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竺法护传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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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佛教在汉魏时期传入中国

根据我国正史记载,佛教在两汉之际,通过外交途径传入我国。据《三国志》卷30《魏书》裴松之注引曹魏鱼豢《魏略·西戎传》的记载,汉哀帝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大月氏使者伊存来访我国西汉政府,受到了博士弟子景卢的采访,并把采访稿整理成《浮屠经》。浮屠是当时佛陀的汉译,所以《浮屠经》就是《佛经》的最早汉译。事隔60余年,汉明帝把对西域的经营再一次提上日程。汉明帝夜梦金人的故事就足以说明问题。从他的谋臣说他梦见的金人就是佛这件事上来看,汉明帝政府对西域的历史文化是高度关注的,也是了解的。同时也证明佛教自秦始皇以来,不间断地向中国输入的历史事实,使汉明帝和谋臣的一唱一和有了历史根据。据史料记载,汉明帝派班超经营西域,重新恢复了西域都护对塔里木盆地的统治。与此同时,班超派遣部下甘英出使大秦(罗马帝国),扩大东汉对西域地影响。这就为外来文化的输入带来了契机:中国的皇帝为了更好地经营西域,需要认识西域佛教。也就是说,认识西域佛教文化,是国家意志的需要。因此,佛教在汉明帝时代的洛阳首先撒下种子,这是完全可能的;东汉政府建立白马寺,优待外来僧人,让他们编译出《四十二章经》,介绍佛教的基本教义,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佛教在汉明帝时代成为皇族的信仰,这是佛教中国化的必由之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路好走。楚王刘英,是汉明帝刘庄的同父异母弟,在宫中时,兄弟俩关系相处得很好,正是有这层血缘关系,佛教也就随着刘英成为楚国的封君,在建武二年(52年)赴彭城(今江苏省铜山县)任所后,便从洛阳衍生到楚国。从此以后,佛教便在洛阳以东各郡国流传开来。

佛教在东汉皇族的推动下,伴随着汉末三国时期世家大族的产生,也开始门阀士族化。这是因为,在中央政权日趋衰落,地方权利日益膨胀的情况下,地方官要想从世家大族那里吸引出来民众,就要想方设法找到吸引民众的东西,才能壮大地方势力,形成新的门阀士族,与中央政府抗衡。就东汉末叶的历史而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利用宗教,组织群众,形成地方实力派,与中央政府讨价还价。这种与中央政府抗衡的佛教,从人地关系的视角来考察,最早出现在汉献帝时期的彭城国、下邳国和广陵郡(今苏北地区)。即所谓的“三郡委输”。这条汉代苏北运河线,实际上是佛教在中国最早门阀士族化的地理板块,与地方官员笮融的佛教信仰密切相关。这是因为,在东汉末年,由于宦官和外戚轮流专政,严重弱化了中央政权(皇权),导致了社会紊乱,在地方上除了血缘世家大族和军事集团以外,又有了另类门阀士族的出现,即宗教门阀的出现。沛国丰(今江苏丰县)人张陵(34—156)在汉顺帝时(126—144)入蜀,居鹤鸣山(今成都市大邑县境)创立“五斗米道”,设立“义舍”,置义米肉以供行人量腹取食,以吸引道民。汉灵帝(167—189)时,巨鹿(今河北宁普)人张角创立太平道集团,“以跪拜首过,符水咒说”的方式布道,仅10余年间,信徒遍及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丹阳人笮融,与张陵和张角不同,在汉献帝时期,皇权极端微弱的情况下,干脆挪用三郡水运公款,创建寺院,铸造佛像,组织民众,诵读佛经,在每年浴佛节(农历四月初八),设酒饭于沿途,长达数十里,吸引5000余人,来壮大自己的割据势力,形成佛教门阀士族,促使佛教信仰由皇族下移世家大族,扩大了佛教信仰的范围,标志着佛教信仰朝着门阀士族化的方向发展。

在东汉末年,儒家文化独尊的一极格局被打破,朝着多极化的方向发展,为西域佛教高僧来华,自由传播佛教文化提供了极大方便,他们以翻译佛经的方式,或依附于皇族和地方实力派,或隐居民间;另一方面,洛阳以东各郡国,诸如颍川郡、平原郡、南阳郡、会稽郡的知识分子,受楚王刘英和笮融信仰佛教社会风气的影响,在东汉末年思想文化多元化的趋势下,开始与西域高僧合作,共同翻译佛经。据《梁高僧传》记载,洛阳在汉明帝时代有天竺高僧摄摩腾和竺法兰,与本土知识分子蔡愔和秦景合作,编译出了《四十二章经》,成为汉传佛教第一部圣典。汉桓帝时期,安息国高僧安世高在洛阳学习汉文化20年,翻译出佛经95部,115卷,经今人考证,现存22部,26卷,得到了本土知识分子南阳韩林、颍川皮业、会稽陈慧的青睐,并在中国传播开来。汉灵帝时期,支娄迦谶在洛阳翻译出了大乘佛教经典,吸引大月氏国的一批知识分子加入中国籍,支谦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把支娄迦谶介绍的大乘佛教学说传播到了孙吴,对孙吴皇族佛教有所影响。

曹魏建国以后,继承了后汉皇族信仰佛教的传统,《魏书·释老志》说,魏明帝(227—239)在洛阳大起浮屠;魏文帝(220—226)的胞弟陈思王曹植,也喜读佛经,释道世《法苑珠林》卷34记载,曹植在游鱼山的时候,忽闻空中有梵乐响起,清雅哀婉,其声动心,独听良久,于是把《佛说瑞应本纪经》改写成《太子颂》等梵呗。鱼山,在今山东省东阿县境内。曹植命运坎坷,封地多次变迁,但都没有超出东汉末叶洛阳以东各郡国的范围,使该地区的佛教信仰更加普及。

孙吴在江南立国以后,也继承了东汉皇族信仰佛教的传统,佛教继续在孙吴皇族上层传播。严耕望先生说,孙吴建国初期,都在武昌,天竺高僧维祇难和竺律炎在武昌翻译出了《法句经》。后迁都建业(今南京市),支谦和康僧会先后来到建业。孙权闻其才慧,拜为博士,使辅导东宫。《梁高僧传》又说孙权为康僧会建立建初寺,康僧会在这里译经说法33年(247—280)。

另外,东汉末年的牟子,是苍梧郡(今广西梧州)人,东汉末年避乱交趾(今越南境内),深受该地区佛教文化的影响,后返回苍梧郡隐居不仕,在孙吴初年,著《理惑论》(37篇),用佛教理论汇通儒、道各家学说,成为中国第一部佛学专著。

基于上述,汉魏时期的佛教,是佛教中国化的初级阶段,以洛阳及其以东各郡国为皇族和士大夫佛教信仰的地理板块。由于皇族的信佛,促使佛教在中国东部传播开来,西域高僧和本土儒生,互相合作,翻译佛教经典,著书立说,把佛教文化融入中国传统文化之中,使佛教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水乳交融在一起,最终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时至今日,佛教文化已经难以分辨出是外来文化的因子了。但在当时,尽管河陇地区西连西域,东接关中,南邻巴蜀,从西周,直到汉武帝时代,这里一直是西戎、匈奴和大月氏等游牧民族的聚居区,汉化程度肤浅,所以在汉魏时期,河陇没有成为传播佛教的地理版块,而是汉文化西传、扎根,并逐渐普及的地理板块,此时此刻,佛教在这里只是过眼烟云罢了。

河陇地区成为传播佛教的地理板块,肇始于竺法护在西晋的佛教经典翻译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