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一阵手机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刘智勇打来的电话,莫非又有什么新情况,我接通了电话。
“冯医生,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刘智勇的声音里透出歉意。
“没事,有什么事你说。”我坐起身,靠在床头。
“估计你今天就会收到婷婷的日记本了。”说完这句话,刘智勇又停顿下来,我等着他,我知道他这个时候给我电话,绝对不是就为了讲这一句多余的话。
果然刘智勇顿了一下,终于开口道:“读了婷婷的日记,我感觉周静发病的原因不简单,在婷婷和周静身后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针对她们实施什么阴谋,周静和婷婷的生活都很单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她们身边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这些话你昨天不和我说,要等到今天才告诉我?”我问。
刘智勇迟疑了一下道:“我当时担心把这些都告诉你后,会使得你产生顾虑,怕你担心再继续追究婷婷和周静的病因给你带来麻烦,从而放弃对婷婷和周静病因的追究,只给她们进行一些常规性的治疗,使得她们的病难以彻底痊愈。”顿了一下,他又继续道:“我后来又想,反正你读了婷婷的日记也会知道这些情况,我不如现在提前就告诉你,也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我恳求你,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查出周静和婷婷的发病原因,使得她们得以彻底根治。我的腿恢复得很好,医生说我要不了两个月就可以下地了,到时候我一定会亲自上门来谢谢你!”
“不用客气,追究周静和周婷婷的病因,使得她们得到彻底治疗是我的工作,也是我正进行的研究课题,你放心,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会把我的工作进行到底!”
“那就太感谢了!”
“不过,我也有话想问你”我说。
“是什么,你尽管说。”刘智勇显得很爽快。
“我曾经问过你的,那就是你对周静和婷婷既然这么关心,那你当初为啥要离开她们?”
电话那头,刘智勇沉默了,片刻后,他道:“冯医生,我的离婚真的与周静和婷婷的发病没有关系,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跟周静离婚的缘由周静自己都蒙在鼓里,请让我就保留这点隐私吧。”
真是奇怪了,他要跟周静离婚的原因,连周静本人都不知道。
“莫非是你在外面另外有女人了?”我做了最通俗的最常规性的推理。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刘智勇一口气连说了几个“没有”,又继续道:“冯医生我很不愿意提及此事,我们不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好吗?实在抱歉!”从刘智勇的语气里,我感受到了他在这个问题上的痛苦,既然他再说强调他的离婚与周静和婷婷的发病无关,我就暂时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吧。
两个小时后,在医院我收到了刘智勇快递给我的周婷婷的日记本。
我拿着周婷婷的日记,来到医院的花园里,在长椅上坐下后,我翻开了周婷婷日记本的第一页。
在周婷婷日记本的扉页上有这样一行话:
我的妈妈去了哪里?每天跟我朝夕相处的妈妈,她还是我的妈妈吗?
周静在她的日记本的扉页上也写下了一行类似对日记内容进行总结的话,婷婷也如此,刘智勇说过周静不仅自己记日记,也要求婷婷记日记,看来婷婷记日记的风格也受到了周静的熏陶。
我久久地紧盯着周婷婷日记本扉页上的这行话,我想起刘智勇说过,在婷婷的日记里,周静变得很诡异,就是这个原因,使得婷婷在扉页上写下了这么一行话吗?
