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可怔了一怔,推开他的怀抱,神色严肃道:“他做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沈星尘见她一脸正经的模样也煞是可爱,不由得捏了捏她的脸,却被塞可不客气地弹开了手。
“是他将伊丽莎白那女魔头从棺材里放出来,才害死了我姐姐!”念及此处,塞可攥紧双拳愤恨不已,狠声道:“当年他假意接近我姐姐,实则是替天帝那老东西除掉千圣国,不要以为做过的事就那样过去了,如今,新账旧账我和他一起算!”
说罢,塞可起身就要夺门而出,沈星尘见她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得轻轻拉住她的手,冷静道:“我知道他一直替神族做事,我也知道他和那个血族败类狼狈为奸,残害人类,只是,我不能杀了他。”
“为什么?”塞可深深蹙眉,一脸不解地催问。
沈星尘迟疑一瞬,眸中透着几分无奈,“因为墨林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万妖王,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对我有大恩,若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就纵容他肆意妄为吗?”塞可推开他的手,眸色渐冷。
沈星尘轻轻摇了摇头,道:“师父深知墨林做事急于求成,难成大器,又心胸狭隘极不安分,于是他临终前将万妖王的位子传于我,又让我立下重誓,若将来墨林做了错事,可以惩罚他,但无论如何都不可处死他。从今以后,他再不会有任何自由。”
塞可无言以对,纵有万般不甘也只化作一句:“我懂了。”
沈星尘反抱住她的身体,满目疼惜:“我知道你恨他,只要不杀了他,怎样折磨他都可以。”
塞可蹙了蹙眉,眸中泛起浅浅的泪意,却硬生生憋了回去,只简单说了句:“我要见他。”
青木洞府的地牢幽暗阴冷,地上青苔蔓延,湿滑难行,塞可小心翼翼地踱着步,朝最深处的牢房走去。
据说墨林听闻万妖王带着塞可回了铜台山,便料到自己朝不保夕,于是连夜逃至山下一处村落,结果很快便被暮羽抓了回来。
“吱呀”,塞可推开生锈的铁门,幽暗的火苗跳动着,照亮一小片橙黄区域,墨林靠坐墙壁垂眸沉默,面色淡漠无情,他听到塞可走进来,却并未抬眼看她,只缓缓拨弄地上的稻草。
“为什么放出那个女魔头?”塞可并不想与他废话,这潮湿封闭的地牢,她一刻都不想多呆,尤其是与这她想碎尸万段的妖物呆在一起。
墨林仿若未闻,只不屑地勾了勾唇,并未做声。
塞可几步上前,狠狠揪起他的领口。
“怎么?要杀了我?”墨林桀骜的眉眼带着毫无悔意的不驯,“就算大人再怎样宠你,也不会让你杀了我。”
塞可深吸了口气,放开他的领口冷静地说:“我知道你很依赖化生果,你道行退减,妖力散失大半,若不是靠吃化生果维系,早就化作原形了,不过真是可惜,一颗化生果也只能让你在很短的时间内维持人形。”
墨林唇角动了动,脸色更显阴沉,“用化生果威胁我?”
塞可俯下身,轻轻摇了摇头,“我不需要威胁你,你还不知道吧,这山上早已没有化生树了。”
墨林这下变了脸色,声音涌上几分急促:“不可能!铜台山到处是化生树,化生果更是唾手可得。”
塞可不屑地笑了笑,将一颗化生果握在手里,继续说:“一旦你恢复乌雀的原形,若不及时服食化生果,只怕就会任人宰割了吧。当然,若你肯勤加修炼,还是可以修得一副人形的。”
墨林冷笑几声,眉眼又恢复几分漠然,“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何放出那个吸血鬼吗?我告诉你,是天帝授意的。”
果然,是神族干的,塞可的心沉了一沉。
“呵,”墨林扬起不屑的笑,嘲讽:“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以为有大人给你撑腰,你就能对抗神族?不自量力。”
“神族究竟给了你多大好处?你这般听命于天帝?”塞可紧紧攥着拳,无法理解墨林两面三刀的丑恶做派。
墨林乌黑的眸子浮现深深的怨恨,怀揣万般不甘地反问:“为什么?你问问大人,为何我与暮羽道行不相上下,可他却只重用暮羽,连一个堂主的位子都不肯给我,表面待我礼遇有加,实则任何事都将我排斥在外,我在妖族的地位,甚至连陆青兰都不如。”
“所以你就投靠天帝?”
“不然你觉得我有其他出路?”
“天帝也只是利用你。”
“利用我又如何?至少我还有利用的价值,总比跟着万妖王却被他忽视好。”
“你心甘情愿被天帝利用,可你为何要牺牲我姐姐?”
有一瞬的安静,只有火苗寂静地燃烧,将墨林冷漠的眉眼掩在阴影里。“没错,我确实利用她混进了千圣国,可是,她慕容凌珊难道没有利用过我吗?”
塞可闪过一丝疑惑,墨林自顾自说道:“凌珊本就是极有野心的女子,她和我在一起,不过是想借妖族势力助她谋反,你以为她在天界时每每撮合你与万妖王,真是为你的幸福着想?不过是在考虑她的谋反大计罢了。”
“啪!”地一掌,清脆地打在了墨林脸上,塞可再无法克制怒火。
“这一掌,是你欠姐姐的。”又是一掌,塞可极力维持镇定,她不能杀了他,只能隐忍。“这一掌,是你欠我千圣国无辜百姓的。”
墨林轻笑着擦了擦唇角的血,说道:“我知道你不信,不过现在信不信都无所谓了,凌珊再也不会回来了。”
似有一瞬的落寞闪过黑眸,很快又被玩世不恭的不屑取代,墨林看着塞可紧握匕首朝他逼近,笑道:“你忘了你不能杀了我吗?”
塞可并不理会他的话语,扬起匕首朝他胸口刺过去,却是将他胸前别着的竹蜻蜓割下来,收入手中。
“我答应过星尘,不会杀你,你就留在这自生自灭吧。”
墨林却忽然起身,猛地将竹蜻蜓夺了回去,那是曾在天界,他每每与凌珊见面的暗号。
只是,事经千年,早已物是人非,唯有旧物见证着满目疮痍的沧桑变迁。
塞可冷冷地看着他将竹蜻蜓夺走,又小心翼翼别在腰间,也不再与他多言,转身走出铁门。
离开的一瞬,她扔下手里的化生果,冷漠地说:“这是最后一颗,好好珍惜,和你这幅身体说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