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染的绘画功底本就不俗又幸遇良师,只学了数月便画艺大增,进步神速,魏先生惊奇地直夸爱徒天赋异禀,墨青染嘿嘿笑着也不说破。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墨青染望着跃然纸上,粉云吹做修鬟,罗衣难耐轻寒,纤手弄翠笛的蓝衫丽人,觉得是时候实施赚钱大计了。
这几年,墨青染暗中培养了一批人手,诸如赶车的刘老伯,看后门的花婆子,屋里新来的两个丫鬟喜兰喜竹,灶房的小芹小橘,还有家丁阿魁阿梧。
若再有机会打探到神秘人的蛛丝马迹,她也有足够人手去探探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这喜兰喜竹原是余氏买回来的,想着女儿也是时候添几个贴身丫鬟了。墨青染便把喜鹊提成大丫鬟,让她带带喜兰喜竹,喜鹊不负所望,调教了一年多,两个小丫鬟做事就有模有样了。
阿魁阿梧原是一对表兄弟,家乡遭了灾,亲人都不在了,就结伴出外讨生活,谁知被人贩子骗了,把他们卖到了梅花镇的牙行。
墨青染遇到他俩的时候,他们俩正因从牙行逃跑被牙行的人在街上逮到打得半死。墨青染在一旁冷冷看着,直到兄弟俩眼中的桀骜不驯变成了深深绝望才出手救下他们,并许诺十年为限,若她交代的事做得好就归还卖身契,放两人自由。兄弟俩感激不尽,从此成了墨青染的死忠。
墨青染也觉得自己这一世的心肠变冷硬了,除了墨家亲人,她没对谁付出过真心,若是前世她一定会立马解救阿魁阿梧出苦海,而不是等待最易收服他们的时机,莫家的变故使她再没有多余的同情心了。
墨青染这几年还假借跟余氏学厨,经常下灶房练手,慢慢向众人展示自己精湛的厨艺,不过,她把莫家私房菜都改良了,免得日后被有心人发现。如今,墨家人的嘴巴都被她养刁了,但家人心疼她,不舍得她日日下厨,偶尔露一手给他们打打牙祭就好。
照墨青染的规划,有机会她还是要做回前世莫家老本行的,那才是来钱快的买卖,是以她先培养了几个灶房上的人才储备着。她在下厨过程中发现灶房做杂工的小橘和小芹颇有学厨天赋,便根据各自兴趣指点她们,小橘主攻面食和冷盘,小芹主攻热菜和雕花。
墨青染的这些人手,除了墨家明面上的月例,她还会私下补贴一份。养的人越来越多,需要用银子的地方也多,这几年坐吃山空,卖绣品的积蓄只剩下一千多两,迫切需要赚钱傍身,墨青染觉得有必要将那日与方大夫交谈时无意间萌生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这日,正逢墨青云休息,墨青染吩咐灶房的小橘做了一份糕点,亲自提着去了二哥的云水院,丫鬟喜兰见四姑娘非要自个拎食盒,只得无奈又不安地跟在主子后面。
其实,墨家三宝并没有单独的院落,但这并不妨碍给自己的屋起个高大上的名字。墨青朗的东厢房叫朗日院,墨青书的西耳房叫书山院,墨青云憋了三天,给自己的西厢房起名云水院,为了响应三个哥哥,墨青染大笔一挥,也给自己住的东耳房题名“染颐院”。
二哥的小厮童喜算是小厮三人帮中最机灵的。墨青染提着食盒还没到云水院呢,童喜就已经迎了出来,躬身行礼:“童喜请四姑娘安。”
“哎吆,四姑娘,您怎么能亲自拿东西呢。”童喜笑得一脸谄媚,又狠狠瞪了墨青染身后的喜兰一眼,摆出老人的款斥责新人,“喜兰,你是怎么伺候四姑娘的。”
喜兰是个老实孩子,委屈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墨青染闻言似笑非笑:“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谁都能批评我的丫鬟了。”
