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沁归还《山海经》时,嘴贱问了句,“柯老师,世界上有神魔鬼怪吗?”
“我看你长得就像个神魔鬼怪,滚。”柯良不耐烦挥手。
这是柯良和江沁最后呆在由祠堂改建学校的最后一段时间。
G家恢复高考,柯良老师一直书不离手备考一准要鲤鱼跳龙门,非得考上大学。
要不说患难见真情呢,江沁凭借优异成绩和柯老师“我教出来的学生绝逼天下第一”的推荐,进了镇上一中,方圆数十公里最好的中学。
“好好读书考大学,将来成为我的师弟师妹,作为老师脸上倍有光。”柯良郑重其事摸摸江沁肩头寥表他的期望。
江沁窃笑,学柯良语气活灵活现,“可不定,我不准比老师牛。”
“滚!牛皮吹得更牛。”柯良向来愁苦的面容现今如雨过见晴,整个人鲜活起来,充满朝气。
要不说希望是拯救生活的良方呢。
学校提前放了暑假,柯良老师追寻着希望兴高采烈离开南门。
而江沁离开南门的“希望”未给任何人带来欢愉。义务教育政策尚未推行,随之而来是昂贵的学费。
村里设学堂所用花费,是从村民手里集资的教育经费,用不了什么钱,因此江振心才松口送江沁上学堂。
“妈,江沁是个有出息的,咱们得接着供她上学。”江文礼吸进口旱烟,缓缓吐出来道。
江萍眼皮都未抬,“女孩子家,能有多大出息,迟早是泼出去水,礼礼,如果当年你接着念下去,考上状元也不一定……”
江萍絮絮叨叨回忆个不停,随年龄年年增长她越发喜欢回忆过去的日子。
江文礼中学上了两年,哭着闹着要回家,这时候江振心已经和王春凤那臭不要脸的骚狐狸睡一块儿去了,家里只有江萍一人下地干活挣钱,维持不住开销。
江萍实在拗不过江文礼,就让他休了学,回家帮着干农活。
江文礼最为厌弃回忆,他尚且有大把时光向前看齐,向前走,如若可以,最好和过去的混日子一刀两断。
“妈,家里总归还有点钱,先拿出来给江沁交学费。”
江萍脆弱神经被触痛,用力拍打江文礼后背,“说什么浑话呢!什么浑话!你爹不要咱们这个家了,妈这么难给你存下的钱,是给你娶媳妇用的!没钱,只能娶上王春凤那样的女人!”
江文礼垂头丧气,无力唤一声,“妈——”
“非得把你老娘气死才干算,是吧?!”江萍火炮虽然朝向江文礼,实际说个江沁听。
江萍一锤定音,“谁家半大姑娘不下地帮家里干农活,江沁明天跟我下地,管它鬼佬子的中学。你自个去赚钱,怎么造我不管。”
江文礼能替她讲话,令她五味陈杂,看着他垂头丧气像斗败的公鸡,江沁心里噔哽一下,说失望不假。心底到底对这个家有丝期待,这些年,对她管吃管喝没放任她去死。
眼泪在江沁眼眶里直打转,她一直在屋里听这两人决定她的未来,深刻体会无力左右命运的感觉……
“江沁,要不你歇两年,等我赚了钱,供你上。”江文礼搓着手叫江沁到跟前咕哝道,许下个口头承诺。
说不感动,假,江沁都要怀疑江文礼长着长着中途被人掉了个,可惜太美好的实物经不起推敲。
江沁环顾这个家,自从江振心不归家后,形容家徒四壁不为过,自从江振心不归家后,这个家失去主要劳动力,维持艰难,是江文礼辍学的主要原因。
暑假第二天,江沁跟着江萍下地,他们家按男丁人数划分到三亩地,江文仪去世后,江九爷仍未将这一亩地收回,算作为补偿。
太阳刚刚压水平线,地里人影绰绰,江文礼正挥着锄头翻地,江萍唤他去吃早饭,轮自个上锄地,叫江沁去提水。
无名河横穿整个南门,甭说水猴子,多少前驱挂在里头,村民农用水照旧从河里取,江沁左右各一个小木桶,晃晃荡荡去打水。
河水流速缓慢,河底泥沙长年累月漂浮,混混浊浊看不到底,河岸高出水面,一处建有石台阶,江沁小心下去,弯腰把水桶扔出去。
涌进河水木桶渐渐沉了下去,江沁用力拉向自己,怪不得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江沁直起腰瞬间,后腰心被人一推,整个人顺势落水。
水漫过她头顶,涌进她的口鼻,水中混有泥沙,引的江沁痛苦咳嗽,漏出一连串气泡,她是旱鸭子,只凭本能毫无章法挣扎,她越沉越快,水下亦越冷越黑。
混沌水中,随波逐流某种黝黑纤细水草,沿着江沁脸颊,缭乱她的肌肤。江沁挣扎动作渐缓慢,最后眼前闪过竟是江文仪的面孔……
在江沁看不到的地方,猛然亮起莹绿色小圆点,随之萦绕江沁周身的水草暴增。一只似人似猴贴着江沁后背,和早年些村民打捞出的水猴子一模一样。
另外黑暗中诡异伸出长满黑毛的手,它小心伸出手指,触碰江沁,江沁已经失去意识,自然没反应。似得到鼓励,自黑暗中伸出无数黑毛胳膊,拉扯江沁肢体即将把她拉置水底。
那只贴着江沁后背的水猴子焦急朝其他嘶吼,听不见只看得见,水波辐射性荡去。
已然失去意识,江沁却缓缓张开眼睛,面无表情,眼底隐隐闪过金光,冷冷不带一丝人类情感。
旭日样闪耀夺目的光芒“砰——”一下在水下炸开,江沁身周萦绕淡淡光晕,如一尊水下神邸。水猴子像受到极大威胁,尖叫着四散。
水猴子水下速度极,一个飞窜便游出去数米远,那只略显不同的水猴子,不停回头张望,恋恋不舍模样……
光击退水猴子,星星点点消散于水中,再看江沁,她缓缓闭上眼睛正如之前缓慢睁开,不动金刚相面上微微挑起嘴角,嘲讽水猴子不自量力模样。
江沁被发现于无名河下段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