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朗四人跟着年嬴一路出了松风书院,沿着书院侧门的小径拐了一个弯就看到一间茅屋铺子。
铺子里一名中等个头、二十三四岁的青年,望了他们一眼,认出了年嬴,扬着一脸热情,道:“年公子,又来光顾了,真是对不住,今天的糕点都卖光了。”
“一块都没剩吗?”年嬴不甘心地问一句。
“妹妹,屋里还有没有了?”青年扭头冲铺子后的里屋喊了一声。
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出来,“还有六块莲蓉糕,是打算我们自吃的。”
青年冲年嬴赔笑道:“年公子,我们兄妹自留的糕点做的样子就没有对外卖的那么精致,但味道是一样的,您要吗?”
“哎,这馋虫上来了不解解馋真难受,就不穷讲究了,你都包给我吧。”年嬴自嘲一笑。
“好嘞。”青年遂进屋端出一盘糕点,与常人不同,他是用左手端着的,又用左手熟练地包扎好,递给他们。
回去的路上,辛世济奇怪地问年嬴:“那位卖糕点的小哥,右手不能用吗,看起来好好的呀。”
“说是以前干活时不慎伤到筋脉,就拿不了重物了,顶多握握筷子。”年嬴不在意地答着话,********都在解绳扣上,好不容易打开油纸包,忙招呼道,“快尝尝,还热乎着呢。”
五个人一人取过一块,细嚼慢咽起来。
“唔,好吃。”吴广贤吃得津津有味,末了,砸砸嘴,“还真是凡事不可貌相,那铺子瞧着虽不起眼这点心的味道却是真好。”
辛世济将手里最后一口糕点咽下,也跟着赞道:“嗯,这莲蓉糕的馅料甜而不腻,余味清香,我这种不爱甜食的都破天荒的吃下了一整块,这家的点心着实不错。”
年嬴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谁推荐的。”又可惜道,“唉,还是来晚一步,今个买的这份品相不好,平常卖的那些才叫一个精致可口。”
墨青朗和墨青书尝过之后却面面相觑,这点心的味道怎么跟小妹做的有点像。
写意楼,内灶间。
“真是奇怪,这段时间怎么老找不着东西,前几天我给小强子留了几块玉露酥,昨天无意提了下,小强子说他没找到呀,这也就算了,许是负责点心外卖的贺管事一时忘了我的交代,都叫人取走了。但我昨晚上做的糕点,明明被我顺手搁案板上的,今早来一块也没了,那可是我一会要拿给四姑娘过眼的样品。”小橘快抓狂了,急躁地四处乱翻乱找。
小芹闻言道:“你别急,我也帮你找找看。”又顺口道,“说来,我也遇上过这种怪事,大前天我新做的那道清蒸鱼你还记得吧,我当时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太对,正琢磨着怎么改良呢,哪知第二天连鱼渣渣都找不到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小橘和小芹皆停下动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道:“有贼。”二人不敢隐瞒,急忙将猜测的情况报到墨青染那。
墨青染寻思良久,叮嘱她俩:“这事你们先别声张,一切照旧。”
第三天深夜,甲一熟门熟路地又溜进写意楼内灶间,这里的东西真好吃,难怪崔勇那厮念念不忘,他现在也有点上瘾了。
甲一吸吸鼻子,嗅了一会,今天这一盘还真香哪,他刚端起碟子,忽听“哧溜”一声,头上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他反应极快地要避走,可惜没躲开,还是被罩住了。
与此同时,早有准备的阿魁阿梧迅速进屋点亮灯具,灶间瞬间亮如白昼,正奋力挣扎地甲一被迫眯上眼,在黑暗中待久了,猛一见亮光真受不了。
“劝你还是老实点吧,这渔网是东家请人特意编织的,比平常的网子既密且厚,除非你天生神力,否则想徒手撕烂,简直白费功夫。”阿魁边说边和阿梧一起用麻绳紧紧捆住渔网中拼命乱动的甲一。
阿梧也跟着“好心”地解说:“这位大哥,今天这道菜乃我们小芹姑娘新创的菜式,东家刚给它起了名,叫做‘自投罗网’。”
慢慢适应光线的甲一往地上睁眼一瞧,好家伙,他刚才奋力挣脱网时丢到地上的这盘菜主料是块香煎里脊,但它表面是层层叠叠用糖拔的丝,将这块里脊肉缠裹的密密麻麻,可不就是“自投罗网”。
甲一再细看那已经碎裂的盛菜盘子,有一块瓷片的上面居然有个小孔儿,孔洞里穿了一束钓鱼线,他顺着那线看去,另一头被系在了渔网上,难怪他避不开那网呢,他当时手里端着盘子,他往哪走,那网就往哪罩,甲一苦笑一声,认栽。
阿魁打好绳结又试了试紧实度,彻底放了心,人一放松不由困意上涌,他打了一个呵欠,嘟哝一声:“你就好了,还可以在网里闻闻肉香,可怜我们哥俩得熬一夜陪着你。”
“你说你偷哪家不好,偷到我们写意楼头上,咱们写意楼的东家可不是好糊弄的,为了逮到你,我们哥俩一连蹲守了好几晚,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你说你这不是既害己又害人吗。”阿梧也伸着懒腰不满地抱怨。
甲一置若罔闻,心里却郁闷地想吐血,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翌日上午,干果铺后院厢房,墨青染俯视着跪在屋里被五花大绑仍一脸倨傲之色的甲一,问阿魁阿梧道:“你们有没有搜他的身?”