童喜立马出了一脑门冷汗,暗道,大意失荆州,居然没拍好,吓得噗通跪倒:“四姑娘,小的知错了。”
“快起来,说笑而已,我还有事吩咐你,就是不知二哥肯不肯割爱了。”墨青染半真半假地说。
童喜提着的心安全着陆,站起来恭敬地回话:“能为四姑娘做事是小的荣幸,二少爷一向疼爱四姑娘,别说让小的做事,就是您让小的上刀山下火海,二少爷也一定眼都不眨。”
“就数你会说话。”墨青染笑了笑。
童喜赶紧举手发了个誓,“小的说的句句真心,苍天可鉴。”
“噗呲”,一时没忍住,喜兰被童喜的滑稽样逗笑了。
“行了,你先告知下二哥吧。”
“是,四姑娘。”
刚到云水院屋门,墨青云就跑了出来,笑嘻嘻地说:“小妹,听说你给我带了好吃的,我看看是什么。”
墨青染一把拍掉二哥伸到食盒上的爪子:“就知道你是个吃货,先进去再说。”“小妹辛苦了,让我来提,走,去我书房。”墨青云讨好地抢过食盒。
墨青染走过她二哥凌乱的客堂,来到了更加凌乱的书房,她真心觉得自家二哥完全糟蹋了“云水院”这么诗意的名字,当然,墨二少爷是不会承认的,他把这叫做“侠士的不羁”。
刚进书房,墨青云就迫不及待打开食盒,欢呼一声:“是我最喜欢的酸枣糕。”
童喜麻溜地给两位主子各奉上一杯茶,“四姑娘,是您最喜欢的花草茶。”
“有心了。”墨青染笑笑。
“呜,真好吃。”墨青云吃得欢快,“咦,感觉这酸枣糕跟平时买的不太一样,没那么甜腻。”
“就是在里面多加了蜜渍过的碎青梅。”
“小妹真聪明。”墨青云狼吞虎咽了两块枣糕才过了嘴瘾,又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墨青染见她二哥吃饱了,喝足了,这才道明来意:“我想借二哥的童喜给我跑跑腿,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嘿,多大点事,你派个人直接吩咐他便是。”墨青云砸吧砸吧嘴,“下次别亲自跑来了,还提着食盒,把你累坏了,爹娘可饶不了我。”又回头瞪了童喜一眼,“再说,这笨小子,整天就知道扯我后腿,跟娘打我的小报告,到时候他把差事办砸了,你别怪罪二哥就成。”
站在主子身后的童喜面上很平静,内心很汹涌,这年头,做人难,做下人更难,做一个夹在主母和少爷之间的下人那真是难上加难。
“我的这件事让童喜办最合适。”
听到四姑娘对自己的肯定,童喜激动地两眼放光,感动地热泪盈眶,四姑娘,你真是慧眼识人才哪!
“我今天来,还有一事,想向二哥借几本书。”墨青染缓缓出声。
墨青云慷慨地一挥小手,“小事一桩,我书架上的书,小妹尽管挑。”
墨青染闻言端起茶盅,轻捏着茶盖一下一下分拂茶水,笑吟吟望着墨青云,并不接话。
墨二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当墨青染道出“我想借的书不在二哥书架上”时,墨青云只想仰天长啸,“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古人诚不欺我。”
墨青云默哀了几秒钟,才不情不愿地走到书房靠窗放的木塌前,蹲下身来,在木塌下座左掏掏,右摸摸,捯饬了一会,掏出几本书来。
把书递给墨青染后,墨青云无比严肃地说:“小妹,二哥只有一个要求,万一你被爹娘抓包了,别把二哥供出来就成。”
难得见二哥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墨青染强忍笑意说了声“好。”又转身对童喜道,“今日未时,我会让喜兰交代你一些事。”
“四姑娘尽管吩咐。”童喜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