婆当着我们的面,就大声声言:你!出了政治问题,坐牢,我送饭;枪毙,我收尸。要是出了生活问题,哼哼!(她冷笑一声,我立刻就头皮发麻)你就去死吧!我老师当时感动得涕泪泗流。所以那时候的男人,不管是真正派还是假正派,都喜欢以“作风正派”来自我标榜。当然也有婚外恋,不过那时叫“偷情”。真正的“偷”,一惊一乍,心虚胆虚,就只嘴硬,不让堵屋里不承认。就是让堵屋里了,也还不甘心束手就擒,一般三楼左右,都敢往下跳,摔死了拉倒,若没摔死,还是死不认帐。

所以那时候的男人和这时候的男人相比,就显得有些窝囊。但这是时代的悲哀,也不是哪一个人的事,想想倒也能想得通;有那想不通的,就感叹几句生不逢时。他们说,唉——!我们那时候。又骂,现在的男人,真胆大!现在的男人就笑他们落伍,什么胆大不胆大的,这叫潇洒!风俗移易,时尚日新,如今的社会,就兴“潇洒走一回”。于是如今的男人见人尤其是见了男人,都先可劲吹上一通自己的风流韵事,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拉蜜,开夏利”,有车的男人这么吹,然后拍拍自己的红色夏利车。“蜜”指情人,北京统称“小蜜”,是专门流行在男人们口中的说法,女性听着,这两字就有点瘆人。“腰别BB机,出门就打的;膀上挎个妞,做鬼也风流”,没车的男人这么吹,然后摘下机子,说他妈这妞又呼我!真假莫辨。哥几个见了面,问到家庭,是“还没离吗?”说到情人,是“还没换呀!”给对方造成压力。我有一个同学,平常说溜了嘴,有一回去人家家里吃饭,问女主人:怎么还是你?!让那女的给轰出来。在我从前工作的城市,流传着这么一首顺口溜:矿工报,三只狼,彭震、叶伟、揭志良。读着挺溜,也不知作者是谁。这三人我都认识,因为文字来往,有两个还是挺不错的朋友。这几句歌谣,就是他俩在不同场合亲口念给我听的。彭震念的时候,手舞足蹈;叶伟念的时候呢,脸上则充满自豪的微笑。据我所知,这俩人虽然也时有风流方面的传闻,但基本上还属于好同志,而且距离“狼”这一大师级水平,也实在相差甚远。“狼”乃“色”中九段,好比围棋中的聂卫平,一般人不易达到,我想这只不过是他们一直向往的境界罢了,或者干脆就是一种自我标榜。念及于此,我灵机一动,想这歌谣安知不是他们自己创作的,然后再分头向外传播,我不就是从他们自己口中听到的吗?

你看,人人自吹风流,这就是男人的时尚。至于是否真像他们自己吹的那样,个个都有风流艳遇,那就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