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城市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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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都市里的男人无处逃遁

男人在家庭中,越来越不重要。他不再独立担负养家糊口的重担,因此也就不再是当然的一家之主。马克思主义说得好:经济是基础。基础一动,男权这座万丈高楼轰然倒塌,别的一切的一切,也都随之倾斜。首先,女人不再总是一副笑脸,因为她不用每天从男人手里讨钱。她自己有着一份工资,更重要的是有自己的职业。儿子也不再晨昏定省,风水轮流转,现在儿子是老子啦!饭桌上的第一碗饭,可以肯定不是盛给男人,但是千百年来,男人却一直位居八仙桌的上座,等着女人把头一碗饭恭恭敬敬递到手中。更可气的是,累了一天,回到家来,你还没刚想摸张报纸呢,就看见女人已经坐在那里,人模狗样地看书写字。有的女人像那个什么潘小平,不仅写还写些男人的坏话,这样的女人,简直该杀!来了客人,她们自己陪着在客厅里神聊,却让男人围上围裙去厨房里忙活,也不怕传出去影响不好。实在没辙了,你想亮亮强项,吹几句国际国内的政治经济吧,就发现她不仅知道华约国家怎么怎么想进北约,知道物价指数、利率杠杆什么的,还知道德国总理科尔四选连任,谁谁在中间做了什么政治小动作。你说像这样的家庭环境,还让男人怎么待,简直让人没有一点自尊心。

所以在城市里,就到处都有从家中逃出来的男人。首先,舞厅是个最好的去处,这里的女人虽然也是女人,却不像家里的那只母老虎,她们对男人都很恭敬,举止温柔娴淑。再说一个个又都那样的秀色可餐,让人看一眼都不想吃饭。人家说话,也绝不似家里那个高声大气,而是小鸟依人,偎在胸前喁喁私语。中国有一句形容女人的话叫什么来着?对对,吹气如兰,可是光守着自家的女人,你是没法领略到这个词的美妙的。纤腰轻揽,红腮初看,彩灯明灭如梦幻,男人们就有些飘飘然,昏昏然。我让你前就前,让你后就后,让你花步就花步,让你旋转就旋转。在这里,男人是中心,再展雄性威风,重温权力美梦,舞场最易使男人的心理平衡。

再一个好去处是牌场。男人们家里受了气,出门就去打麻将。常见有那男人,坐在牌桌上几天几夜不下来的,那都是老婆那里吃了败仗,转到这里来和弟兄们厮杀。输也罢,赢也罢,麻中自有乾坤大。曾有一个同学,劝我不要阻止我爱人打麻将,他说当心!他压力太大,别出事情。我想能出什么事情呢?中国还没到后工业社会,总不至于不打麻将就得神经病。

你若是再到饭店酒楼去看看,就发现那里坐着的,十有八九是男人。现在喝酒的男人明显比过去多了,因为在家庭生活越来越不温情的现代社会,酒能给男人以短暂的自信和自尊。另外路边的棋摊上、大排挡,你也经常能看到一些百无聊赖的男人。蹲在马路牙子上给人“支招”,支错了听人骂臭棋篓子,自行车让推走了也不知道;或是弄上点臭豆腐干、茶鸡蛋,再来瓶啤酒,一个人有一下没一下地,对着路灯吹喇叭。我路过的时候总想问,你们为什么不回家呀?天黑了,鸟儿都归窝了,这时候还在外面的男人,给人一种寥落感。有时也做一点反省,想是不是现代女性给男人造成的心理压力太大了?随着现代化的推进,女性在精神上越来越独立,男女之间的对抗,在这个世纪末已经不知不觉升级了。女性在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广泛的参于和成功,使男人们压抑。这是一种集体潜意识,也许他们自己并不知道,但社会应该引起注意。

回家吧,男人们,不回家,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