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的方向一派鸡飞狗跳,一队人马疯狂地冲出来,周围的百姓大惊失色,纷纷避让。但街道拥挤,摊贩众多,马匹一时间避让不开,那上面的骑士像是有火烧眉毛一样的急事,开始还只是连声催促,后来再不耐烦。
他环顾四周,瞥见一旁有一间较矮的瓦房,眼睛立时一亮。“咻”一声破空之声,马鞭一卷甩在空处!
他座下的雪白骏马顿时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后退几步猛地发足狂奔,眼看即将踩到一个跌倒在地的男人,那马却后蹄蹬地,流星一般跃起,下一刻落在了那房顶上,踩碎一片砖瓦。
神一般精湛的骑术!疯子一般的行为!
人们呆呆地仰视那个俊美冷峭的男人,那人却一直紧紧皱着眉,焦急地四下观望。瓦房开始簌簌发抖,灰尘飘飘扬扬,混乱中隐隐有人喊了句“主上小心”。
男人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催动骏马,白马载着他再次跃起。
烟尘阵阵里,那一人一马就像一道雪亮的闪电,半空中诡异地折了几折,竟上了旁边最高的宫墙。宫墙上窄,顶多比钢丝粗一点,还铺着容易打滑的琉璃瓦。
那男人冷冷睨了那些华美精致的瓦一眼,火气看着更大了,不屑地呼哨一声。白马打个响鼻,稳稳地跑起来,一路踩碎无数七彩瓦片,时不时得意洋洋地嘶鸣几声,跟主子如出一辙的嚣张高傲。
宫墙到了尽头,那马姗姗落地,已经越过了最狭窄的那段街道,马上骑士犹如天神降临,昂首俯视四方。
他一袭玄衣锦袍,衣领袖口滚着刺眼的金色螭纹,发冠上华贵的六芒祖母绿反射出霸气明亮的光芒,尊贵睥睨,帝王之气显露无疑。俊脸棱角分明,眼中一圈接近墨黑的蓝,正是上官昭璃。
好一个嚣张的璃王,秋荧的宫墙也能作跑马场。
宫南傲的眼神从远处还在混乱的街道开始,缓缓溜过被踩得一片狼藉的琉璃瓦,最终幽幽凝在上官昭璃脸上。他牵唇一笑,妩媚入骨,眼底的杀气浓而不显,仿佛有阴郁染血的刀光剑影一晃而过,什么都没有留下。
“唔,你做什么!”霏霏艰难地抬手反抗,她的视线被宫南傲挡住了,并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
“噤声!”宫南傲粗鲁得按住她的嘴,目光落在远处,深邃中显出沉思的神色。他待要再细看,手背突然一疼。
霏霏的手毫不留情抓下五道血痕,尖尖的指甲逞凶之后还在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宫南傲眉尖一挑,顿时收回了视线,眯着眼睛笑得像一朵淬毒的花,“爪子还挺利,你要是想被上官昭璃看见了抓回去,就尽管折腾。恶人自有恶人磨,本王乐得旁观。”
果然,上官昭璃四字一出,怀中的人身体一僵,顿时安静了。宫南傲忽视了心中的不痛快,似笑非笑地拧着她的鼻子,像是发泄一般地道,“他倒来得快,看来是个属狗的,尽记着你这小骚狐狸的味道。”
鼻子哪里经得住痛,霏霏眼眶发酸,差点被他拧出泪来。她想推开宫南傲,但双肩都被锁了经脉,反手去推正好牵动了筋骨,直痛得眼前黑了黑,额角青筋暴绽,鬓角颈后完全湿透。
那双挑得厉害的妩媚凤眼从睫毛下面看上来,一缕头发被汗水狼狈地黏在颊边,那眼神却更加冷媚倔强,更突出一身反骨。
宫南傲最见不得她这幅模样,随手解了她身上的“分筋错骨手”,一掌将她打得后退几步,跌坐在另一面的巷道上。
兜帽照着头脸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得到他明显很嫌弃,和平日比起来却又似乎不大对劲的声音,“女人出这么一身汗,照样熏得慌。”
霏霏低着头,发丝凌乱,脸上沾了灰尘,看起来一片黑一片黄脏兮兮的。她没有去看上官昭璃,也没有对宫南傲的羞辱作出反应,身体不甚明显了蜷了蜷,压抑并缓解着身体中残留的余痛。
宫南傲淡淡扫过她,又嗤了一声,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刻薄嘲弄的话。
那头,上官昭璃已经处在视野最宽敞的地方,他反复扫视着周围的人,无数面孔从眼前掠过……没有,没有,没有一个人是他熟悉的她!
汗水渗进掌心的伤口,磨着缰绳粘腻又疼痛。手上的疼并不严重,但却更像疼在心上。似有绣花针反反复复戳在心口,千针万孔,折磨得人濒临疯狂。
他是在吻到蕉夏怜的瞬间清醒的,那样甜腻的口脂味,他的霏霏没有。他是纯阳体质,媚药旨在激发人的****,引人发热,对清醒的他并没有太大作用,完全能靠毅力忍下来。
蕉夏怜也中了药,他虽然怀疑是她自导自演,但没有证据。蕉夏怜难受得不停地哭,美人醉卧风情千种,他的欲望却完全冷了下来。
不顾蕉夏怜的苦苦哀求,命两个侍卫守着,他把她扔在了腾云殿。
他虽然很想去找霏霏,但更怕再被她当作轻视于她,在霏霏院子外面犹豫徘徊之际,陡然听到其中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
破门而入,他见到了几天以来最怕看到的场景——蕉夏怜身边的倩竹穿着霏霏的衣裳躺在地上,眉心嵌着一枚铁蒺藜。那铁蒺藜末尾还系着一丝女儿家喜欢的红色流苏,混着倩竹的血。
而霏霏,不见踪影。
言浩脸色铁青地上前跟他解释,琴弦上有机关,霏霏让倩竹按着,她长期维持渐渐倦怠,手指一松就射出了铁蒺藜……他根本没有听完,第一次对言浩动手,直接一拳把他打得半张脸青紫,转而骑马独自闯宫来追,连护卫都甩在了后面。
可是,就算他来得如此之快,难道她已经……上官昭璃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恐惧感犹如惊涛骇浪,将他紧紧卷住。他闭了闭眼睛,突然大声喝道,“霏霏!”
霏霏攥紧的手指一颤,宫南傲面无表情地仰着脸,嘴角保持着妖冶的笑。
上官昭璃深吸一口气,从马上翻身而下,他攥紧马缰,用粗砺的摩擦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半晌,他甩开缰绳,拍拍衣袍。双膝一沉,缓缓跪下。