我翻开了周婷婷日记,周婷婷的前八篇日记,是对她和周静搬进别墅前的生活学习情况的记载,从日记内容可感觉这期间母女俩生活温馨平静,从第九篇日记周婷婷就开始描写进入别墅后的生活了,在日记里婷婷充满恐惧地写到了疯女人的入侵,也忧心地写到因为她画了那幅老太婆的恐怖的画周静如何生气,无来由地质疑她为何会在不知道其噩梦内容的情况下,画下了她梦中的老太婆。关于那个雷电之夜,她站在别墅门口等周静来开门,久等周静不来,她打电话报警等等情况,她也从她的角度进行了记载。婷婷接下来的日记内容就和我读到的周静最后一篇日记的内容衔接上了。
2010年9月18日星期五晴
今天是周末,下午三点钟就结束上课了。回到家里,没有看见妈妈,我抬头看见楼上我房间的门是打开的,好像还听见我房间里传来妈妈的手机铃声,我以为妈妈在我房间,我一路喊着妈妈上了楼,来到我房间,妈妈却不在。妈妈肯定不在家,我的喊声这么大,她如果在家,她在别的房间听到我声音肯定会出来的。原先的钟点工在我和妈妈搬进别墅前,就离开了,这段时间没有钟点工,妈妈和我都挺不习惯,早上离开家前,曾听妈妈说她要去中介公司请钟点工,估计这会儿就是去中介公司了。
妈妈不在家,我给素素打了电话,约她看电影,坐进电影院放映厅后,给妈妈发了短信,告诉她电影要七点半才结束,我让她晚饭不要等我。
我和素素看完电影,走出电影院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多钟了,我看手机,奇怪妈妈怎么没有给我回信息?我给妈妈发的信息,妈妈从来没有不回复过。我给妈妈打电话,电话通了,妈妈却没有接听电话,我又拨打家里的座机,电话仍然没有人接听,难道说妈妈还没有回家?我心里不由有些担心起来,这段时间来,妈妈对我画的那幅恐怖画的纠结以及她的一些不合常理的举动,使得我感觉她精神有些不正常,现在她既不回信息又不接电话,而且这个时候还没有回家,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怎么啦?”大概是我脸上露出了忧心的表情,走在我身边的素素,关心地问我。
“没什么,我打家里的电话,妈妈没接,估计她还没有回家。”我对素素笑笑。
和素素分手后,我在大街上忧心忡忡地漫无目的地走着,近来妈妈的一些不正常的表现让我很揪心,可是我却没有地方可述说,爸爸?算了吧,我不想给他电话,他不该对妈妈这样无情,可是他无情吗?如果无情,为啥他还要给我和妈妈买别墅,每个月还要给妈妈卡上打进一笔钱?他这样做是为了弥补他对我和妈妈的愧疚?我想不明白。
想到爸爸,我流泪了,我真的很想念他!
我再次拨打妈妈的手机,她仍然没接听,打家里的座机,也是没有人接听。
妈妈会不会出啥事情了?不管怎么说,还得先回家看看!
来到家门口,家里没有灯光,我心里一沉,妈妈还是没有回家。
我打开门,打开了客厅的灯,屋内的陈设尽管豪华雅致,可是在此刻的我看来,整个屋子却显得异常清冷。
妈妈,你去了哪里呀?我忍不住要哭了,报警吗?我知道就这样去报警,人家根本不会受理的。
我坐在沙发上,怎么办?给素素打电话,让她一起想想办法?我拿着手机犹疑着,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楼梯上的脚步声,我一抬头,妈妈竟然从楼梯上走下来了。
我心里一阵狂喜,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来妈妈在家里的,那她为何不接我电话,我看向妈妈,奇怪,妈妈脸色铁青,我看见她的身子似乎在发抖,我迎上去扶住她,“妈妈,你怎么啦?”
我话刚出口,手才刚碰到她,她就恐惧地惊叫起来,“你走开,走开。”她的声音在颤抖。
妈妈真的是精神不正常了,我哭了,望着妈妈“妈妈,你怎么啦?”
妈妈走到沙发前坐下,我紧跟着她也在沙发上坐下,妈妈似乎对我很恐惧,她惊慌地看着我,“离我远点。”
我只得乖乖地将身体移开,在跟妈妈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坐下。
妈妈颤抖地将她手中一直拿着的一个笔记本打开,一边望着我,“我今天必须面对你。”妈妈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我的眼神里是充满恐惧的,妈妈说着将本子摊开放在茶几上,道:“这是我今天记下的日记,你看看吧,给我个解释。”
妈妈将她的日记给我看?我迟疑地拿起茶几上的日记本,看着妈妈翻看的那一页,这一页的时间正是今天,2010年9月18日星期五晴,妈妈曾经告诉过我,她记日记都是前一天的事情放在第二天记录,这样可让每一天的事情得到最完整的记录,但今天她却破例地把当天的内容记录下来了。
我捧着妈妈当天的日记,一行一行地看了下去,我直看得全身汗毛倒竖,妈妈都写的是些什么呀?我终于看完了这篇日记,我心里绝望极了,妈妈,妈妈她真的患上精神病了!
我放下日记本,妈妈正冷冷地看着我,大概是我此时的神情使得妈妈对我不再像刚才那么恐惧了,她对着我一字一顿地:“你说说吧,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啥会伪装别人的声音给我打那个恐吓电话?”