“有的,只搜出一块木牌。”阿魁躬身将木牌递给喜鹊。
喜鹊拿着牌子递到墨青染眼见。
那木牌上刻满了蛇纹一样的符号,墨青染来来回回看了好一会,也没琢磨出头绪,但这木块倒是好料,乃上百年的沉香木。
“素闻有一种人令在人在,令亡人亡也不知是真是假,今天就做个试验好了。”墨青染说着将木牌扔进身旁案桌上的香炉内,刹那间满室异香。
“不要。”刚还傲骨铮铮的甲一现下面若死灰,这木牌是他暗卫身份的证明,十二暗卫各有一块,失了这牌子还不如杀了他。
“噢,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呀。”墨青染冲甲一晃晃手中的木牌,一脸捉弄人成功的得意。
要不是现在行动不便,甲一真有拍死这位四姑娘的冲动,他忽然想起了崔勇说过的话“梅花镇就是个邪门的地方,那里的黄毛丫头都是成了精的。”
“能有上百年的沉香木令牌,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毛贼了。”墨青染一改方才的戏谑,正色道:“说吧,谁派你来的。”
这位四姑娘变脸比翻书还快哪,甲一默默吐槽,正想着编个什么借口,就听墨青染的声音幽幽飘来:“唉,也是我傻了,你怎么可能说实话呢。”
甲一狐疑地瞅瞅墨青染,难道真是妖精变的,能看穿别人想什么。
“这样吧,在商言商,你白吃了我写意楼那么多好东西,就算把你送到衙门这银子也没人还哪。”墨青染从甲一眼前晃了一下木牌,“这东西先押我这,你给我当三个月伙计,三个月后呢,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墨青染转手将木牌递给喜鹊,又看了甲一一眼,语气颇含深意,“喜鹊,收在你贴身的荷包里。”墨青染将“贴身”两字咬得极重。
甲一闻言脸红得跟煮熟的虾米,这四姑娘够“狠”,把他想偷回来的那点念想彻底掐灭了。
外灶间的烧火小弟小强子无意间瞅见在写意楼门前迎来送往的新伙计竟然是他一直偷偷崇拜的暗卫大哥,惊讶地打了一下午嗝,小芹还以为小强子吃多受凉,赶紧做了一碗热乎乎的萝卜汤给他灌下去,才算止住了。
“甲一还没有信传回来?”偏殿书房,萧逸轩临窗而立,窗外那株从富春园牡丹苑移过来的“******”今年开得格外早,天香国色,倩姿芳容。
“小的也奇怪,这都快一个多月了。”崔勇疑惑道。
萧逸轩凝视着灼灼红牡丹,静默了一会,吩咐道:“派丙一去探探。”
暗卫丙组专司情报,一个个轻功了得,丙一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他到了梅花镇,飞身上了写意楼街前的一棵刺槐,定睛一瞧,还以为自个眼花了,那在大门前带着滑稽的瓜皮帽,正点头哈腰招揽客人的店小二怎么那么像甲一。
丙一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回到五皇子府,跪在萧逸轩面前,“禀殿下,甲……甲一在写意楼当了店小二。”
萧逸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