“妈妈”我望着妈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然后迟疑着,我该怎么对她说明白这一切。
“你快说呀?”妈妈的声音有些提高了,看来我的表现使得妈妈对我的畏惧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妈妈,你听我解释,你说在我枕头下发现了一个旧手机,而那个雷电之夜打进别墅里的恐吓电话就是由这个手机打出去的,可是我要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枕头下有手机,你凭什么就认为是我用这个手机冒充别的声音打的恐吓电话呢?我是你的女儿呀?”
我的话让妈妈有些触动,她从她的衣袋里取出了那个手机,那是一个很老旧的手机,机身是暗红色的,她一言不发地将手机放在茶几上。
我继续慢慢地对妈妈道:“也许那天晚上,打恐吓电话的这个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进入了我们家,他打这个恐吓电话时,他人已经在我们家里了,他打了这个电话后,就将这个手机放在我枕头下了,如果是这样,你曾说的,你那天晚上在我房间里看见那幅被我撕掉的画又贴在了墙上,很有可能就是这人贴上去的,这件事情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还有兔子,妈妈,我今天下午走进我房间时,我手里是提了一样东西,那是我的白色的包呀,我的这个包不是我们一起去买的吗?”我指着我还放在沙发上的白色的香奈儿包。
妈妈不相信地望着我。
“妈妈,我知道你一直对兔子有种莫名的恐惧,你一定是因为躲在我床下时,心情紧张导致你产生了幻觉,误把我手中的白色的包看成兔子了。”
妈妈没说话,我看出了她对自己的疑虑,我继续道,“你提到的素素,你说美术系根本没有这个人,你在日记里自己也说了,素素可能是小名,我告诉你,素素真的是小名,她刚进校不久,就退学了,我和她的接触都在校外,所以美术系的学生不知道她,我们同学说没有看见我在学校和谁走得近,不都很正常吗?”见妈妈没吭声,我又继续道:“你曾经纠结为啥我画的老太婆是你噩梦里的老太婆,而你又从来没有向我描述过你的噩梦,妈妈,这一点我早就说过,在这个问题上,你一定恍惚了,你一定是先看到了我的画,后做的噩梦。”
妈妈开口了,语气比刚才平静了许多,她说:“你前面说的都可能成立,但是你说我的噩梦在后,你的画在前,这一点我绝对不能同意,我非常清楚地记得我刚进入别墅那天晚上,坐在花园里,就做了那个噩梦,而你的画是在那天晚上之后才出现的。另外,小李阿姨为何对你会如此恐惧?”
妈妈说到小李阿姨时,刚刚平静下来的神情立即又变得恐惧紧张起来,她不自觉地把自己身体向一旁移动,和我把身体距离拉开。
“妈妈,这一点我特地放在最后来说,我们家搬进别墅后,从来就没有来过什么小李阿姨,妈妈,关于小李阿姨,全是你的幻想。”
妈妈惊惧地看着我,她一个劲地摇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大声地喊道。
看着妈妈这幅样子,我很心疼,我知道我这样如实相告,对她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可是,我必须这样,只有让她意识到自己病了,她才有可能接受治疗。
“要不,妈妈,我现在就陪你去市医院,看看那里有没有你说的这个小李阿姨?”
“看什么呀,我日记上不是写得清清楚楚的吗,小李阿姨为了躲避你,不顾医生阻拦,执意出院了。”
“那她的病友应该还在吧,我和你一起去那间病房,问问那间病房里的人,她们房间里是不是住进过一个姓李的女子?”
妈妈似乎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她不再说话,默默地坐着。片刻后,她站了起来,直接就上楼了,我正迟疑着是不是该跟她上去,她又背着包从楼上下来了,看样子是要外出。
我站起身来,朝妈妈走过去,小心地:“妈妈,你这是要去市医院吗?”
妈妈头也不回地就往大门走去,“妈妈,你等等,我和你去。”我在妈妈身后喊着。
妈妈这才回过头来,“你就在家等着。”虽然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话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我只有站住了,目送妈妈走出门去。
妈妈离开后,我就一直坐在客厅里等着她,也许是身心疲惫,我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是深夜12点钟了,我看看四周,没有妈妈的身影,我跑上楼,妈妈不在她房间,我打妈妈的电话,她仍然不接,我找遍了别墅里的每一个房间,妈妈都不在,妈妈会不会得知小李阿姨并不存在的真相后,接受不了自己精神出了问题的事实而发生意外了?
我感觉到天简直要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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